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本文對弗朗西斯.培根的“of studies ”兩個中文譯本進行比較,從尤金·奈達的“讀者反應論”這一視角,結合翻譯美學的理念,鑒賞兩個中文譯本各自的優點與不足。通過例舉高健先生和王佐良先生的譯句,指出翻譯不但要對原文作者的風格進行傳譯,還要讓讀者在譯入語中感受到“美”。
關鍵詞:讀者反應論 文言美 簡約美
一.引言
1957年,《培根論人生》在英國首次出版,至今四百多年來,歷經數次再版重印,幾乎被譯為人類所有的語言。本文選取的是《培根論人生》中的第五十篇“論學”,全文一共十八句,是一篇關于讀書學習的文章,培根在此文中主要闡述了讀書學習的價值,人們對讀書學習持有的不同態度,以及應該怎樣讀書,讀什么類型的書。
培根的散文一向以文筆優美古樸、語言簡潔凝練、邏輯嚴密,說理透徹而著稱。讀者能否感受到這位偉大散文家的風格,取決于譯者能否傳譯出培根散文的特點。
二.尤金·奈達及其讀者反應論
尤金.奈達是著名的翻譯理論家,他在80年代前期出版的《奈達論翻譯》一書中指出:“翻譯的重點不應當是語言的表現形式,而應當是讀者對譯文的反應”;“要判斷某個譯作是否譯得正確,也必須以譯文的服務對象為衡量標準”。這就是“讀者反應論”,它為翻譯界創出了一個嶄新的局面,翻譯的標準轉向以“讀者為中心”。一是讓讀者了解原作所要表達的情感,思想。二是通過閱讀,使讀者欣賞文章的美。因此,一個優秀的譯者,不但要精確地傳達出原作的意思,還要用讀者可以接受的,最好是優美的表達方式將源語轉換為譯入語。
三.兩個中文譯本的比較
(一)兩個譯本的總體特色
培根的《論人生》魅力無窮,國內譯本不少于10個,作者選擇了高健先生和王佐良先生的譯文。(下文稱高譯和王譯)總體而言,高先生和王先生都對培根散文的風格進行了傳譯,達到了“神似”。兩人多使用排比短句,行文凝練流暢。此外,二人在譯文中運用了文言,使文章古韻尤存。
培根所處的時代正是從古英語向近代英語過渡時期,于是,我們在培根的散文中既可以讀到古英語(Abeunt studia in mores) 又能看到近代英語。為了體現語言的這一歷史性,高健先生和王佐良先生在譯文中都采用了半文半白的語體。以上是兩人譯文的共同特點,進一步細品推敲后,兩人在用詞,句式,修辭表達上又各有千秋。
(二)譯例比較
由于篇幅限制,下面就幾個譯例進行比較:
1.To spend too much time in studies is sloth; to use them too much for ornament is affection; to make judgment wholly by their rules, is the humour of a scholar.
王譯:讀書費時過多易惰,文采藻飾太盛則矯,全憑條文斷事乃學究故態。
高譯:以過多之時日耽溺于學便是怠惰;以其所學供裝飾便成虛矯;斷事但以書中之規律繩之,便又是文人學士難改之積習。
述評:用定量的方法分析王譯和高譯,王先生只用27個漢字便將意思表現的通透清晰;高先生則以49個漢字,相比之下,可謂長篇累牘。筆者援引這一例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使人識語言的簡約之美。英國詩人莎士比亞曾經說過“brevity is the beauty”。簡約之美體現在用少量的詞匯表現豐滿的含義。對這一句的翻譯,王先生可謂計高一籌:費時過多―以過多之時日;全憑條文斷事―斷事但以書中之規矩繩之;乃―便又是;學究故態―――文人學士難改之積習等。比較而言,雖兩人都使用文言句法,但高先生的文言讀起來如八股文,冗長繁瑣,令人難懂;而王先生的文言既帶有白話文的氣息,又不乏文言之韻味,讀起來其意自現,朗朗上口。簡約的文言可以為譯文增添古韻,使文章典雅古樸;而繁冗的文言則適得其反,造成不良的審美效果。
2.And therefore, if a man write little, he had need have a great memory; if he confer little, he had need have a present wit; and if he read little, he had need have much cunning, to seem to know that he doth not.
