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體育素養戰略計劃的特點及啟示

陳長洲 王紅英 項賢林

摘? ? ? 要：體育素養作為國際體育教育的研究熱點，不僅代表著體育教育未來的發展方向，也是改善兒童青少年體質健康的重要突破口。在健康中國上升到國家戰略的背景下，對美國體育素養戰略計劃進行研究，發現美國體育素養戰略具有以下特點：注重發揮不同組織和部門的統籌與協作;注重體育素養測量工具的借鑒、內化和創新;注重家庭、學校、社區的一體化模型的戰略實施;注重融合體育素養理念，構建醫療服務保障體系。并得出以下啟示：構建不同年齡階段體育素養等級標準，引導兒童青少年運動技能發展;借鑒國際體育素養測評經驗，研制我國體育素養測評體系;基于學校、家庭、社區的一體化模型，創建良好的體育素養發展環境;把體育素養納入健康中國戰略指標，促進“體健融合，以體促健”轉型。

關? 鍵? 詞：體育教育;美國體育素養戰略計劃;青少年;體質健康

中圖分類號：G807;K712?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6-7116（2019）02-0096-09

Abstract： Sports attainment as a research hot topic of international physical education， not only represents the future development direction of physical education， but also is an important breakthrough in improving teenager physical health. Under the background that Health in China has been uplifted to a national strategy level， the authors studied the US Sports Attainment Strategic Plan， and found that it has the following characteristics： valuing exerting the coordination and cooperation between different organizations and departments; valuing the reference， internalization and innovation of sports attainment measurement tools; valuing the strategic implementation of the family， school and community integration model; valuing fusing the sports attainment conception， building a medical service assurance system. And the authors derived the following inspirations： establish sports attainment rating standards for different ages， guide teenager sports skill development; learn from international sports attainment evaluation experience， develop a Chinese sports attainment evaluation system; based on the family， school and community integration model， create a nice sports attainment development environment; include sports attainment into Health in China strategic indexes， promote the transformation of “fusing health with sports， promoting health with sports”.

Key words： physical education;US Physical Attainment Strategic Plan;teenager;physical health

近10年來，體育素養的概念逐漸被各個國家、機構和組織接受，加拿大與美國等發達國家還將體育素養理念融入中小學體育課程與教學[1]。我國于2016年發布《關于強化學校體育 促進學生身心健康全面發展的意見》，首次從國家層面提出學生體育素養，標志著體育素養由學術概念向實踐操作的轉變[2]。2017年教育部頒布《普通高中體育與健康課程標準（2017年版）》正式提出體育學科核心素養，并圍繞體育學科核心素養進行課程理念、課程目標、課程內容、課程結構、學業質量以及評價方式的革新。陳昂[3]提出體育素養是體育教育的重要研究方向，對體育教育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Giblin等[4]研究發現體育素養不僅有助于發展孩子的基本運動技能，而且對孩子積極健康生活方式的養成也具有促進作用。阿斯彭研究所（Aspen Institute）作為美國著名的非盈利組織，致力于公共政策的宣傳，其制定的美國體育素養戰略計劃不僅將體育素養作為體育教育發展的一部分，也將體育素養作為改善兒童青少年體質健康的突破口，既保留美國兒童青少年體質健康促進領域的研究優勢，也融合國際最新研究成果。在健康中國上升為國家戰略的背景下，通過對美國體育素養戰略計劃的研究，挖掘其先進經驗，為我國進一步推廣體育素養，以改善兒童青少年體質健康提供參考。

1? 美國體育素養戰略計劃的緣起

科技的進步和信息化經濟體的發展在給人們帶來生活便利的同時也導致一個普遍問題，即體力活動①的減少和久坐行為②的增加[5-8]。研究表明，體力活動過少和久坐行為過長會增加機體肥胖、心血管疾病、高血壓、癌癥等患病率[9-11]。調查數據顯示，美國是全球超重或肥胖人口最多的國家，成年男性肥胖率約為32%，女性約為34%，而美國在2030年與肥胖相關疾病的綜合醫療費用將高達660億美元，每年造成經濟損失高達5 800億美元[12]。面對國民體質健康的持續下降及帶來的大量社會民生問題，美國衛生與公共服務部（HHS）在1979年就頒布《國民健康：健康促進與疾病預防報告》，并建議國民要加強體育鍛煉。此后，HHS從1980年至今發布了4代健康公民（Healthy People）計劃，進一步明確體力活動是改善國民體質健康的重要途徑。2007年，美國運動醫學學會（ACSM）提出“運動即良醫”的運動健康促進理念，更是確立了體力活動在預防疾病和促進健康的重要作用。然而，相關政策的頒布并未能有效改善國民體質健康狀況，部分學者將研究的焦點轉移到青少年兒童。

