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曉娟 張睿娟 王梅芳 張耀方 覃艷紅 楊林花
(山西醫科大學第二醫院血液科,太原 030001)
急性髓系白血病(acute myeloid leukemia,AML)為起源于髓系造血干/祖細胞的一組基因型、表型、臨床特征及預后都具有高度異質性的惡性克隆性疾病,發病病因與機制復雜,預后不同[1]。隨著表觀遺傳學研究,基因甲基化改變在AML發病機制中起重要作用,去甲基化治療可改善患者預后。地西他濱(decitabine,DAC)作為一種去甲基化藥物,通過抑制DNA甲基轉移酶,改善抑癌基因過度甲基化,抑制腫瘤細胞增生,提高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myelodysplastic syndrome,MDS)及AML患者治療效果[2]。但地西他濱在AML患者中用藥時間點的選擇、療程等問題,國內外尚無統一觀點。本研究分析地西他濱序貫或同時聯合“3+7”方案治療AML的治療效果及不良反應,為臨床提供依據。
回顧性分析2014年1月至2018年3月筆者醫院血液科診治45例接受DAC聯合“3+7”方案治療初發AML患者,其中男性27例,女性18例,中位年齡56(16~78)歲。所有患者的診斷均符合2016 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分型診斷標準[3]。其中AML伴t(8;21)(q22;q22.1)1例,AML-MO1例,AML-M22例,AML-M418例,AML-M54例,AML伴骨髓增生異常相關改變19例。根據患者發病時細胞遺傳學和分子學的改變[1,4]進行AML 預后危險度分層。
DAC:20 mg·m-2·d-1×(3~5) d;“3+7”方案即[柔紅霉素(daunorubicin,DNR)+阿糖胞苷(cytarabine,Ara-C)]或[去甲氧柔紅霉素(idarubicin,IDA ) +Ara-C]方案(DNR:45~60 mg·m-2·d-1×3 d);Ara-C:100~200 mg·m-2·d-1×7 d;IDA:10~12 mg·m-2·d-1×3 d);根據DAC的用藥時間分為兩組,序貫組為DAC用藥結束或用藥第4天時予以“3+7”方案,同時用藥組為兩者同時用藥。治療結束時,若出現粒細胞缺乏(中性粒細胞<0.5×109/L),則予以重組人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granulocyte colony-stimulating factor,G-CSF)刺激造血,血小板<20×109/L、血紅蛋白<70 g/L,給予成分血輸注等治療。
AML治療效果判定依據參照國際工作組提出的AML治療效果標準[5],總反應率(overall response rate,ORR)為完全緩解(complete response,CR)、形態學CR伴不全血象恢復(CR with incomplete hematological recovery,CRi)、部分緩解(partial response,PR)之和。無復發生存(relapse-free survival,RFS)為達CR后至疾病復發或隨訪結束或死亡;總生存期(overall survival,OS)指患者發病時至隨訪結束或死亡。以患者治療期間達到的最佳療效來進行療效評價。不良反應分級根據美國國立腫瘤研究所[4]常見毒性標準(Version 4.0)進行判定。定義絕對中性粒細胞計數(absolute neutrophils count,ANC)<0.5×109/L為粒細胞缺乏(粒缺),ANC<0.1×109/L為嚴重粒細胞缺乏。
隨訪時間從疾病確診之日起,至2018年6月30日止。隨訪資料來源于患者的門診、住院病歷資料及電話隨訪記錄。對隨訪期間死亡的病例,依病歷記錄或電話聯系加以確認。
用SPSS 20.0 軟件包進行數據分析。計量資料描述為中位數(范圍),首先進行正態性檢驗,符合正態性則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不符合正態性,采用Mann-WhitneyU檢驗進行組間比較;率的比較采用卡方檢驗或Fisher精確概率法。采用log-rank檢驗對生存率進行比較。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45例AML患者中,29例接受DAC序貫誘導方案治療,男性19例,女性10例,中位年齡55(16~78)歲,中位療程數4(1~9)個療程;DAC與誘導方案同時用藥組16例患者,男性8例,女性8例,年齡49(24~78)歲,療程數3(1~7)個療程。兩組患者的年齡、治療前血象、中位療程數、WHO診斷分型、預后分組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值均>0.05)。兩組患者的臨床特征及預后分組比較詳見表1。
序貫組29例患者中,獲得CR/CRi 17例,PR 5例,NR 7例,ORR為75.9%;同時用藥組16例患者中,CR/CRi 8例,PR 4例,NR 4例,ORR為75.0%;兩組之間的緩解率差異無統計學意義(χ2=0.595,P=0.842)(圖1)。對兩組患者進行生存分析,序貫組中位隨訪時間8.5(1~26)個月,其中19例死亡,7例存活,3例失訪,生存時間為(7.25±4.61)個月;同時用藥組隨訪時間為7.4(1~16)個月,其中11例死亡,2例存活,3例失訪,生存時間為(8.48±5.42)個月,兩組OS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447);對兩組獲得CR的患者進行RFS生存分析,序貫組與同時用藥組的RFS比較為差異無統計學意義[(7.41±5.46)個月vs(7.25±4.27)個月],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942);兩組中共24例患者用藥≥4個療程,其中序貫組17例,同時用藥組7例,兩組患者比較[(11.43±3.60)個月vs(11.71±4.71)個月],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891)。兩組患者的OS、RFS生存分析見圖2,3。

