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夜未央

張幸子

感動于你對詩的執(zhí)著，得一佳句，反復(fù)吟哦，妻女叫你，你說：“我正要口里生花，難道還顧得上你們嗎？”別人都是妙筆生花，好一個口里生花！

然而，你才高卻不得志。

從京城出來的那個傍晚，暮色四合，一片蒼茫。

你一襲青衫漸隱在暮色中。手中的半壺清酒隨著搖晃不定的腳步激蕩著，清脆的聲響打亂了月光下寂寞的投影。漫山遍野，皆是愁緒。你滿腔憤懣地猛灌一口酒，涼意直侵五臟六腑。

你恨那小人元稹，在愚昧的皇帝面前搬弄是非，竟誹謗你的詩為“雕蟲小技”。縱有曠世之才，也只能被埋沒在晚唐的蕓蕓眾生之中。三年的求官受阻，已是無可奈何，徒留無限失意。

也罷，也罷。歸兮，歸兮！你悵然長嘆，往山林深處踉蹌而去……

此后，世間便多了一個禪客張祜。

你斷了做官之念，一心向佛門。仗劍去國，離親遠(yuǎn)游。與日月為友，與清風(fēng)為伴，攬明月入懷，對旭日長歌。寫山水繪的詩，喝江湖釀的酒，留下一篇篇傳世佳作，在晚唐綻放著最后的流光溢彩。

在某個寂靜的夜晚，對著朦朧的月色，半醉半醒間，你是否也會偶爾憶起，少年時的詩酒風(fēng)流？

也許你早已將過往遺忘在山光水色之間，可我會永遠(yuǎn)記住你的瀟灑恣意。

多少官宦貴人曾驚嘆于你一詩斷魂的《何滿子》？

知己杜牧曾盛贊你：“誰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侯。”

拜訪譽滿天下的李紳時，你自稱為“釣鰲客”。李紳不解其意，問道：“既釣鰲，以何為竿？”

你含笑曰：“以虹耳。”

李紳又問：“以何為鉤？”

你搖頭：“以新月耳。”

李紳仍疑惑：“以何為餌焉？”

聽罷，你爽朗一笑，上前一步，行了一禮，仰頭答曰：“自是以李相公為餌。”

李紳怔了一怔，繼而一笑置之，以厚禮相贈，卻并未委以重任。只因他知曉，你是“其翼若垂天之云”的大鵬，他終究留不住你這顆不羈的心。

可是，張祜啊，我想留住你這只大鵬。帶我寄情山水，訪遍名山大川。見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扯一尺月華為衣，捉一縷清風(fēng)而行。

我還想去見你眼中的“潮落夜江斜月里，兩三星火是瓜洲”，去見你眼中的“晴空一鳥渡，萬里秋江碧”。

走吧，張祜。

“平生不達(dá)意，萬里船一發(fā)。”讓我與你乘一葉扁舟，去賞“早霜紅葉靜，新雨碧潭深”;騎一匹駿馬，體驗“紅旗開向日，白馬驟迎風(fēng)”……

走吧，張祜。

閑對春花與秋月，一壺清酒度人生。

【作者系湖北省仙桃一中高一1班學(xué)生，指導(dǎo)教師：陳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