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月夜

紀十年

商務艙里，秦紫小心翼翼地打量傅青空的神色。這個男人，眉眼深邃、鼻梁挺拔，連薄唇也性感撩人，她下意識地抿唇，小指悄悄地挪過去，臨近他漂亮的右手時，她猶豫了。

唔，眾目睽睽之下，算了。

那雙手再修長、再好看，也算了。

秦紫扭過頭去，看著舷窗外的藍天白云。那廂，傅青空睨了眼她咬下唇的小動作——小家伙，他嘴角一勾，反拽住她的手。

秦紫被嚇了一跳，立馬回過神來，錯愕地道：“你……”

傅青空眼皮微抬，轉移話題：“待會兒想吃什么？”飛機餐她沒吃幾口，落地該是半夜了，肯定又會喊餓，但此時此刻，重點是會餓嗎？傅青空微笑，重點是轉移話題。果然，秦紫連掙脫都忘了，一本正經地在想夜宵吃什么。

肉骨茶？海南雞肉飯？芝士焗龍蝦？她眼底亮著晶瑩的光，最后道：“聽說唐人街有家火鍋店特別有名，我們去吃火鍋吧！”

她興致盎然，他捏著她柔軟的手心，亦是心神蕩漾。

秦紫問：“你是想要清湯的，還是麻辣的？”

傅青空看著她明媚的眼，湊到她耳邊，低低地道：“我想親你。”

秦紫的耳根霎時間便熱了，他心猿意馬，湊過去，在她粉嫩的耳后啄了一口。商務艙到底是有服務人員隨時候著，等到空姐來換飲品時，傅青空已坐得筆直，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剩下秦紫紅著一張臉，敢怒不敢言。

傅青空來新加坡出差，他忙他的，她做什么也要跟著一起來呀？是手機不好玩兒，還是電視劇不好看？

可樂杯被添滿了，秦紫伸手去接……

那是一瞬間之內發生的事情，飛機遇到氣流顛簸，眼看可樂就要溢出來落在傅大師簇新的襯衫上。傅青空眼明手快，一只手扶穩了杯沿。在空姐的連聲道歉中，秦紫有些恍惚，腦海里相似的場景一閃而過……到底是什么？

傅青空了然地收回目光，大手在她的腦袋上拍了拍，像撫摸一只發呆的小貓，接著，又低頭翻動了書頁，仿佛心無旁騖，仿佛無動于衷。

秦紫納悶了，小手揪住男人的衣擺，問：“剛剛那一瞬間，你有沒有覺得好熟悉呀？”

“嗯？”傅青空視線未抬，試探地道，“沒有。”

秦紫疑惑了，手指上的力道未松，繼續問：“可為什么，我好像以前經歷過？”

“嗯？”傅青空眼角一跳，猶豫地道，“是嗎？”

秦紫失神了，于是，整個旅程她都在回想腦海里閃過的那一幕。就這樣，抱著柔軟的抱枕、靠著舷窗，秦紫昏昏欲睡，一個顛簸，腦袋快砸上窗口之際，傅青空悠然地伸手過去，將那只毛茸茸的腦袋撥過來，攬到自己懷里。嬌俏的小姑娘眉頭緊皺，仿佛夢到了什么，嘴里嘀咕著：“對不起呀，弄臟了的話……我賠你呀。”

男人的手臂收緊，視線落在遠處。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時光倒流，在逼仄的經濟艙里，秦紫遇上傅青空，她嘰嘰喳喳地讓空姐續杯；他眉目沉靜地不管不問，半杯可樂落在他身上，弄臟了他潔白的襯衫，還有掛在胸口的青空瓷珠項鏈。

她也怯怯地道歉：“我、我可以賠錢的，你告訴我多少錢？”

那時候的傅青空目空一切、堪稱冷血，想到了最直接的擺脫少女的辦法。他舉起剩下的半杯可樂，毫不留情地潑上她的衣衫。那個時候，誰知道會有后來的故事？誰又知道，擠在經濟艙里的少女，會劈開他冰封的心，撒潑耍賴似的占據一席之地？

懷里的少女眉頭緊皺，委屈地囈語：“唔，傅青空……你那個時候，為什么那么壞……”

男人的手臂收緊，在幽暗的月光里低聲道：“因為不知道。”

不知道那是你，不知道會遇到你，更不知道真的會愛上你……傅青空的聲音極低，道：“如果時光倒轉，我一定不讓任何人欺你、不讓任何人對你有半分冷眼，不讓任何人待你有一絲輕慢——即使，那個人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