基于復雜網絡分析原發性高血壓的常見中醫證型及方藥使用特點

武玉琳，王翠菡，齊新

(1.天津中醫藥大學，天津 300193； 2.天津市中西醫結合醫院，天津 300121； 3.天津市人民醫院，天津 300121)

據相關流行病學調查報告，截止至2017年，中國成人高血壓患者約2.7億[1-3]，形勢十分嚴峻。高血壓是心腦血管疾病的獨立危險因素，且有效的降壓治療可以降低靶器官損害及心腦血管事件風險[4]。中醫藥治療全程貫穿整體觀念，辨證論治的特點，強調多層次、多靶點、個性化，關注機體、病證和藥物三者的關系。實踐證明，中醫藥治療高血壓病確切有效，且具有優勢[5-8]。

復雜網絡是以網絡化建模形式研究復雜現象的一種分析方法，用以描述組成復雜系統各元素間關系的表達形式，具備非平凡網絡拓撲特征，由數量巨大的結點和結點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所共同構成的大規模網絡圖結構[9-10]。有研究發現，中醫藥方劑可運用復雜網絡的方法進行分析[11-12]。本研究擬對2001年1月1日—2017年12月31日期間，公開發表的中醫藥治療原發性高血壓的文獻進行收集、整理，轉化為可分析的數據，運用復雜網絡方法進行分析，得出中醫藥治療本病的常見證型及方藥使用特點，總結當下中醫主流辨證，為臨床診療提供參考。

1 資料來源與納排標準

1.1 資料來源

以“高血壓”and(“中醫”or“中西醫”or“中藥”or“中醫藥”)為檢索主題詞，檢索中國知網數據庫(CNKI)、萬方數據庫、重慶維普中文科技期刊數據庫(VIP)中2001年1月1日—2017年12月31日的相關文獻。

1.2 納入標準

(1)原發性高血壓診斷明確；(2)具有確切的臨床療效；(3)單純運用內服中藥，或聯合西藥治療效果優于單純使用西藥者，或聯合其他中醫療法療效優于單純使用其他療法者；(4)有確切的證型及相應治療的中藥復方，且明確藥物組成；(5)同一作者的同一中藥復方研究的多篇文獻只保留1篇。

1.3 排除標準

(1)繼發性高血壓或存在其他合并癥；(2)臨床療效不顯著或沒有臨床療效；(3)采用中成藥治療，或中藥復方為輔助治療；(4)對在不同期刊重復發表的文獻及內容重復的文獻(保留資料最完整的一篇)；(5)非臨床類文獻，如綜述、動物實驗研究等。

2 研究方法

2.1 文獻篩選

根據檢索條件共檢索出文獻15 037篇，導出題錄至Note Express軟件，通過閱讀標題和摘要篩除重復及明顯不相關的文獻，得到文獻共1 859篇。對初篩得到的文獻進行全文下載，按照診斷標準、納入標準及排除標準逐一進行閱讀和分析，最終納入文獻共計501篇。

2.2 建立數據庫

提取所納入文獻中的證型、治法、處方和藥物組成，運用Epidata3.1建立模板并錄入信息，生成REC文件，形成病例數據庫，最后將錄入好的病例數據進行質控，導出為Excel文件。

2.3 數據的整理與規范

依據《中醫診斷學》[13]對所有證型進行規范統一。

依據《中國人民共和國藥典》[14]對所有藥物名稱進行規范，將同種中藥的不同名稱進行規范統一。

2.4 數據分析方法

運用SPSS17.0系統對所有證型進行頻次統計，以每種證型出現的頻次/總收錄的證型數目計算出證型的出現頻率。

釆用中醫復雜網絡系統(Liquorice軟件)對不同關聯頻度的中藥進行可視化處理，得出常見證型的核心藥物及配伍關系，如表2和圖2所示，以每味中藥為1個節點，1次配伍聯系為1邊，邊權重為中藥配伍頻次，即2味中藥在復方中被共同使用的頻次，建立中藥配伍網絡。將所有納入分析的處方中的中藥納入Liquorice軟件中進行統計、分析，概括中藥在治療原發性高血壓最常見的六種證型中的具體用藥特點，總結核心處方。在核心處方中，同≥2個節點相連的節點定為核心節點。

