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90年代,是中國雪糕的大爆炸時期。從兩毛錢一根的糖水冰棒四處游蕩,到以小布丁為貨幣單位吹牛打賭,再到咬著牙請喜歡的姑娘吃三十塊一個球的意大利冰淇淋,雪糕變得花枝招展。
那些陌生而遙遠的夏天,追逐打鬧的院子,白花花的太陽,沒完沒了的蟬鳴,究竟存在過嗎?要是沒有那些雪糕,這一切都不算數。
雪糕的中古時代
很多人或許對這樣的畫面有印象,一輛后座綁著保溫箱的自行車,賣冰棍的阿姨停車下來,掀開保溫箱上的厚棉被,站在樹蔭底下一陣叫賣,就能吸引來一群流著鼻涕、眼神里充滿欲望的小孩。
每人出一毛錢,找賣雪糕的阿姨買一根冰棍,你一口我一口地邊走邊吃,毫無顧忌地咽下對方的口水。
后來,更衛生的冰棒分享裝出現了,那就是七個小矮人。撕開薄薄的塑料包裝紙,七個五顏六色的矮冰棒依偎在一起,只要在座的不是剛好七位小伙伴,冰棒的分法就永遠是一個考驗友誼的問題。
雪糕制造商大概知道這種奇數的孤獨,所以創造了雙棒雪糕。這種奶油味的分享往往發生在更親密的人之間,買一個雙棒分他一半。
當時還有一種雪糕大家也喜歡分而食之,那就是天冰大果。外面是一圈厚厚的果味冰棒,中間空出來裝奶油冰淇淋,由于體型過于粗壯,被稱為“墩兒”。很多人冒著凍掉大牙的危險整只地啃,但會有人用小勺把里面的奶油掏空,然后慷慨地將外面橙子味的冰殼贈予朋友。
還有一個大個子叫大頭火炬,上面是火炬形狀的奶油帶一層巧克力脆皮,下面是蛋筒。由于頭實在是太大了,開吃之后,總是容易掉下來。
而同時期的大城市上海,光明牌鹽水棒冰正如日中天,這種甜中帶咸的味道應該非常解渴。據說在50年代,光明還叫“益民食品廠”的時候,這種冰棒就已經火了。光明還有一種三色杯,白色是香草味的,粉色是草莓味的,棕色是巧克力味的。光明牌奶磚則是上海人民的哈根達斯,奶味非常濃郁,口感細膩。有人切塊吃,有人放在碗里等它化成圓柱形再吃,有人澆雪碧或可樂吃,那是走在歷史車輪前面的自制麥樂酷。
雪糕的大航海時代
我們曾經最愛的娃娃頭雪糕,它的頭其實應該是一個意大利頭,因為它是由意大利引進的幾條生產線制作的,零售賣一塊錢一個。撕開包裝紙后,總是糾結一下先吃帽子還是頭。這種雪糕是天然的表情包,打開前完全不知道有怎樣的驚喜等待著我們。
它的臉在中國被大量模仿,掌握了這種復雜工藝的伊利緊隨其后推出了自己的娃娃頭,叫小雪生,現在還能買到,大概三塊錢。
后來,極具惡搞趣味的綠舌頭風靡了黃河上下大江南北。綠舌頭是和路雪一款把果凍和雪糕完美結合的神奇雪糕,一塊五一根,剛從冰箱里拿出來是硬的,在嘴里含一會兒就會變軟。對于頭腦和力氣都發育得差不多了的初中孩子來說,這是天然的整蠱利器。旺旺碎碎冰此時也開始在超市和小賣部的冰柜里大量出現,掀起了長直冰棍的復興風潮。
在外國雪糕資本深入內地的同時,廣東的民族雪糕五羊牌也在傲視群雄。早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五羊牌就開始進軍冷飲領域。五羊牌雪糕一誕生便成為華南獨霸一方的消夏良品。五羊牌甜筒剛面世時賣3角4分錢,后來賣一塊五,到現在已經漲到了3元。
除了味道層出不窮的五羊甜筒,還有紅綠燈、飛魚脆皮、紅豆批、綠豆批和現在已經消失了的蛋奶批。蛋奶批的味道比在防疫站吃的那種打蟲子藥的糖豆還要香濃。
外國品牌紛至沓來的同時,無數種不同品牌的老冰棍披著懷舊的外皮冒了出來,堪稱雪糕界的文藝復興。事實上這種熱潮至今仍在延續。
雪糕的壟斷階段
在境外奶油勢力的沖擊下,傳統的糖水冰棍消失了,國內許多雪糕品牌在努力復刻“老冰棍”。而在遙遠的內蒙古呼和浩特,奶制品巨擘伊利和它的分身蒙牛開始孜孜不倦地制作奶油雪糕,比如伊利牧場小布丁和蒙牛布丁雪糕。
小布丁是謎一樣的存在。但小布丁和布丁雪糕之爭還不算那個階段的真正開始。當伊利推出冰工廠,蒙牛就推出冰+。當蒙牛推出綠色心情,伊利就推出伊利心情。當伊利和蒙牛連相似產品的名字都取不動了,它們分別叫香雪兒杯和香雪杯。坐落在同一城市的雪糕霸主的壟斷競爭已經到了何種令人發指的地步。
歷數雪糕界各路英雄,東邪有光明,西毒有天冰,南帝是五羊,這些都是割據一方的諸侯。但是北丐一位,既不屬于伊利也不屬于蒙牛。因為,全國哪個地方的群眾沒有吃過小布丁和綠色心情?它們一旦發力,就廣告轟炸,給小賣部送冰柜,使自己的產品傾銷全國。
但對很多人而言,山楂味的冰工廠還挺好吃的,它讓我能在夏天吃到冰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