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藝術研究對審美化人生的意義

摘要：聞名中外的敦煌藝術既是絲綢之路中外文化藝術交流融匯的結晶和載體，又是絲綢之路中外文化藝術交融取得成績的記錄。本文以敦煌北魏時代最具代表性洞窟之一254窟為例，重點探討254窟壁畫藝術呈現的精髓所在，以及其對敦煌人以及敦煌藝術的影響。筆者最終落到圍繞敦煌的藝術研究是審美化的人生帶給人類的精神力量。

關鍵詞：敦煌;254窟壁畫;藝術研究;審美化人生

敦煌學大師史葦湘曾對254窟有過這樣的詮釋：“建于北魏統一河西后，建筑布局謹嚴，雕塑壁畫都沒承襲北涼風格而是另有所發展，是莫高窟早期藝術較為成熟的代表。無論題材處理，人物造型，色彩線描，無不顯示出以傳統為主、吸收外來文化的融合創新精神。此窟壁畫雖經多次煙熏火燎，歷盡劫難，但藝術魅力至今猶存。” [1]由于年代久遠、藝術價值珍貴，這座洞窟很少對公眾開放，筆者有幸在去年敦煌旅行中得以一見，對其中《薩埵太子舍身飼虎》的壁畫內容記憶尤為深刻。

一、254窟壁畫藝術呈現的精髓所在

薩埵太子本身是壁畫中的經典故事，講述大概內容是：古印度寶典國國王有三個兒子，最小的兒子叫薩埵。有一天薩埵和他兩位哥哥去山里游玩，在游玩的路途上，他們看到一只母老虎和幾只小老虎由于過度饑餓躺在地上奄奄待斃，而且母老虎準備準備吃掉她的孩子，兄弟三人不忍心看到老虎一家死亡，但是又想不出來幫助它們的方法，由于老虎不吃血肉之外的東西。小兒子薩埵想讓這些老虎吃掉自己，以此拯救它們的性命，于是他讓兩個哥哥先走一步，而自己待在餓虎身邊，思考喂食老虎的方式。因為老虎饑餓過度失去了進食能力，于是薩埵爬上山崗，以用尖銳的樹枝刺破自己喉嚨，再從山崗上跳下去，滾落到餓虎身邊。老虎在鮮血強烈味道的刺激下逐漸恢復進食功能，逐漸將薩埵的血肉吃掉。薩埵的兩位哥哥在回家過程中發現弟弟不見蹤影，急忙原路返回尋找，但是現場只剩下弟弟的一堆白骨，他們急忙回家將此事告知父母，國王和王后得知后趕至山林，埋葬了小兒子的遺骨，并在旁邊造塔供養。

薩埵太子本生的故事被畫家描繪在敦煌壁畫的第254窟壁上，畫家使用了異時同圖的繪畫手法，將七個連續發展的故事展現在同一幅畫面中，清晰地描述了完整的故事情節。薩埵和二位哥哥出游是故事的第一個畫面，兄弟三人遇見老虎時的情節被安排到畫面的中部，畫面右側連續描述了薩埵割破嚨喉、跳下山崗、以身喂虎的三個情節;左側描繪出國王和王后等人的撫尸痛哭和建塔等場面。畫家在情節處理方面十分合理，重點描繪故事的后半段。畫家描繪了薩埵飼虎過程中一系列的動作將故事推到高潮，將薩埵刺破喉嚨、從山崗跳下、躺在老虎旁邊這三個環節完整連貫地表現出來。畫家重點描繪了餓虎吞食薩埵太子這一場景，充分體現了老虎的貪婪本質，對比反映出了薩埵為拯救其他生命而不惜犧牲生命的崇高精神。正是以故事畫的形式呈現使得“北魏石窟的設計出現了新的氣象，壁畫的結構也形成一定的規律性”[2]讓人們在觀賞壁畫時容易理解且感同身受。