3 結果

3.1 原發性高血壓的證型分布情況

所納入501篇文獻中共計39個中醫證型，累計出現頻次1 042次，其中頻次>50且頻率>5%的為肝陽上亢(20%)、陰虛陽亢(16.9%)、痰濕壅盛(14.2%次)、肝腎陰虛(9.2%)、陰陽兩虛(8.9%)、肝火亢盛(6.1%)6個最常見中醫證型(見表1)。

表1 頻次大于10的證型分布

3.2 常見中醫證型對應的核心藥物配伍網絡的構建及分析

以1 042張處方(279味中藥)為基礎，分別選擇符合證型為肝陽上亢(208張處方)、陰虛陽亢(176張處方)、痰濕壅盛(148張處方)、肝腎陰虛(96張處方)、陰陽兩虛(93張處方)、肝火亢盛(64張處方)的處方進行復雜網絡分析。

3.2.1 肝陽上亢證的復雜網絡分析

圖1為肝陽上亢證的核心用藥關系網絡圖，表2為肝陽上亢證核心藥物間的藥物配伍關聯頻數表。由圖1可知肝陽上亢證的核心處方為：石決明、杜仲、黃芩、牛膝、天麻、鉤藤、梔子、菊花、桑寄生、夏枯草，其中石決明、杜仲、黃芩、牛膝、天麻、鉤藤、梔子位于處方配伍網絡的核心節點。由此可知，肝陽上亢證的核心處方由天麻鉤藤飲化裁而來，體現了平肝潛陽的治則。此外，核心處方中不乏黃芩、梔子、菊花、夏枯草等寒涼之品，平肝之余，清其經熱。

圖1 肝陽上亢證核心用藥關系網絡圖

表2 肝陽上亢證核心藥物間的藥物配伍關聯頻數

3.2.2 陰虛陽亢證的復雜網絡分析

圖2 陰虛陽亢證核心用藥關系網絡圖

圖2為陰虛陽亢證的核心用藥關系網絡圖，表3為陰虛陽亢證核心藥物間的藥物配伍關聯頻數表。由圖3可知陰虛陽亢證的核心處方為：石決明、鉤藤、天麻、牛膝、白芍、枸杞子、生地黃，其中石決明、天麻、鉤藤、牛膝位于處方配伍網絡的核心節點。由此可知，陰虛陽亢證的核心處方也是由天麻鉤藤飲化裁而來。但與前者不同的是，陰虛陽亢證的核心處方中芩梔類寒涼藥物均未出現，而白芍、枸杞、生地等滋陰之品大肆配伍，整體配伍體現了抑肝滋陰的治療大法。

表3 陰虛陽亢證核心藥物間的藥物配伍關聯頻數

3.2.3 痰濕壅盛證的復雜網絡分析

圖3 痰濕壅盛證核心用藥關系網絡圖

表4 痰濕壅盛證核心藥物間的藥物配伍關聯頻數

圖3為痰濕壅盛證的核心用藥關系網絡圖，表4為痰濕壅盛證核心藥物間的藥物配伍關聯頻數表。由圖3可知痰濕壅盛證的核心處方與核心節點均為：陳皮、甘草、茯苓、天麻、半夏、白術、澤瀉。由此可知，痰濕壅盛證的核心處方由半夏白術天麻湯化裁而來，體現了滌痰化濁的治療大法。

3.2.4 肝腎陰虛證的復雜網絡分析

圖4為肝腎陰虛證的核心用藥關系網絡圖，表5為肝腎陰虛證核心藥物間的藥物配伍關聯頻數表。由圖5可知肝腎陰虛證的核心處方為：澤瀉、山藥、山茱萸、熟地黃、枸杞子、牡丹皮、牛膝、生地黃、桑寄生，其中澤瀉、山藥、山茱萸、熟地黃、枸杞子為核心節點。由此可知，核心處方由六味地黃丸化裁而來，體現了滋補肝腎的治療大法。