表1 AML患者的臨床基線特征Tab. 1 Clinical baseline characteristics of AML patients [n(%),M(P25-P75)]
AML:acute myeloid leukemia;CBC:complete blood count;WBC:white blood count;ANC:absolute neutrophils count;HGB:hemoglobin;PLT:platelet;MDS:myelodysplastic syndrome.

圖1 DAC序貫或同時聯合標準誘導方案治療AML緩解率比較Fig.1 Remission rate of sequential group and simultaneous group
DAC:decitabine;AML:acute myeloid leukemia;ORR:overall response rate;PR:partial response;CR:complete response.

圖2 DAC序貫或同時聯合標準誘導方案治療AML總生存比較Fig.2 Overall survival of sequential groupand simultaneous group

圖3 DAC序貫或同時聯合標準誘導方案治療AML無復發生存比較Fig.3 Relapse-free survival rate of sequential group and simultaneous group
血細胞減少與感染為主要不良反應,首次誘導治療結束后45例患者均合并3/4級骨髓抑制。序貫組粒缺持續時間明顯高于同時用藥組[15.0(0.0~38.0)dvs8.5(0.0~40.0)d],差異有統計學意義(z=3.363,P<0.001);序貫組3/4級貧血持續時間較同時用藥組延長;紅細胞和血小板輸注量也高于同時用藥組[紅細胞輸注量:8.0(0.0~18.0)Uvs4.0(0.0~12.0)U,z=1.644,P=0.100;血小板輸注量:5.0(0.0~10.0)Uvs3.5(0.0~13.0)U,z=0.670,P=0.503],但兩組之間差異無統計學意義(表2)。首次誘導化學藥物治療結束后兩組患者均伴不同程度感染,感染部位主要為呼吸道、胃腸道、泌尿系、皮膚軟組織及血液,以呼吸道感染最為常見,達50%以上(圖4);序貫組與同時用藥組各部位感染發生情況未見明顯差異,但序貫組胃腸道、皮膚軟組感染發生率較高;經積極抗感染治療后大部分病情可得到有效控制。

圖4 DAC序貫或同時聯合標準方案治療AML感染發生比較Fig.4 Incidence of infection for sequential group and simultaneous group
DAC:decitabine;AML:acute myeloid leukemia.

