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秘塔碑》名跡賞析（四）

□ 鄧寶劍

三、《玄秘塔碑》的結構特征

（一）字形的宏觀樣態

柳公權的楷書，在結構上汲取了歐陽詢的險峻挺拔，卻不取其內斂緊收，故而比起歐體來更加寬博；汲取了顏真卿的寬博圓渾，筆畫卻不如顏體豐肥，字內的空間由此更加開闊，顯得清朗舒張。

在宏觀的輪廓上，柳體楷書隨著字形本身的特點而呈現出不同的態勢。上下結構、上中下結構的字一般偏于縱長，左右結構、左中右結構的字一般偏方或偏扁。

在楷書中，橫畫的走向和豎畫、折筆的形態對結構的宏觀形態影響很大。就像一座建筑，橫梁與柱子構成了基本的間架。柳體楷書的橫畫一般比較明顯地向右上方傾斜，而較長的豎畫常常向外拓展，這樣的一種結體形態可以稱為“斜畫寬結”，如下所示。

那些外拓的筆畫呈環抱之勢，好像承受了來自字形內部壓力的曲鐵，有向外彎曲卻又有向內彈回的態勢。這種形狀和歐體恰恰相反，歐體用筆內，筆畫好像承受著來自外部的壓力，卻又有向外彈出的態勢。

在柳體的結構中，有些字形明顯地向左傾倒，比如：這種向左傾倒的字勢在歐陽詢和顏真卿的楷書中就有所表現，柳公權繼承了這種表現方式。對結構本身來講，字形傾倒，如大廈之將傾，險絕異常。對于通篇的章法來講，有正有欹，顯得豐富而多變。如下圖“散”“刑”二字。

（二）字形內部的對比關系

柳體楷書的宏觀輪廓略如上述，字形內部各造型元素的對比關系同樣值得注意。

1.點畫之間的關系

點畫與點畫之間的長短、置向、輕重等構成豐富的對比。如下：

“月”字中間的兩橫，上橫向上彎，且極力向右上方傾斜，下橫略向下彎，置向較平，二者相映成趣。“目”字中間的兩橫與“月”字的處理方法正好相反，上橫偏平，下橫上斜，相互逐漸靠近。“言”字有很多橫向的筆畫，中間的兩個短橫為一組，向上傾斜，其他橫畫相對較平，彼此之間構成強烈的對比。“夫”字的各個筆畫之間構成了極為巧妙的交叉關系：兩橫一平一斜，一粗一細；撇和捺一長一短，一低一高，一輕一重，富有節奏。

一個字形中如果撇捺并舉，柳體往往安排為撇長捺短，撇輕捺重，撇低捺高。如“大”“夫”二字中傾斜的橫畫和長垂的撇，與粗重而高抬的捺畫構成了微妙的平衡關系。

2.字形中各部分之間的關系

在柳體的楷書字形中，各個部分在一種相對的均衡下保持著豐富的對比關系。

(1) 字形各部分常常處理為左小右大。

比如“上”字和“丘”字，如果把各個筆畫的端點連接為一個外接多邊形，那么左邊就會顯得很小，右邊顯得很大。“林”字和“（開）”字，本來是左右對稱的形體，右邊所占據的空間顯然更大。

前引“大”“夫”二字，由于撇長捺短，所以左邊所占空間大而右邊所占空間小，顯得較為特殊。

(2)字形中的各部分由于留白的不同，顯得有的部分疏，有的部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