圖4 肝腎陰虛證核心用藥關系網絡圖

表5 肝腎陰虛證核心藥物間的藥物配伍關聯頻數

3.2.5 陰陽兩虛證的復雜網絡分析

圖5 陰陽兩虛證核心用藥關系網絡圖

圖5所示陰陽兩虛證的核心用藥關系網絡圖，表6為陰陽兩虛證核心藥物間的藥物配伍關聯頻數表.由圖6可知陰陽兩虛證的核心處方和核心節點均為：山藥、山茱萸、杜仲、肉桂、熟地黃、附子、淫羊藿、巴戟天、麥冬。由此可知，核心處方由桂附地黃丸化裁而來，體現了補陰助陽的治療大法。

表6 陰陽兩虛證核心藥物間的藥物配伍關聯頻數

3.2.6 肝火亢盛證的復雜網絡分析

圖6為肝火亢盛證的核心用藥關系網絡圖，表7為肝火亢盛證核心藥物間的藥物配伍關聯頻數表。由圖7可知肝火亢盛證的核心處方為：梔子、黃芩、龍膽草、生地黃、澤瀉、柴胡、夏枯草、鉤藤、菊花，其中梔子、黃芩、柴胡、龍膽草、生地黃、澤瀉位于處方配伍網絡的核心節點。由此可知，核心處方由鎮肝熄風湯化裁而來，體現了平肝瀉火的治療大法。

圖6 肝火亢盛證核心用藥關系網絡圖

表7 肝火亢盛證核心藥物間的藥物配伍關聯頻數

4 分析與討論

“諸風掉眩，皆屬于肝”“無痰不作眩，痰因火動”是古籍對高血壓的病機闡述，大多數醫家認為高血壓病位責之于肝脾腎，以風火痰虛瘀為病理變化。本研究得出高血壓最常見的6個證型(肝陽上亢、陰虛陽亢、痰濕壅盛、肝腎陰虛、陰陽兩虛、肝火亢盛)與以往對高血壓的認知基本相符[15]。根據6個常見證型，現代醫家認為高血壓病位更傾向于肝腎，致病因素更注重于火和虛。正如醫家蒲輔周老先生所說：“眩暈總不離肝腎，其病在肝，其本在腎。”本研究得出肝陽上亢型約占所有證型的20%，為辨證最多的證型。

在常見的高血壓證型的選方上，現代醫家依然秉承經典方劑化裁，天麻鉤藤飲、半夏白術天麻湯、六味地黃丸以及鎮肝熄風湯是治療高血壓的基礎方劑。平肝潛陽、抑肝滋陰、滌痰化濁、補陰助陽、平肝瀉火的治療大法是醫家臨床常用的治療大法。

綜合6個核心處方及藥物配伍關聯頻數表，天麻、鉤藤、牛膝、吳茱萸、梔子、茯苓在用藥選擇上頻率很高，尤以天麻、鉤藤為代表。天麻，又名定風草，甘平之性，歸足厥陰肝經，為治眩暈、頭痛之要藥；鉤藤，味甘性涼，走肝與心包經，善平肝息風止痙。現代藥理認為，天麻能改善血管內活性物質，改善血流動力學，降低外周血管阻力，增加動脈血管順應性，降低過高的一氧化氮來治療高血壓[16]，還具有鎮靜和抗抑郁的作用[17]；鉤藤含有生物堿，通過擴張血管，降低心輸出量和組織外源鈣離子內流來直接降壓，還可以降低神經遞質分泌間接降壓[18]。因此，有醫者認為天麻、鉤藤配伍可作為陰虛陽亢型高血壓治療的首選[19]。

5 總結

通過對2001年以來，在CNKI、萬方、VIP中公開發表的中醫藥治療原發性高血壓的文獻報道整理后，得出了常見的6種中醫辨證證型；通過對各證型的中醫藥個體化治療進行匯總、分析，得出了每個證型的核心處方和核心節點。近17年的臨證有效報道，反映了高血壓近年來的發病證型趨勢，總結了現代中醫醫家的臨證思辨特點和對高血壓的主流辨證，概括了現代中醫臨證的有效處方和中藥使用規律，為中醫藥治療高血壓的階段總結提供思路，為一線中醫人提供一定的思辨和治療參考。由于該研究屬于回顧性文獻分析，未能明確高血壓的發病時限、并發癥、地域、季節等因素，且篩選和納入文獻數量巨大，中醫各醫家辨證的準確度、可信度無法保證統一標準，得出結論難免存在局限性，仍需進一步實驗研究和臨床研究予以探討、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