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懷特島的“土渡輪”

陸悅銘 詹海東 金佳樂 王朝華

2018年，我赴英國旅行，其中一天的行程是從南安普頓（Southampton）乘坐紅煙囪渡輪公司（Red Funnel Ferry）的渡輪到懷特島（Isle of Wight），接著在懷特島的東考斯（East Cowes）繼續乘坐“渡輪”去考斯（Cowes）……在懷特島停留一天（英國紅、藍煙囪航運公司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已經非常著名，其所屬的郵船、貨船便來中國參與航運貿易）。

懷特島，意為“適宜人類居住的小島”，是歷代英國女王最鐘愛的小島，建有維多利亞女王的夏宮。

麥地那河的“土渡輪”

在懷特島游覽了考斯鎮，參觀了柯比爾燈塔（Corbiere Lighthouse）、尼德爾斯（Needles）舊炮臺和觀察哨、國家公園、三疊紀彩巖等，但這些都沒有給我留下深刻印象，倒是麥地那河（Medina）河口往來于東考斯與考斯之間的“土渡輪”讓我非常感興趣，這或許與我的職業有關。為什么稱其為“土渡輪”呢？因為同行中的一老者說他幼小過黃河，用的是類似的方式，簡陋木排的兩端拴著與兩岸連接的纜繩，通過拉纜繩，乘坐木排就渡河到對岸。

駛近后發現，“土渡輪”沒有一般船舶應有的高聳煙囪；航行時，船艉也沒有浪花，船艏卻多了兩根鐵鏈，是靠它自己絞動兩根鐵鏈實現向前移動的。

該“土渡輪”的“船名”是“FLOATING BRIDGE No.6”，不妨稱其為“浮橋6號”吧。登上“浮橋6號”，發現上面張貼了一些“土渡輪”資料和歷史照片，感覺這渡口的“土渡輪”非同一般；出于好奇，筆者還詢問了女“船長”和其他船員一些問題，使得我對“浮橋6號”和該渡口的“土渡輪”歷史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浮橋6號”的上甲板設有4條車道，用于停放車輛，額外空間可用于停放摩托車和自行車等；“駕駛室”看上去比較簡陋，既沒有操舵的舵輪、控制船舶速度的車鐘等常規船舶“必需品”，也沒有雷達、電子海圖等助航儀器，但是瞭望的視野開闊。盡管“土渡輪”較小，還是做到了人車分離。

在“駕駛室”工作的女“船長”，既不操舵，也不用車鐘，只操縱鉸鏈器控制著“土渡輪”移動的速度；其頭頂上方安置了不少顯示屏，可以看清楚“土渡輪”與周圍及岸的距離、移動速度等，確保靠岸安全。

“浮橋6號”建于2017年，長38 m、寬16 m，用鋼鐵等材料約180 t，最多可搭載20輛汽車，懷特島政府和當地一家企業資助320萬英鎊（約415萬美元）才建成，預期工作壽命為40年。40多年來，“土渡輪”每天運營，通常在清晨5：00至深夜0：30之間連續運行約18 h，沒有正式的時間表，10～15 min一班；如果等候的車輛較多，間隔時間可縮短。過麥地那河只需幾分鐘。周日運行約17 h，稍晚開始。目前，每年運送約150萬名行人和40萬輛汽車。如一年中的某一段時間，“土渡輪”需要維修保養而無法運行時，通常是找1艘小型渡輪運營客運，車輛的渡運暫停，駛往對岸的車輛只能選擇沿著麥地那河向上游行駛約7 km的紐波特（Newport）繞道。

在英語里，FLOATING有浮動的意思，BRIDGE意為橋梁，所以這種既不像渡輪又不像駁船但能夠用作水上運輸的工具，被英國人稱為“FLOATING BRIDGE”，這就是稱其為“浮橋6號”的理由。

麥地那河的渡口

懷特島首先開發的是考斯，因地域的局限性，擴張到東考斯，有了渡運的需求。約在1720年，羅伯頓家族（Roberton family）選擇在麥地那河河口的最狹窄處設置渡口，因為該處河面在最低潮時的寬度約為70 m、最高潮時的寬度不超過140 m。起初，只渡送行人，使用的是手劃小船。隨著行人渡運業務的增長和馬車、動物等渡運需求的提出，從1842年起，羅伯頓家族采用目前這樣沒有動力的“土渡輪”，依靠馬匹和工人在兩岸絞鐵鏈，實現“土渡輪”在兩岸之間的移動，一次可渡送較多的行人、馬車和動物。

“土渡輪”的發展史

在1909年之前，羅伯頓家族記載有3艘類似這樣的“土渡輪”一艘接一艘在此服役。當地政府考慮該輪渡線公益性重于商業性便接管了，接著建造了1艘新的“土渡輪”，被命名為“BRIDGE No.1”，采用蒸汽動力絞鐵鏈。“BRIDGE No.1”甲板上裝載的馬車和高聳的煙囪清晰可見。當時用于停放馬車的甲板面積不大，兩側的行人休息處空間較大。

1925年，“BRIDGE No.2”建成服役，它比以前此地的“土渡輪”都要長，達30 m，可容納8輛汽車。“BRIDGE No.2”甲板上車道不多，兩側的行人休息處空間較大。