王譯:因此不常作筆記者須記憶力特強,不常討論者須天生聰穎,不常讀書者須欺世有術,始能無知而顯有知。
高譯:是故,疏于握管者,其記憶須強;交談不足者,其才智須捷;腹中乏書之人,其狡黠也亦須大,有不知而實似知之之能。
述評:很明顯,對于此句的翻譯,王譯較為通俗,白話,而高譯卻是文言。對于當今讀慣白話文章的讀者來說,會更加傾向于王譯。但筆者仔細品讀,推敲后發現王譯有兩處有失妥當:(1)“a present wit”,王譯為“天生聰穎”,作者認為培根在此中想要表達的意思是“其才智須與時俱進”。 高譯為“才智須捷”略帶有培根所要表達之意,但也不是十分確切。(2)王佐良先生將“have much cunning”譯為“欺世有術”實在是有失妥當,“欺”字蘊含著“欺騙,欺負”之意,而“cunning”一詞傳達的是“狡猾,狡黠”之意。因此,高譯勝于王譯。
從審美角度談起,高譯體現了“文言之美”其句式整齊,用詞考究,如“write”譯為“握管”; “read? little”譯為“腹中乏書”。這些詞語的表達清晰明了,形象鮮明。筆者建議將“腹中乏書之人”改為“腹中乏書者”因前文高先生以“疏于握管者;交談不足者”起文,為了行文的一致美感,建議用同樣的句式和詞語,能夠再現培根的短句排比風格。
對于“to seem to know that he doth not”的翻譯,筆者比較欣賞王先生的翻譯。高譯為“有不知而實似知之之能”,兩個“之”并列排放,給人以繁瑣拖累之感,從審美角度說,實在是不可取;而王譯“始能無知而顯有知”則巧妙地避開了這一劣勢,可以看出譯者的良苦用心。
(3)Histories make men wise; poets witty; the mathematics subtle; natural philosophy deep; moral grave; logic and rhetoric able to contend. Abeunt studia in mores.
王譯:讀史使人明智,讀詩使人靈秀,數學使人周密,科學使人深刻,倫理學使人莊重,邏輯修辭之學使人善辨:凡有所學,皆成性格。
高譯:史益人智;詩令人慧;數學教人縝密;自然哲學進人于深透;倫理學啟人之莊嚴;而邏輯修辭諸學則在援人以辯術;學人人性格也。
述評:從句式結構的美感分析,王佐良先生對此句的翻譯更加精彩。此外,“明智,靈秀,周密,深刻,莊重,善辯”幾詞用得恰到好處。“王先生將“natural philosophy”譯為“科學”,而高先生則直譯為“自然哲學”,筆者認為“科學”勝于“自然哲學”,因為培根時代所謂“natural philosophy”,較接近于后世之科學。
在翻譯“Abeunt studia in mores”時,高先生譯為“學人人性格也”,筆者認為,這并沒有明確地傳達出作者的意思,句子抽象難以讓讀者把握。是“學習是人的本性”?是“學習塑造了人的性格”?還是“學得越多,性格越完善”?筆者認為培根在這里想表達“學得多,知得多”這層意思,因此,王先生將其譯為“凡有所學,皆成性格”,有其合理一面的。
四.結語
通過對以上幾個譯例的對比分析,可以看出,高先生和王先生的譯文都有可取之處。從尤金.奈達的“讀者反應論”看,似乎王佐良先生的譯文更能迎合現代讀者的口味。從對文章風格的傳譯上看,高王二人都能夠做到“形似”與“神似”。從審美角度而言,兩人又各有千秋,語句時而簡約,時而以文言為譯文增添古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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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葉子南著.《高級英漢翻譯理論與實踐》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1.
[5]張培基等.《英漢翻譯教程》上海:上海外語教學出版社.1980.
(作者介紹:劉林林,碩士研究生,寧波工程學院外事處,主攻方向:英語語言文學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