二、254窟壁畫藝術對敦煌人以及敦煌藝術的影響

眾所周知，敦煌藝術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和影響力得益于眾多敦煌人的共同努力，從1944年國立敦煌藝術研究所成立到1984年敦煌研究院的擴建，敦煌作為歷史上東西方文化交匯的重要樞紐角色沒有改變，它連接著不同文化在這里匯聚和交融，在一代又一代敦煌人手中塑造出了獨具魅力的新時代敦煌文化。使命通過傳遞得以延續，文化基因需要代代傳承。陳海濤和陳琦是任職于敦煌研究院的兩位院士，二人在2006年選擇去敦煌深造發展，年僅28歲的他們剛剛從研究生畢業，陳海濤來自北京電影學院動畫學院，陳琦來自中央美術學院，二者都是油畫專業。兩人在學校中學習成績名列前茅，在城市中可以找到一份優秀的工作，但是他們選擇離開繁華的都市，遠赴我國大西北甘肅省敦煌，并在此地扎根、結婚生子，過起了平淡而又充實的研究生活。兩人都被莫高窟第254窟南壁上名為《薩埵太子舍身飼虎》的壁畫深深吸引，才做出這樣重大的人生決定。在剛開始學習的一段時間里，二人在洞窟中仔細研究了上千幅壁畫、同時對其進行臨摹。故事中的薩埵就是釋迦牟尼的前世，這個故事蘊含了佛教最重要的精神核心：慈悲與奉獻。[3]陳海濤與陳琦在洞窟內長時間對壁畫的臨摹過程中，一邊嘗試將模糊的輪廓進行還原，一邊分析壁畫的畫面布局和故事發展走勢，仔細研究古代畫師是怎樣將這個讓很多人都會難以接受的佛經故事表現出來。一位心地善良的孩子，為了拯救一群跟自己毫無關系的饑虎，甘愿以自己的生命換回老虎一家的生命。薩埵太子本生的故事是佛教美術中常見的題材，但是直到今天還沒有一位畫家可以將故事表現得如此蕩氣回腸，通過觀賞這幅壁畫，可以讓人身臨其境感受到薩埵當時堅定的信念和甘于奉獻的精神。壁畫中有一處畫面在其他同題材壁畫中從未見過：薩埵躺在地上準備老虎啖食，由于老虎非常虛弱，無力進食，薩埵見此場景用樹枝刺破自己的喉頸，縱身跳下山崗，并墜落到餓虎身邊，餓虎在舔食鮮血后恢復精神，然后再啃食他的骨肉。壁畫上同時描繪了跳崖前的薩埵和跳崖后的薩埵，兩人眼神相互對視，觀者可以從這一畫面中感受薩埵的內心想法：“為了餓虎，獻出你的生命你后悔嗎？你為了什么？”“不后悔，再給我一次選擇我還會這樣做，我只希望幫助萬物生靈……”畫家通過刻畫薩埵深邃的對視目光與神思，將觀賞者的思緒帶入到畫面中，由此產生獨特的情感，不同觀者會有不同的感受，充分表現了壁畫的藝術特質。

“隨著研究和體會的不斷深入，陳海濤、陳琦開始嘗試把之前的心得逐漸總結表達出來。這時候，陳海濤的動畫專業背景就發揮了優勢，經過數年努力，他們推出了數字動畫闡釋文教片《舍身飼虎》，贏得了很好的社會反響”。[4]

現在游客在進入實際洞窟參觀之前，可以先通過觀覽高清數字圖像與影片等方式，對敦煌的歷史背景與藝術價值有更深入的了解。未來254窟將以數字技術和闡釋影片相結合的面貌整體呈現在觀眾面前，構成一個沉浸式的虛擬洞窟演播環境。

三、敦煌藝術研究與審美化人生的意義

筆者還記得去年從敦煌欣賞完254洞窟之后那久久不能平復的震撼與激動之情。雖然只能依靠講解員小手電的微光，但那千年前的五彩畫卷展現在眼前時，已覺光芒萬丈更是知道了一代代敦煌人篳路藍縷的開拓路上所付出的艱辛。敦煌文化背后是每一位藝術研究者的故事，藝術之路上的傳承與開創更是歷史留給我們的一筆豐厚遺產。敦煌莫高窟壁畫的特殊保護使得初到那里的很多藝術家起先不能有自我的意愿存在、不能進行改造，必須清空自我、去貼近千年前的畫工、去體會他們曾經的情緒和用筆，才能完美地臨摹下來，以期未來用作更多的藝術研究用途。在這樣的過程中，藝術家們本人隱沒在壁畫背后，選擇了將自己的時光交付，潛心研究的同時在長期艱苦的環境中生活，這不由得會使你去思考人生的意義到底在于何處？敦煌人在艱苦中仍然有單純的快樂，他們收獲了藝術上的美好，苦耶？樂耶？我想，正是因為有了敦煌藝術的召喚，讓他們感受到了美，讓他們的精神穿越時光，亙古長存，而能聽到這種召喚的人，就是幸福的人吧。

人的一生無論是否從事藝術行業，都離不開藝術的熏陶。敦煌壁畫藝術帶給了我們審美化的人生思考，賦予人生更多的意義。唯愿我們都能在這樣一個審美化的人生中愉悅地面對未來生活的點點滴滴。

參考文獻：

[1]季羨林主編.敦煌學大辭典[M].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年12月 .

[2]趙聲良.敦煌石窟藝術簡史[M].中國青年出版社，2015年8月：63.

[3]陳海濤，陳琦.圖說敦煌[M].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7年11月.

[4]敦煌眾人受到召喚[M].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