研究發現運動技能更好的兒童在學齡前就表現活躍，而身體活躍的兒童青少年傾向于在青春期和成年期繼續保持[13]。體育素養不僅有助于發展孩子的基本運動技能，對其心態也會產生重要影響，而且對孩子積極健康生活方式的養成具有促進作用[4]。在2013年4月，阿斯彭研究所發布的“體育與社會（Sports & Society）”活動項目中引入了體育素養概念，旨在通過體育運動建立健康社區以滿足所有兒童的運動需求。2015年1月，在《體育為生活而游戲：讓每個孩子參與游戲》（Sport for All，Play for Life：A Playbook to Get Every Kid in the Game）報告中提出，發展兒童青少年體育素養應該作為所有體育工作組織機構的最終目標，并通過各種形式的體育活動、娛樂活動和社交活動培養兒童青少年的體育素養。此后，阿斯彭研究所還在羅伯特伍德約翰遜基金會（Robert Wood John-son Foundation）支持下創建一個由15個成員組成的工作組，該組員由各個部門的領導人組成，共同制定《美國的體育素養：一個模型、戰略計劃和行動呼吁》（Physical literacy in the United States：A model，strategic plan，and call to action），旨在進一步發展所有生活在美國的兒童青少年的體育素養。該戰略計劃擬通過以下過程進行實施：（1）努力引導創建體育素養環境;（2）制定符合美國文化和需求的體育素養的定義;（3）確定可以識別的體育素養目標;（4）發揮國家不同組織和部門間的協作，并實施體育素養項目或活動;（5）為采用體育素養作為目標的組織和機構提供咨詢[14]。

2? 體育素養概念解析

概念是人類在認知發展過程中由感性認識到理性認識的的提升，是客觀事物本質的反映，也是形成思維慣性的重要基礎。體育素養概念是美國體育素養戰略計劃的重要支撐，也是實現該戰略計劃的關鍵。為制定適用于該戰略計劃的體育素養概念，研究人員對動作技能的發展規律進行系統考量。研究發現，運動能力受到遺傳和環境因素的影響，經歷反射性不自主運動、基本自主運動形式、連續基本自主運動形式、基本動作的特殊應用4個階段，每一個運動階段都是在上一運動階段基礎上的內化，最后形成的運動控制能力（如圖1所示）[15]。每一個運動階段都會發展孩子不同的動作技能，當孩子發展到第3個運動階段時，環境因素以及活動參與對個體影響比基因對個體影響還要大。所以，研究認為可以根據運動能力形成的階段性特點進行干預，從而有針對性地發展兒童青少年的體育素養。

圖1? 運動能力發展的不同階段

基于以上考量，阿斯彭研究所將體育素養定義為：個體具備積極健康生活方式的能力、信心和愿望（Physical literacy is the ability，confidence，and desire to be physically active for life）。能力是指個體具備基本運動技能以及適應各種體育游戲和活動能力。這種能力可以通過多種有目的或非正式的運動技能教學實現，其中包括：跑步、平衡、跳躍、躲避、舉重、游泳、踢球、投擲以及一系列需手眼協調的動作。信心表明有能力參與運動和享受體育活動。信心可能來源于父母、監護人、教練、管理者、隊友以及同伴在活動過程中的支持和鼓勵。愿望是發自內心的對有組織的或非組織化體育活動的渴望。美國體育素養概念所呈現的能力、信心和愿望需要通過早期積極的體驗來實現。研究發現，幼兒基本活動模式向大齡兒童更復雜技能的過渡依賴于早期的經驗、參與新運動的機會、早期指導以及實踐質量。所以，該定義不但為戰略計劃的發展奠定重要基礎，也為學校、體育政策制定者、社區福利組織、企業和衛生專業人員以及其他利益相關者創建統一的標準，避免使用其他術語造成的混淆。

