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群魚駕駛一條河,和一副歌喉駕馭一支曲子沒有多大區別。激昂,雄闊,平緩,在某個段落來點小修飾,用低回的尾音沉穩一下情緒,然后放開區域把氣韻蕩漾開來。油菜花的香氣已如燈火,被水波揉黃揉碎了。
一條河早已摸準一個城市的情懷。無聲無息,也可以驚濤駭浪地來番大動靜。生活得到普遍清洗,一塊臘肉、一只棒槌、一個馬扎也不例外。河水拍打著麻石和楊柳,濕潤毛豆腐的叫賣聲,張開的記憶,網住久遠的漁歌。城市記憶斑駁了,那么多的孔洞泄露的不僅是汗水和殘陽,水草、鵝卵石、柳葉船和不盡的猜測,同樣飽嘗這個城市的深度。從雕龍繪鳳的創意里,重溫古老的風流,但無法從三江口回到木板搭建的嘈雜和簡單里面了。
一條河給大地留下浪花、弧度、朗潤的歌喉。日出的景象完整地置放其中,還有那些云朵和飛鳥。一條河奔馳在明亮的目光中,也浸沉在自己的激情和向往里。冰涼了山峰的根部,弄皺了橋的倒影。沙灘和一些經驗不可避免地潮濕了,沉寂和響亮積攢夠了。一條河正在撞開春天。
(摘自《人民日報》2019年2月6日,潘光賢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