1936年，“BRIDGE No.3”建成，采用柴油發電機絞鐵鏈，甲板上車道變多，兩側的行人休息處空間變化不大。

1952年，“BRIDGE No.4”投入使用，可容納12輛汽車，端部兩個“駕駛室”清晰可見，估計是駛往不同方向時可分別使用兩端的“駕駛室”。甲板上車道增加，兩側的行人休息處變小。

1975年，“BRIDGE No.5”接替“BRIDGE No.4”，設有3條車道，可容納15輛汽車。1988年，當地巴士公司首次購買小型公共汽車搭乘“BRIDGE No.5”，提供跨麥地那河的直達巴士服務，但是因為種種原因在1990年到來之前結束該項業務。

“土渡輪”的“船票”

盡管渡河行人的收費于1992年結束（目前，18歲以下行人仍然免費），開始是收費10便士，后來慢慢漲價至1.50英鎊；普通家用小汽車通行收費從75便士慢慢漲價至10英鎊，但“土渡輪”運營總的來說還是連年虧損，不得不在船身上做廣告。1993年的一次渡河車輛收費漲價，導致渡河車輛由上一年的30萬輛減少到不足21萬輛，但隨著通過繞道紐波特的道路變得擁擠，過河繞道紐波特的車輛又回來了，“土渡輪”受歡迎程度又開始上升。

渡河的行人和司機等老顧客懷念以前免費和低價位的“船票”，所以把這張20世紀80年代末的渡運收費價目表照片上傳至網絡。此價目表顯示：那時，東考斯與考斯之間渡運的行人和自行車免費，摩托車1.2英鎊，普通家用小汽車2英鎊，普通小貨車2.7英鎊，大貨車6.8英鎊。

“土渡輪”的未來

20世紀末，常有一些當地的議員、商人和普通居民提出用建吊橋或挖隧道等方式連接兩岸以取代“土渡輪”的想法，但這種渡運方式已經成為一道獨特風景線，深入人心，故尚未成為一場嚴肅和正式的辯論，“土渡輪”繼續服役。1995年，當地政府對“BRIDGE No. 5”進行大規模的改建和修理，可搭載19輛汽車。作為該河口上唯一的“土渡輪”，她在10年內運送的行人和車輛數超過了以往所有“渡輪”業績的總和。

進入21世紀，當地政府認為“BRIDGE No.5”已經超期服役，需要更新了；與此同時，開始面向公眾征集新“土渡輪”的“船名”。可能與廣告或資助商有關，當地政府推薦的“渡輪”的名為“FLOATY MCFLOATFACE”，其他還有包括“BLYSKAWICA”的“船名”建議等，但是都沒有獲得大多數人的認可，建造時臨時使用的船名“FLOATING BRIDGE No.6”一直沿用至今。

曾經發生的事故

“土渡輪”運營看上去是挺容易的操作，但是在現實中還是發生了一些小事故。

隨著“土渡輪”渡運業務的增長、所裝載車輛的增加，因此在設計“BRIDGE No.5”時，設計師特別注意了麥地那河的潮汐性質，想做到“土渡輪”只有在百年一遇的極低潮期間才限制其運營。但是在2003年某一天，滿載車輛的“BRIDGE No.5”因吃水略有增加，擱淺在東考斯河岸邊，離岸邊還有一點距離，導致車輛無法下船，渡運業務只能暫停，直至下一個漲潮的到來才恢復運營。2007年9月某一天，由于大潮汛期間低潮的潮高較低，河水太淺導致渡運業務暫停數小時。2017年5月14日，“BRIDGE No.6”因電動機故障而無動力絞鐵鏈，所幸離岸已不遠，乘客是下船蹚水上岸的。

通過絞鐵鏈實現“土渡輪”的跨河移動，熟悉航運的人士擔憂其對航行船舶的影響。女“船長”告訴筆者，“BRIDGE No.6”鐵鏈絞動的一端確實離水面比較近，如果有船舶從上面駛過非常危險；但是另一端鐵鏈松弛，幾乎沉入河底，不會對航行船舶產生影響。這條輪渡線已經運營約170年，進出麥地那河的船舶都知道從艉部通過；某船如不熟悉當地情況，有從艏部通過的可能時，“BRIDGE No.6”會停止絞鐵鏈，并且迅速把鐵鏈松入河底，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過發生一起與航行船舶發生碰撞的事故。

女“船長”和船員的擔憂

我一天中兩次乘坐“浮橋6號”，和船員交流中說起智能船舶。女“船長”無奈地說，“浮橋6號”的工作特別簡單，說不定“無人船舶”首先就在這里實施。現在“浮橋6號”絞鐵鏈已經使用電力，電源來自靠岸時的充電，船員已經減少了；在英國通過絞鐵鏈或纜繩方式的渡運航線有7條，其他6條渡運航線已經由固定橋梁取代，說不定哪一天就被取代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英國交通主管部門會給這樣一艘“土渡輪”分配一個船舶呼號“MBGH2”。“浮橋6號”在AIS設備中輸入的靜態數據、動態數據是基本正確的，可能與沒有語言障礙有關。

這樣的渡運方式，相信在世界上其他地方也有，但是有這樣悠久歷史的恐怕只有這一條，它已經成為懷特島的標志性設施，受到當地居民和游客的喜愛，聽說有人每年會專門趕來觀看“土渡輪”來來回回十幾次后才離去。如您有機會去英國，會去看它嗎？我如有機會再去英國，肯定還會去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