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林
他沒有在雨停之前趕來接他
雨傘變得沒有意義。
“一個人被愛舊了,會最先從哪里生銹?”
他想到昨晚那句:愛需要齒痕
便將嘴里的口香糖猛地吐向
晨霧被樹枝撕爛的口子里。
從南樓218的窗口,你會看見
汾陽路上不斷涌來的人流中
總會有一個人停下來
摸一摸那顆古槐的痂。
給CL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時候
便吐出一枚青杏。
夏天就這樣來了,就好像
我們還未覺察有人要遠去。
他們像兩件低音樂器,暮色中
通過嘆息產生共鳴。但是
他更加低沉,他背對著他
緩緩伸出手臂,張開五指
獨自承受黑夜全部的重量。
他們再也無法靠得更近了
便在彼此的背影里敲響一組紅罌粟。
十月
他被人流擠到早晨的缺口
路過的人都被陽光沖淡了輪廓
現在,火車一路向北,現在是十月
我最后要去北方,去看望
十月里還在相愛的人。
玉米稈是唯一的死亡的建筑
稻草人上一只灰雀飛起又落下。
野兔在打穴,谷物在倉稟中
老祖母在墳墓里。
十月,稻草人,你現在替誰守候北方的荒蕪?
十二月
衰荷彎腰測出下午塌陷的弧度
秋水拍案自言自語,西沉的
落日突然從漁夫手中脫鉤……
現在無人會來,廊柱皸裂
現在細長的刀痕也會殺人,也能
切割花盆里掉下來的詞語。
現在是十二月,我不知道
該怎么對你說,總之
所有灰色的都不在升起。但
也許仍有意外,也許
仍有一只鴨子
可以在十二月游出生活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