3? 美國體育素養戰略計劃的目標

目標是對活動預期結果的設想，也是各個組織機構和系統的工作核心，為活動發展指明方向。美國體育素養戰略計劃的目標是讓所有美國兒童青少年在中學時期就具備體育素養，從而養成積極健康的生活方式。而在戰略計劃宣傳中，阿斯彭研究所將體育素養定義為“所有兒童青少年的體育素養”（Physical Literacy In All Youth，PLAY），并將宣傳標語設置為“PLAY”，讓人聯想到體育素養就是玩的涵義。該目標制定基于阿斯彭研究所的早期發現，久坐行為會導致孩子身體運動能力和運動興趣的降低，相應的肌肉力量和基本動作得不到應有的發展，同時，孩子對自我能力的感知會影響他們在游戲中的信心，如果他們的運動能力比同伴相差很多，他們寧愿選擇躲在家里，而不是在家人和朋友面前展示自己低水平的運動技能，就會形成惡性循環[16]。所以，阿斯彭研究所鼓勵學校、日托中心、童子軍（Scouts）、青年領袖組織以及社區中心等相關組織，將體育素養融合到他們的活動項目中，督促他們在2018年之前設計出教學框架，并于2020年之前實施。阿斯彭研究所還致力于殘疾兒童青少年群體服務。特奧項目的數據表明，2～5歲的年齡階段對于殘疾兒童青少年至關重要，如果他們在這個期間不參與體育活動，會使他們的基本運動技能相對落后，從而對他們的能力和信心產生重要影響[17]。所以，縮小殘疾兒童青少年和正常兒童青少年之間的活動差異也是戰略計劃的目標，即為提高所有兒童青少年的體育素養而努力。

4? 美國體育素養戰略計劃的特點

4.1? 戰略主體：注重發揮不同組織和部門的統籌與協作

美國體育素養戰略實施是一項多方聯動的系統工程，注重發揮國家不同組織和部門間的協作。每一個部門和組織在美國體育素養戰略實施體系中都具有獨特的地位和作用，共同為體育素養戰略提供政策支持、教育培訓管理、資金保障、信息宣傳服務、基礎活動建設、輿論引導、健康服務以及大數據資源系統建設等保障，同時不同部門和組織之間又密切聯系、相互協作，從而推動戰略計劃的有效實施。圖2展示的是美國體育素養戰略實施多方聯動體系。

美國體育素養戰略實施的組織機構聯動體系呈現出以非營利性社會組織為主體，政府部門為樞紐，其他社會組織機構為補充的特點。美國作為社會主導型國家，社會組織高度發達，并且在推動美國大眾體育戰略實施中扮演重要角色[18]。美國聯邦憲法規定：“社會組織的自由經營和自我管理具有無上權威”，充分說明社會組織的高度自治[19]。而非營利性社會組織是不以營利為目的，是對社會提供福利服務，尤其是面向困難的低收入人群服務。所以，非營利性社會組織對于體育素養戰略的實施、傳播和體育資源的配置具有重要的作用，不但要負責籌集資金、協調利益相關者、推進信息傳播和普及，還要研發工具和確定最佳實施方案、支持當地組織的活動開展。

但是，非盈利組織的權力也是有限的，在協調不同組織機構合作、建立統一體育素養標準以及資金籌措過程中都需要政府部門和領導人的支持。美國健康與體育教育協會（The Society of Health and Physical Educators，SHAPE）作為美國最大的健康和體育教育的政府機構組織，一直致力于促進美國兒童青少年積極、健康生活方式的養成，現已承認體育素養的重要地位，并將體育素養作為青少年的發展目標，制定K-12 體育教育標準[20]。在SHAPE的支持下，美國體育素養戰略實施會帶動非盈利性社會組織的支持，如聯邦、州和地方各級的社區活動組織、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等，他們可以協助開發體育素養測量工具，測量個體和群體體育素養水平，并且對其進行縱向跟蹤，有助于體育素養戰略的實施和傳播。

