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麗云
父親去世好幾年了,最近想起一件事,又觸發了我對父親的思念之情。那年單位舉辦晚會,也是一場舞會,由于場地有限票不多,聽說我會跳舞,領導就給了我一張。手中攥著這張舞會票,我想到了父親。
父親自從離了休,總想找到一種鍛煉身體的方法。他先是練氣功,后來發現跳舞既能活動筋骨又有美感,就每天早、晚去街頭公園跳舞。一開始我還看不慣,都這么大歲數了,還摟摟抱抱地跳舞。可漸漸地我發現,他的身體的確不顯衰老,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凈利落。但父親不管多么喜歡跳舞,卻從不花錢去歌舞廳,用他的話說:“咱只為鍛煉身體,還花什么錢呀。”“再說,公園里空氣也新鮮。”其實,不是他不愿去歌舞廳,那里有樂隊伴奏,環境、氣氛都比公園強,他是為了省錢呀!
所以,不論是朋友給我舞票,還是單位偶爾舉辦舞會,我都會把機會讓給父親。那天中午我匆匆趕回家,把票交給父親,告訴他晚上有舞會。臨走時,我還把怎樣乘坐公共汽車及地址詳細地告訴了他。父親高興地點點頭。
舞會的第二天,我回家看父親,問他舞跳得怎樣。他像往常一樣,和氣又慈祥地笑了笑,沒說話。可我心中暗暗感覺出什么,仔細詢問后發現是父親坐錯了車。
那天的舞會是晚上7點半開始,父親像個小孩似的等不急,下午4點就吃了晚飯,然后刮胡子,換上干干凈凈的衣服,準備完畢后就坐在沙發上等著出發。母親覺得好笑:這么早就準備好了。天漸漸黑了,提前一個小時,父親就出了家門。
從住家到舞會地點不太遠,父親應先乘坐19路公共汽車,中間下車原地換乘15路,到展覽路下車。可換車時,因為天黑燈暗,父親又老眼昏花,以為來的是15路車就上去了,而其實他又坐上了一輛19路汽車。那時,19路和15路車都有展覽路這一站,但站牌卻相隔好幾條大馬路。當父親高高興興地下了車,才發覺那地方與我形容的不一樣。他找了一個多小時,卻始終沒能找到舞會舉辦地。此刻,父親的腿轉酸了,頭上直冒冷汗,再看看手表都8點45分了,他覺得找到無望了,就又坐19路車回了家。到家后,父親一直一句話也沒說。
父親沒能去到舞會跳舞,我也感到很遺憾。當時我想,如果再有舞會票,我一定讓父親順利到達舞會現場,盡情地在舞池里翩翩起舞。可是后來,上天再也沒有給我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