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頭：練江整治見成效

黃慧誠

江面開闊，水波蕩漾，白鷺齊飛。記者站在練江峽山大溪匯入處，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難以想象眼前這條如此美麗的河流，一年半前還被中央環保督察組稱為“中國污染最重的河”。

2018年6月15、16日，中央第五環保督察組“回頭看”進駐廣東期間，督察組副組長、生態環境部副部長翟青率隊在汕頭現場檢查時發現，垃圾隨意丟棄填埋，黑臭水體比比皆是，練江污染觸目驚心。

這條黑臭了二十多年的河為何能發生如此巨變？2020年消除劣Ⅴ類水質的整治目標能否按期實現？近日，記者重返練江汕頭段一探究竟。

上下齊心、合力治污，整治越來越有信心

“痛定思痛、知恥后勇，將污染典型變成治污典范！”2018年7月9日，中央環保督察“回頭看”剛結束，廣東省委主要領導來到練江實地督導，舀取水樣察看水質。語重心長的“打氣”，一掃當地干部連日來心中的巨大壓力，激勵同志們奮力治污攻堅的斗志。

省政府主要領導主動牽頭督辦練江污染整治，堅持每半年一次現場督導并召開整治工作推進會，研究解決重點難點問題。分管副省長也多次實地調研，積極推動整治工作開展。

在省委、省政府的高位推動下，汕頭市委、市政府切實擔起練江治理的主體責任。練江畔一座座市領導駐點“小屋”，見證了當地“明責知責”的歷程。

2019年5月8日，汕頭新上任市委書記馬文田就職翌日，便來到練江暗訪;一周后，5月15日晚，開始在包干的峽山大溪邊駐點辦公。

2018年6月22日晚，中央環保督察組現場檢查一周后，汕頭市長鄭劍戈來到污染最突出、整治難度最大的官田水（谷饒溪）駐點辦公，連夜參加谷饒鎮黨政班子專題民主生活會，深刻分析練江整治中存在的不足和問題。“會議開到凌晨1點。”鄭劍戈說，在這之后，污水處理設施建設方案和拆違整治等方案陸續敲定。

全市14位黨政領導包干練江流域15條主要支流治理，按照要求包干領導每月至少一次在駐點現場辦公。到2019年11月底，汕頭市四套班子成員帶頭駐點居住193人次，現場辦公解決整治工作難題，督促各項整治措施落實。

推開窗戶，望著水質日益改善的河流，鄭劍戈感言，對當初督察組要求市領導到練江邊駐點居住的要求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督察組就是讓汕頭市各級黨政領導親身體驗群眾長期居住在臭水邊的感受，激發擔起責任的使命感、非干不可的緊迫感，“與群眾心連心共同治水”。

按照督察組現場檢查的“三點要求”，除了市領導在練江現場駐點辦公外，還要組織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巡查調研和在當地媒體設立“曝光臺”，接受社會監督。至11月底，汕頭市、區兩級已曝光練江流域非法傾倒垃圾、工業廢水偷排、非法畜禽養殖、“散亂污”企業非法排污等340個污染問題，整改率99%。

“可以說，中央環保督察‘回頭看喚醒了汕頭整治練江責任意識！”廣東省生態環境督察辦公室主任賴海濱在12月2日下午召開的練江整治媒體座談會表示，當前無論是地方黨委政府還是當地企業百姓，保護環境的責任意識和主體意識都有了很大轉變，“這是中央環保督察制度設計給當地思想帶來了根本轉變，過去不敢想、不敢做、做不了的事情，現在都在短時間內取得重大突破。”

在練江整治工作中，省生態環境廳發揮省直牽頭部門作用，強化“一市一策一專班”督導服務，成立廳主要領導帶隊的工作專班，實施“掛圖作戰”“一月一督導”，組織交叉執法檢查和水質加密監測研判，協調相關方面，推進工作落實。

“國家、省、市、區如此重視和關心，我們更要以此為契機，把自己身邊的水環境治理好。”潮陽區谷饒鎮鎮委委員黃楚文說。這位因練江整治曾被兩次問責的基層同志，依然熱情十足地沖鋒在整治第一線，其工作得到大家的認可。“現在企業投資建廠首先會考慮是否符合環保要求，村民越來越支持環保基礎設施建設，許多鄉賢還捐資治理練江。這些在過去都是少有的。”黃楚文說，“有了群眾和企業的理解、支持和參與，我們工作更有信心、更有干勁！”

監測數據顯示，今年10月、11月，練江汕頭海門灣橋閘國家考核斷面的主要污染物COD、氨氮、總磷指標月均濃度，連續兩月達到地表水環境Ⅴ類標準，水質明顯好轉。

“兵團”作戰、源頭治污，打通截污最后一米

“真的變了！”“都有些認不出了！”

12月3日下午，練江支流谷饒溪溪美村委會門口，曾隨督察組檢查、如今“故地重游”的同行記者，無不驚嘆眼前這條河涌的巨變。昔日成片的違章建筑群已不見“身影”，修葺一新的堤岸種上了鮮花。水面干凈，過去水上及兩岸密布的各種垃圾也難覓“蹤跡”。

就在2018年督察組取水點，該記者又讓工作人員照例取樣監測。現場監測顯示，溶解氧為7.34毫克/升。“當時僅為0.05毫克/升，相差146倍！？”記者感嘆中帶著疑惑。當地環保工作人員解釋道，兩岸污水全部截到污水處理廠，現在溪里的水都是污水處理廠處理后排出的水，“怎能不清！”

