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祖父之椅的整部歷史》中的含混敘事

內容摘要：霍桑在寫作《祖父之椅的整部歷史》時，有意模糊了中層敘述者和內層敘述者的邊界，將真實讀者帶入文本中來，拉近讀者與文本之間的距離;與此同時，霍桑還將敘事媒介模糊化處理，加深了作品的虛幻程度，給故事抹上了濃厚的童話色彩。

關鍵詞：敘事者 敘事媒介 模糊性

《祖父之椅的整部歷史》（The Whole History of Grandfathers Chair，1841）是霍桑的第一部兒童文學作品，由《祖父之椅》（Grandfathers Chair，1840）、《自由之樹》（Liberty Tree，1841）、《杰出的長者》（Famous Old People，1841）合集而成。故事以古老的椅子為線索，通過祖父和子孫爐邊話談的方式，講述了新英格蘭的歷史。但該作品的出版，并未受到太多的關注，直到《紅字》大獲成功，評論者們才相繼將目光投向霍桑的兒童文學作品。哈勒克（Reuben Post Halleck）在《美國文學史》中評價道，“霍桑的兒童文學作品持續吸引著一代又一代的兒童，使其成為少數杰出的兒童文學作家”（Halleck，1911：214）。國外評論界主要聚焦在該小說的歷史層面上，而國內評論界幾乎遺忘了霍桑的兒童文學創作，到目前為止相關的評論文章只有寥寥幾篇。

對于兒童文學，霍桑反復強調敘事可作為一種策略來塑造孩子們的經歷，從而控制對他們的教育（Laffrado，1992：5）。因此在他的兒童文學里——無論是歷史，自傳還是神話——霍桑更多的使用敘事策略來影響孩子們的經歷（5）。在《祖父之椅的整部歷史》中，敘述者通過敘事媒介椅子來完成新英格蘭歷史的講述。在講述的過程當中，為了兼顧隱含讀者和真實讀者，霍桑有意模糊了中層敘述者和內層敘述者的邊界，將真實讀者帶入文本中來，拉近讀者與文本之間的距離。與此同時，霍桑還將敘事媒介模糊化處理，加深了作品的虛幻程度，以吸引年輕的小讀者。

1.中層敘述者與內層敘述者的含混

《祖父之椅的整部歷史》中兩有兩類敘述者：中層敘述者（middle level narrator）和內層敘述者（inner level narrator）。中層敘述者能夠隨時進入文本當中，與讀者進行交流，在讀者對文本的理解上，起著重要的作用。祖父則是文本的內層敘述者，在敘述歷史故事時，他始終占據著主導地位，控制著故事的發展。兩類敘述者分工明確，但有時霍桑會故意模糊中層敘述者和內層敘述者的邊界，造成文本的不確定性。

霍桑的中層敘述者，即非戲劇化敘述者（undramatized narrator），在文本中承擔了重要的角色，尤其在讀者對文本理解的方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該敘述者不僅自由地進入到文本當中，向真實讀者介紹了祖父，四位小聽眾，以及故事的媒介椅子，還通過“你”或者“我們”這一稱呼，直接與真實讀者進行對話，在讀者與故事之間建立很強的聯系，將真實讀者帶入到文本中來。用第二人稱“你”來強調真實讀者，也使得敘述更為親切，拉近了敘述者和真實讀者之間的關系。中層敘述者也會對文本進行編輯，當祖父的敘述太過冗長時，該敘述者便會留下一些重要的東西，省略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并對人物表達自己的洞見，來幫助小讀者理解。而霍桑的內層敘述者，也是文本的戲劇化敘述者（dramatized narrator），即充滿智慧，富有歷史洞見的祖父。在文本的框架中，祖父是重要的人物之一，他對故事的敘述擁有極大的權威，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講述，什么時候該結束故事，也知道如何使孩子們對歷史產生好奇，從而想要了解更多。

祖父的講述通常都是正常的對話模式，但有時候又以非對話模式展現出來，使得整個文本的敘述層次變得模糊不清。有時甚至不能分清楚到底是內層敘述者還是中層敘述者在講述歷史故事，也不能分清楚他們到底是要講給哪一類讀者聽。通過對文本的細讀才會發現，這些含混是霍桑有意制造出來的，目的是在強調隱含讀者的同時，把真實讀者帶到文本中來，激發他們對文本的興趣。因此，當霍桑將祖父安排為敘述者時，有時候并沒有將祖父的敘述通過對話的形式展現出來，這樣中層敘述者與內層敘述者也就變得模糊起來。霍桑故意模糊兩類敘述者的邊界，得以同時與隱含讀者和真實讀者進行交流。雖然這一敘述手法對現代讀者來說不常見，但不可否定的是，模糊中層敘述者和內層敘述者的敘述手法，不僅能夠很好的顧及文本的連貫性，還能夠將真實讀者帶入到文本中來，拉近真實讀者與故事，或者說與作者的距離。

