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木格倒的山路走心動 (外6首)

許庭楊

大山被我看舊了

變得懶散，冬天也不讓

樹林落掉一些樹葉

樹木枝條上沾滿我的目光

一些目光開始剝落

山路寂寞得不想伸直

不想平順，以爛為爛

讓泥濘、石塊、野草性侵

或者讓雜樹、荊棘騷擾

如果不是我一次又一次

走過，山和路

肯定聽不到山外的聲音

可我把山路走心動了

山路，想往我心里延伸

把小河的水聲裝進沉默

在峽谷里流淌的小河

從沒感到寂寞，小小的水聲

被野花的芳香帶走

留下少許，在我情緒里

喧嘩，流水不老

年輕的波浪振動空氣

驚飛鳥兒，灑落幾顆鳴叫

在我衣服上，抖也抖不落

我把流水的聲音

裝進沉默里，帶在山路上

滋潤腳步

把山路走成情詩

我用腳步把山路走成詩句

拐彎的地方，是在提行

爬坡，是提升詩意

想到你，山路就努力陡峭

讓我精練文字，真想

每個字都是你身上的細胞

細嫩、芳香、艷麗

把我醉倒，把我照亮

向你傾瀉虹霓。把山路

走成你身上的血脈

我就在你肌膚上崛起

雨在下

奇怪的是，霧退回森林

遠遠近近的樹木露出欣喜

我們路過的喬木或叢林

不說話，其實是在偷聽

你的語言或我心跳的聲音

濕漉漉的枝葉，想拉住

我們的目光，有意滴落雨水

打濕我的頭發、你的衣襟

鳥兒冒著翅膀被濕透的危險

也要飛來啄食你遺失

在山路上的話語，和我爭搶

繽紛，最陰險的是山路

沒有發放警示卡

就悄悄泥濘，想讓我們摔倒

竊取身影

山谷里

山谷里，抬頭看見的是樹

低頭看到的是水

平行看過去，只想看到你

俯仰中，要么把愿望

送上山頂，要么把失落

拋進河水。山頂有雪

怕心沒穿棉衣

水中有魚，怕魚把想法

吞進肚里。只想平望

目光剛好向你傳輸心聲

把你的身影嵌入

長滿森林的土地

在小河邊行走

沿著小河，我的沉默

裝滿波浪的聲音

寂寞沒有資格和我交朋友

渴望才能與我相隨

小河沒有思想深度

情感才清澈，河岸上

幾枝細小的花朵

扭著腰肢，向著小河搖曳

河水停不下蕩漾

情緒翻起好看的浪花

日日夜夜，像在訴說

更像在低語

霧中

走進濃霧中

就成了有背景的人

神秘、模糊

只有朦朧的身影

看人是虛無的

被人看也是虛無的

實實在在的事物

都成了幻影

走進濃霧中

美丑同一個模樣

善惡無從區分

背景成為人生

戒不掉的毒藥

我想把濃霧搓成繩索

當作柔軟的纜繩

從山頂滑到山谷

背景是虛幻的

低處，才有真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