河道邊原有1.3萬平方米的建筑也被拆除了。2018年7月18日起，僅用了5天，便全部拆除了這片涉及62戶71間房、存在了30多年的違章建筑群。谷饒溪的拆違工作打響了練江“五清”專項行動的“頭炮”。2018年以來，汕頭練江流域共清淤河道溝渠長度1854.74公里，清理違規構建物17.26萬平方米、漂浮物83.27萬噸、河湖障礙物1959處。目前，練江干流及重點支流水浮蓮和漂浮物已清理干凈，并通過社會化購買服務方式每日分河段進行清理，轉入常態化管理。

“五清”專項行動，清除了污染存量，帶來了水面潔凈立竿見影的效果。如何控制污染新增量，是實現練江干流及支流水質改善的重中之重。生態環境部華南環境科學研究所水環境研究中心主任曾凡棠指出，練江流域人口密度是廣東省平均水平的6倍，然而當地環保基礎設施建設卻嚴重滯后。2014年之前，練江流域生活污水處理率僅16%，遠低于廣東省83.5%的平均水平。污水管網欠賬更多，基本上抽河水處理。每天產生上千噸垃圾，卻連一座像樣的垃圾處理廠都沒有。

加快污水處理廠及其配套管網等環保基礎設施建設，成為練江整治的首要之戰、關鍵之戰！據統計，一年多來汕頭練江流域新建污水配套管網840.13公里，超過該市歷年建設的總和！擴建10座生活污水處理廠，總處理能力達74萬噸/日。

奇跡的背后是“大兵團”作戰模式的創新實施。省里協調組織省屬國企參與，推動環保基礎設施建設走上快車道。最高峰時期，汕頭污水管網建設工地一度有約萬名施工工人，并創造了一天鋪設6.8公里管網的記錄。“這在過去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當地一位官員感言。

大量環保基礎設施的建設，需要真金白銀的投入。據測算，汕頭市練江整治在建的主要重點項目總投資約239億元。省里給予了大力支持，同時，汕頭市切實負起主體責任，2018年以來市本級財政已撥付練江流域綜合整治資金27.6億元。

大量環保基礎設施的建成，取得了實實在在的效果。潮陽區、潮南區生活垃圾焚燒發電廠一期（處理量1500噸/日、1000噸/日，從源頭上防止垃圾對練江的污染。污水管道沿河沿街入土敷設，將原本直排入河的生活污水收集到污水處理廠處理。隨著截污管網建設竣工通水，各污水處理廠進水量和進水濃度不斷提升，污水處理效益日益顯現。

為進一步提高污水收集率，打通污水收集最后一米，2019年10月底起汕頭市又自加壓力，在全市1157個自然村實施“源頭截污、雨污分流”工程。截至目前，已累計鋪設入戶管網約350多公里，接通住戶11122戶。據測算，僅此一項，汕頭又將新增投入數十億元。

“練江治理不是什么太難的技術活，關鍵是截污治污，關鍵是真干實干！”馬文田向記者道出了練江治理的“秘笈”。鄭劍戈補充道：“中央環保督察制度設計不僅給我們帶來了思想上的根本轉變、堅強的政治保障，也倒逼我們義無反顧地加大人、財、物投入。”

入園經營，系統治污，環保與發展要“雙贏”

“如果用老設備生產，染一噸布至少要排放100噸到130噸水。進園后，我們購置了最新的設備，染一噸布只需排放約30噸水，其中一部分還可以回用。”豐誠織染公司總經理鐘進豐說，進園后，同樣的排放定額，產能至少增加3倍。設備升級換代后，產品在市場上的競爭力也增強了，“園區的規劃、設計都很超前，相信將來一定會在全國同類園區中排在前三位。”

在潮南區紡織印染環保綜合處理中心（印染園區），記者看到，成片的通用廠房、自建廠房以及污水處理等工程即將竣工。“入駐通用廠房的75家企業已全部開始安裝設備，自建廠房的52家企業也已全部入園建設。”該中心管理辦公室主任陳松湖介紹，明年所有企業都將投產。

以印染廢水為主的工業廢水是練江的另一個主要污染源，廢水排放量約占總排放量的三成。然而，印染確是汕頭特別是潮陽、潮南內衣、服裝等傳統支柱產業不可或缺的基礎環節。如何解決發展與環保的難題，產業入園成為選擇。中央環保督察“回頭看”則進一步堅定和加快了當地實施該項工作的步伐。從今年1月1日零時起，汕頭市對練江流域183家印染企業持有的排污許可證依法不予延續。與此同時，進一步加快建設潮南、潮陽兩個紡織印染環保綜合處理中心。

這是一個不易作出的決定，更是一項十分考驗的工作。為確保企業在停產至搬遷入園期間平穩過渡，汕頭市在技術改造升級補助、服務外包運輸補助、金融支持、標準廠房建設和使用、職工就業幫扶方面給予政策支持，切實解決印染企業在入園過渡期間及轉型升級中遇到的實際困難。

如實施技術改造補助，助推企業轉型升級。在2018至2020年期間，在省相關技改政策基礎上提高獎補比例，對入園印染企業按不超過新設備購置額30%的比例予以事后獎補。又如實施服務外包運輸補助，確保產業鏈不斷裂。市財政安排專項資金5000萬元，對搬遷進入印染中心前通過服務外包形式代工的印染企業，每噸代工產品一次性補助運輸費用400元。

“短期陣痛肯定是有的，但這一天遲早是要來的。”汕頭市生業織染有限公司總經理鐘澤建告訴記者，公司已在練江邊生產了近三十年，環境形勢和環保要求都今非昔比。印染企業先要生存才能發展。政府拿出這樣好的地、這么多的錢，建設印染產業園區，我們企業更要抓住機會，加快升級發展。

在記者眼中，這位90后的“商二代”，對企業未來發展充滿信心，同時對保護練江母親河、建設美好家園也有著更多的感情與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