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地鐵

安武林

倫敦地鐵算是世界上建造最早的地鐵吧，有一百多年歷史了。

借著去愛丁堡大學接女兒回國的機會，我順便看了看倫敦名人故居以及其他景點。在倫敦，最便利的交通工具，恐怕就是地鐵了。

若是看到倫敦的地鐵圖，那可是大開眼界，四通八達，密密麻麻，像蜘蛛網一樣。我不懂英文，大事小事都得向女兒請教。第一次坐地鐵，我就驚呆了。手機無信號，地鐵上沒有一個人打電話。那可能是最古老的一段地鐵線路吧，站臺窄得要命，我都不敢往前站，唯恐不小心被人擠到地鐵下面。我又感覺自己像個超級英雄，幾乎一步就能從地鐵的這邊跳到另一邊去。但是，我的擔心是多余的。英國人很紳士，再擁擠的空間里，對方也會和你保持舒適的距離。我本想，英國那么有錢，也不把地鐵改造改造，弄得寬敞一點。再看看坐在地鐵里的人，覺得個個都心定氣閑，似乎也沒那個要求。

地鐵尖銳的叫聲，軌道上強烈的摩擦聲，似乎把我的神經弄得快要崩潰了。它好像我國早期的綠皮火車一樣，的確很有歷史感和滄桑感。當我參觀丘吉爾地下指揮所，以及看電影《至暗時刻》的時候才知道，那段地鐵，就是電影中丘吉爾心力交瘁、苦悶至極時上了的地鐵，在地鐵里，他從民眾中獲得了信心和力量。我的不適應轉眼變成了欽佩和稱贊。而且，那里很堅固，二戰時期的轟炸，也沒有奈何得了倫敦的地鐵吧。我以為倫敦的地鐵都那樣，其實不然。在其他地方，手機還是有信號的，地鐵的聲音也沒有那么尖銳。據說，地鐵信號不好或者沒有信號是故意的，不讓大家在地鐵里玩手機，鼓勵大家看書。這是一個傳說，不足為憑，但有趣。

我很好奇，看到不懂的東西就問女兒。我看到地鐵上有個位置，上面有標記。我想這大概是老弱病殘座吧，或者叫愛心座吧。女兒給我翻譯說，那注明是給需要幫助的人。這種座位一般都空著，幾乎沒有人坐。我注意到，幾乎在每節車廂里，都有閱讀的人，有俊男靚女，也有老人家。他們捧著厚厚的書，旁若無人，津津有味地閱讀，下車時才依依不舍地合上書頁，或者折一個角做標記，或者夾上書簽。

我在上地鐵的時候，注意到前方一個高個子青年，手里捧著紙杯，紙杯里是熱氣騰騰的咖啡，可能是急匆匆趕著上班吧。一個胖乎乎的少婦下車時不小心碰翻了他的咖啡，他憤怒地盯著那個少婦。那個少婦好像也察覺到了，回過頭來和那個青年四目相對。我暗暗緊張起來：壞了，要打架了。可他們對視了幾秒鐘，然后少婦走了，青年低下頭來，用腳蹭了蹭地上的咖啡，怕把別人滑倒。這個細節讓我很感動。上車后，我一直在觀察這個青年，看他是不是心情不好，焦躁，憤怒，或者是沮喪，但我發現，他像個沒事人一樣，笑瞇瞇的，還向一個站著的姑娘指了指旁邊的空座。調整真快，心態真好。

倫敦地鐵的過道里，有一些藝人在擺攤演唱，據說他們必須要有政府部門發的執照才行，否則警察會抓。這些藝人并非為了賺錢或者生計，而是自得其樂地享受。我看見一個藝人在彈豎琴，甚是陶醉。他從不看行人，只是盯著他的豎琴，或者在音樂聲中瞇一會兒眼睛，沉靜如海。英國也有貪玩的年輕人，我看見在地鐵高高的電梯里，有一個年輕人叮叮當當丟硬幣玩。硬幣在電梯里滾動的聲音很響亮。而一般來說，在地鐵這種公共場合，人與人之間是極少說話的，即便有，聲音也是極低極低的，唯恐影響別人。

倫敦地鐵曾經在很多英國電影里出現過，是個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的地方。如果你喜歡觀察，那么，沒有故事，你也會看到激蕩人心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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