中層敘事者與內層敘事者的含混，是霍桑為了顧及真實讀者和隱含讀者，有意為之的結果。正是這種把真實讀者帶入到文本中的敘述手法，使得真實讀者對故事始終保持著強烈的興趣。除此之外，霍桑還設計了敘事媒介的模糊性，使得整個故事在真實與虛幻之間游離不定。

2.敘事媒介的模糊性

所有的歷史故事因一把椅子而起，這把古老的椅子也就是霍桑的敘事媒介，串聯起了整個新英格蘭的歷史。它不僅見證了許多著名的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還能開口述說人生哲理。但在椅子說話這件事情的處理上，霍桑又設計了一個夢境，給整個故事染上了一層神秘色彩，也讓讀者在虛虛實實的故事中難以分辨。

自從這些孩子記事起，他們就看見祖父坐在這把椅子里。“椅子是橡木制成的，顏色隨著年歲的增加而日漸深沉……椅子的最頂端，也就是祖父頭頂上，是一個類似獅子的腦袋，它充滿野性的笑著，似乎可以聽到它咆哮的聲音。”（Hawthorne，2002：2）孩子們在百無聊賴之時，請祖父給他們講這把最古老的椅子的故事，祖父欣然答應，卻很快發現，“如果不介紹這個國家的諸多歷史，這把著名的椅子的故事就沒法講”（5）。可見椅子的歷史文化底蘊深厚，承載著整個新英格蘭的歷史。接著，一個個著名的歷史人物出場，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即椅子的主人。“在早期的歷史中，似乎每一個著名的人物，或多或少的，休息在其舒適的扶手里。”（24）椅子的存在，使得這些歷史人物變得“私密而又熟悉”（5）。在文本中，椅子這一符號，象征著歷史的威嚴和不朽。霍桑通過椅子來展示歷史人物的命運和歷史的走向，也展現了其對中間地帶這一敘事策略的靈活應用。

故事中早有暗示，椅子將會開口說話。艾莉絲曾經說過，“椅子上獅子的腦袋正向她點頭，而且它看起來似乎要張開它那寬大的下顎，講一個故事。”（151）獅子在那一刻并沒有開口，也沒有任何的記錄能證明它曾經說過話。然而，在故事的結尾，在睡與夢的邊緣，椅子卻與祖父進行了一場談話，道出了平凡而又深刻的真理：正義，真理和愛是幸福生活最重要的組成部分。與此同時，作者又設計了一個虛虛實實的幻境：祖父對自己擁有的知識極為自信，因此，在椅子真正開口的時候，就像椅子預測的那樣，他依然認為只是一個夢。祖父跟椅子的談話，恰恰處于睡與夢的邊緣，祖父超越了時間的邊界，在最合適的時間和地點，與椅子進行交談。如此一來，作者又將一個謎底擺在小讀者面前，讓他們難以分清：椅子到底有沒有與祖父交談？這場談話到底是一場夢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或許霍桑本身就想構建這樣一個真實虛幻模糊不清的中間地帶，不想讓讀者們真正區分開來。

霍桑通過神秘的敘述媒介，將真實的歷史故事，染上了濃厚的童話色彩，這是霍桑在19世紀兒童文學領域的一大創新，也是其兒童文學作品深受孩子們歡迎的原因。

3.結語

在《祖父之椅的整部歷史》中，不論是中層敘述者和內層敘述者的含混，還是敘事媒介的模糊性，都是霍桑有意為之，目的是兼顧隱含讀者和真實讀者。敘事者的含混，不僅保持了文本的流暢性，凸顯了隱含讀者的存在，也將真實讀者吸引進來，參與到故事當中來。敘事媒介模糊化處理的方式，使得整個故事自然的呈現在讀者的面前，既帶有濃厚的童話色彩，又比較真實的還原了歷史，且規避了生硬的道德說教，以輕松愉快的方式達到了教導的目的。霍桑的作品至今仍然能夠受到大眾的追捧，并且一讀再讀，與其獨特的敘事策略是分不開的。

參考文獻

[1]Halleck， Reuben Post. History of American Literature[M]. Google Book Search. Web.1， 1911.

[2]Hawthorne， Nathaniel. The Whole History of Grandfathers Chair： True Stories from New England History 1620-1692 [M]. Amsterdam： Fredonia Books， 2002.

[3]Laffrado， Laura. Hawthornes Literature for Children [M].Georgia： The University of Georgia Press， 1992.

[4]McCage， Crystal. Narrative Technique as Rhetorical Strategy in Selected Children's Works by Nathaniel Hawthorne [M]. Denton： Texas Womans University，2005.

[5]方文開，潘方圓.神話改寫·中間地帶·框架敘事：論霍桑《獻給男孩女孩的神奇故事》的敘事策略[J].外語研究，2015（02）：98-103.

[6]方文開，邱思佳.中間地帶：《祖父之椅》的敘事策略[J].教育教學論壇，2017（52）：45-46.

（作者介紹：邱思佳，江南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