4.2? 戰略基礎：體育素養測量工具的借鑒、內化和創新

體育素養測量工具是美國體育素養戰略實施的基礎，會影響體育素養戰略的實施效率。

首先，阿斯彭研究所在SHAPE研制的體育素養等級基礎上，想要進一步測量學生體育素養的能力是否實現。SHAPE創建的新版K-12體育課程標準中融合體育素養的概念，并將體育素養分為5個等級，其目標如下：（1）具備體育素養的個體擁有在各種活動中展示運動技能和運動模式的能力;（2）具備體育素養的個體應用與運動和表現相關的概念、原理以及技術和戰術;（3）具備體育素養的個體展示知識和技能以促進體育活動和體適能的健康水平;（4）具備體育素養的個體表現出尊重自我和他人的社會行為;（5）具備體育素養的個體認識到體育活動對健康、快樂、挑戰、自我表現和社會交往的價值[21-22]。新版K-12體育課程標準還根據體育素養目標對個體應該掌握的運動表現的原則、策略和技戰術進行細化，明確不同階段的發展要求和任務，有助于體育教師形成可操作化的實踐路徑[23]。

其次，阿斯彭借鑒加拿大體育素養測評（The Canadian Assessment Physical Literacy，CAPL）的經驗。CAPL共包含4個部分：日常行為、身體能力、動機和信心、知識和理解。其中日常行為包含最近7天平均每天步數、每周面對屏幕時間、每周參加中等到大強度體力活動次數;身體能力包含15或20 m跑、障礙跑、握力、平板支撐、體重指數（BMI）腰圍、坐位體前屈;動機和信心包括與同齡人相比的活動和技能水平、參與體育活動的動機水平;知識和理解包含對體力活動、指南要求、基本運動等知識的理解等[24]。每一部分又包含4個等級（初始級、新興級、勝任級、精通級），具體等級及評分標準如表1所示。

阿斯彭研究所在CAPL的基礎上增加對參加活動的社會環境、青少年興趣以及殘疾青少年進展情況的評估。基于對測試者能力的考慮，還需要進一步對衛生專業人員、教育工作者、教練員以及其他工作人員進行培訓。同時加強對家長體育素養知識的普及，提高他們對孩子基本運動技能的認識，幫助家長創建對孩子體育素養評估的簡易工具。

再次，阿斯彭研究所還計劃對測量的體育素養數據進行整合，建立大數據系統。建立大數據系統的前提是建立個人體育素養電子檔案，通過縱向的跟蹤，可以有針對性的進行指導，發展不同階段體育素養需要的能力。而大量的個人體育素養電子檔案數據有助于了解體育素養的階段性發展規律，也可以對體育素養較低的個體、群體以及社區有針對性的進行指導。

4.3? 戰略關鍵：基于家庭、學校、社區的一體化模型的戰略實施

早在20世紀80年代，愛普斯頓（Epstein）就提出“多重環境影響（Ocerlapping Spheres of Influence）”假說，該假說將學校、家庭和社區作為孩子學習的基礎環境，通過比較不同環境下的影響效應發現，學校、家庭和社區一體化模型有助于提高孩子的學習效率[28-29]。學校、家庭和社區一體化模型也被廣泛應用到學校綜合項目和活動中。最為著名的是綜合學校健康教育（Comprehensive School Health Education，CSHE）和綜合學校體力活動計劃（Comprehensive School Physical Activity Program，CSPAP）[30-31]。CSHE包含學校健康課程、全國健康教育標準、協作性學校健康計劃，通過綜合的課程設置改善學生體育鍛煉態度、增加學生對于健康概念的了解和促進運動技能的掌握，以提高學生的健康素養[32]。CSPAP包含體育教育、學校期間體力活動、校外體力活動、學校員工參與、家庭與社區的參與，以促進兒童青少年體力活動水平的提高，具體如圖3所示。SHAPE在基于CSPAP基礎上先后推出一起動起來（Lets Move！）、總統青少年體能項目（Presidential Youth Fitness Program）、籃球運動強心（Hoops For Heart programs）等項目，均得到較好的傳播效果[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