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珊卓：“女版林永健”創好萊塢新歷史

李曉芳

“Killing Eve！”一名扎著高發、身穿露背晚禮服、長臉小眼晴的女性高喊道。別誤會，這不是什么兇殺現場，而是具有“奧斯卡風向標”之稱的金球獎頒獎現場。

美國當地時間1月6日，亞裔演員吳珊卓在第6屆金球獎上，創造了兩項歷史，她憑借《Killing Eve》（《殺死伊芙》），一舉拿下了劇情類最佳女主角，成為了近40年來第一個獲得該獎項的亞裔女演員，同時她還是金球獎歷史上的第一位亞裔主持人。

部分國內觀眾知曉吳珊卓或許是從長壽美劇《實習醫生格蕾》開始，她在其中飾演一名實習醫生Christina Yang。更多的觀眾可能并不知道吳珊卓，只是在網上不經意間看過她許多的表情包動圖，甚至存了幾張下來，因為長臉小眼晴與國內演員林永健極為相似，她被稱為“女版林永健”。

但實際上，這不該是吳珊卓唯一被觀眾熟知的標簽。

90%的時間都在聽“No”

金球獎頒獎前夕，吳珊卓在自己的Twitter上發了張照片，那是她和家人的合照，幾張熟悉的亞裔面孔穿著統一的黑T恤，上面印著一句口號：“It's an honor just to be Asian.（身為亞裔，我很驕傲。）”

吳珊卓于1971年出生在一個典型的高知家庭，她的父母在上世紀60年代從韓國移民到加拿大，父親是商人，母親是生物學家，有一個姐姐是律師，弟弟則是遺傳學專家。她本來也可以沿著同樣的道路走下去，中學時就是學霸，后來拿到了加拿大卡爾頓大學新聞專業的錄取通知，獲得4年全額獎學金，但她最終還是希望能成為一名演員。

父母并不支持，吳珊卓早年上《艾倫秀》宣傳《實習醫生格蕾》時說：“我是我們家唯一沒有學位的人。當年我選擇到加拿大國家戲劇學院學表演時，我父母甚至認為我走上了歪路，認為我離當妓女只有一步之遙。”

吳珊卓沒有屈服。她的演藝生涯從1994年正式開始，主演電影《雙喜》，拿到了法國戛納國際視聽展最佳女主角獎。這部電影的女主角與她本人極為相似，都是一個從小有著演員夢的加拿大亞裔女孩，在移民家庭中尋找自我和獨立，努力追求夢想。

加拿大的娛樂事業不算發達，為了尋求更多機會，她決定去好萊塢發展。過程并不容易，她沒有美麗的臉蛋或窈窕的身材，連經紀人都認為她長得丑，曾建議她“要不先做個整形手術試試”，她也不擅長亞裔面孔的發展捷徑拍動作戲，于是很長一段時間里，她只能在各種小角色中打轉，例如《公主日記》中的女校長，《水果硬糖》里多管閑事的鄰居太太。

吳珊卓說，“我當演員，有90%的時間是要面對別人說‘No的。”

但她抗住了壓力，即便再小的角色也全力以赴地去詮釋。有觀眾評價道，“她在演戲的時候，讓人忍不住忘記她的外表，被她的演技和魅力所征服。”之后便是《實習醫生格蕾》，她拿到了最佳女配角，再到《殺死伊芙》，登上最佳女主角的舞臺。

從Christina Yang到Eve

2013年拍攝完《實習醫生格蕾》第十季，吳珊卓正式退出了這部長壽美劇。她從2005年開始在其中飾演Christina Yang，這是她職業生涯中最重要的角色之一。Doctor Yang——聰明勤奮，專業實力優秀，看似什么都不在乎，毒舌又冷情，卻總會成為朋友中最可靠的存在。而吳珊卓也將一個有血有肉、立體多面的角色完美地呈現在觀眾面前。

因為這個角色她的人氣也達到了高峰，2005年在美國《人物》雜志全球美人榜上位居第43名，連續5年提名艾美獎劇情類最佳女配角，獲得了金球獎的最佳女配和認可角色人氣的“人民選擇獎最受歡迎角色獎”。

她可以靠著這個角色一直待在舒適區，穩定地擁有一份演藝工作，這對于許多在好萊塢打拼的亞裔演員來說是夢寐以求的機會，可她還是選擇了辭演。在一次采訪中她提到離開的原因，“我真的覺得我把能給的都給了，我也覺得是時候該讓克莉絲汀娜·楊離開了。”

離開《實習醫生格蕾》后，吳珊卓一直在各種小成本電影、舞臺劇中打轉，等了4年，她終于等來了一部主流影視的女主角機會，甚至劇名上就包含了她飾演角色的名字：一個普通的英國安全局情報人員伊芙，對殺人案有著謎之愛好，和一個連環女殺手進行貓和老鼠的對決游戲。原作中，女主角伊芙是一名白人女性，因此吳珊卓剛接到劇本時習慣性地邊翻找有什么醫生律師的角色，邊問經紀人“我要去試哪個角色”，經紀人沒好氣地說，“你在胡說什么，當然是女主角伊芙啊。”

劇組特意為了她把白人女主角改為了亞裔女性，這在以前的好萊塢里不可想象，白人演員不搶奪本就稀有的亞裔角色已經是幸事，更遑論將白人主角改成亞裔。“這么多年來，美國主流影視業都在從某個特定的角度展示世界。我被他們洗腦了！幾十年如一日地被灌輸同樣的觀念，讓我都不能相信自己能演主角了。”吳珊卓自嘲地說。

而這個機會，吳珊卓說，她等了近30年。

打破壁壘的吳珊卓

亞洲演員在好萊塢打拼的艱辛已經毋庸贅言，周潤發就曾經感慨過，“好萊塢電影里的角色，首先是給白人演員挑，然后給黑人演員挑，挑剩了的再給黃種人。”2018年的一部《摘金奇緣》讓身在美國的亞裔群體激動不已，感嘆亞裔也終于有了一部自己的“黑豹”。

吳珊卓被提名金球獎最佳女主角時，有人說不論她最終是否拿下獎項，都已經創造了歷史，打破了壁壘。曾有統計，金球獎在76年的歷史中頒發了近1000個電影和電視類獎項，其中只有10個左右的獎項頒給了亞裔演員。

吳刪卓深知亞裔演員的艱辛，在最近的一次采訪中她對主持人說，以前我是沒有機會和你們做訪談，沒有這樣的平臺來表達心聲的。她把好萊塢形容為一個渣男男朋友，“他需要你時就會給你打電話，不需要時就根本不會理你的短信、電話，所以為什么不找閨蜜或自己出去玩，來杯酒，挑本好書，獨自狂歡，享受時光？”

“通過《殺死伊芙》我只想證明，并非只有白種人才能塑造那些精彩的角色，亞洲人也可以。”吳珊卓說。

因為觀眾如潮的好評，《殺死伊芙》已經被電視臺續訂了第二季，吳珊卓在領獎時對劇組喊話表示，希望第二季能在片場看到更多亞裔影視工作者，不管是臺前，還是幕后。她看到變化在慢慢發生，盡管變化緩慢。好萊塢出了一個吳珊卓，未來就還有可能出現第二、第三個。而如果在國內，她48歲了還長得像林永健，觀眾會嫌棄地說又老又丑，她永遠不會有一個女主角的機會。

（鄭亞薦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