表2 兩組骨髓抑制時間比較Tab. 2 Time of myelosuppression for sequential
急性髓系白血病是起源于骨髓造血干/祖細胞的遺傳異質性惡性克隆性疾病。隨著二代測序的應用和分子生物學機制的深入研究,DNA相關甲基化基因突變在AML患者發病機制中起著重要作用,并在疾病診斷、預后分層和生物學靶向治療的方面均具有關鍵意義[6-8]。目前對于AML患者,臨床上標準的誘導方案即“3+7”方案仍為主要治療方案;對既往有MDS病史,或伴DNA高甲基化相關基因突變患者,可加入去甲基化藥物以提高治療效果。DAC是一種5-氮雜-2′-脫氧胞嘧啶類似物,通過抑制DNA甲基轉移酶DMNT而達到去甲基化的作用,從而激活沉默失活的抑癌基因,促進細胞分化或凋亡,發揮抗腫瘤效應[9]。目前,地西他濱在MDS治療中療效確定,但其在AML患者中臨床研究相對較少,地西他濱單藥治療AML緩解率較低,有效率不足30%[10-13],因此地西他濱聯合化學藥物治療在AML患者的治療效果,以及DAC時間點的選擇,尚需臨床大樣本研究。
Leonard等[14]在小鼠模型中發現與單用Ara-C相比,DAC序貫Ara-C可明顯降低腫瘤負荷。Scandura等[15]Ⅰ 期臨床研究結果顯示地西他濱序貫標準“DA3+7方案”治療AML患者,CR率達57%,PR率為33%且不良反應可耐受。Kongfei等[16]發現DAC序貫IDA抑制AML細胞增生效應最佳,主要機制為通過抑制Wnt/β-catenin 信號,協同抑制AML細胞增生并誘導其凋亡,發揮抗白血病效應。國內有研究[17]顯示DAC同時聯合IA方案或CAG方案治療老年AML患者,總有效率分別為64.7%、56.7%,兩組間的中位緩解時間、中位生存期及骨髓抑制均差異無統計學意義。郝杰等[18]對DAC序貫DAG方案、CAG方案和“3+7”標準方案治療復發/難治急性髓系白血病的療效進行了比較分析,發現3組的ORR分別為47.4%、37.6%、18.2%,地西他濱序貫DAG方案組顯著優于“3+7”標準方案組(P<0.05),地西他濱聯合DAG組患者的生存時間明顯長于“3+7”組(P<0.05),分別為7.5、4.0和3.0個月。
本研究中,DAC聯合“3+7”方案治療AML的CR率達到42.2%,總有效率為75.56%,高于其他文獻[16-17]報道結果,可能與本組初發患者以預后中等AML為主有關。根據地西他濱用藥時間點不同,分為序貫組和同時用藥組,兩組患者在臨床特征、預后分組及前期有無MDS病史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29例序貫組患者ORR為75.9%,OS為(7.25±4.61)個月,16例同時用藥組ORR為75.0%,OS為(8.48±5.42)個月,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表明DAC不同時間點聯合“3+7”方案治療AML患者的治療效果無差異。地西他濱主要不良反應為骨髓抑制。本研究中,兩組患者最常見的不良反應也為骨髓抑制,主要為3/4級骨髓抑制,以中性粒細胞、血小板減少及貧血較常見,中位骨髓抑制時間13.0(0.0~40.0)d;大多數患者在化學藥物治療后期或結束治療時即出現骨髓抑制;序貫組粒缺時間較同時用藥組明顯延長,增加感染風險,主要表現為胃腸道、肛周及皮膚軟組織感染發生率相對較高;可能與序貫組用藥時間長、藥物代謝周期等有關;提示同時用藥組更適用于以血細胞減少發病的、美國東部腫瘤協作組(Eastern Cooperative Oncology Group,ECOG)評分2分以上的患者。但因樣本量較少,且為單中心研究,須納入更多患者進行深入的研究。
綜上所述,地西他濱聯合“3+7”方案治療初治AML患者的療效與兩者間的用藥時間無明顯相關性,但序貫用藥時骨髓抑制期延長,主要表現在粒細胞缺乏持續時間上的延長,增加感染風險,因此對于發病時白細胞較低、耐受性差的患者應注意用藥時間的選擇,同時積極預防感染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