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熙娣：來捕夢，去掙脫

修訫

大象非象

徐熙娣最近流淚，是被宋佳說的“小S，你一點都不愛你自己”勾出來的。綜藝節目《小姐姐的花店》錄制中，她常常，也是忍不住去問宋佳，自己的淚窩是不是更深了，是不是不好看。然后宋佳就說，“你覺得觀眾會在乎這些嗎？他們喜歡你就是喜歡小S。”她回憶時記著每個細節，“后來我想想，真的是這樣嗎？我真的也沒有什么不好啊，為什么這么嚴厲地批判我自己。”

雖然這么想著，但她仍然難以完全擺脫性格里的矛盾，范曉萱曾經說小S是非常矛盾的人。就比如這次在巴厘島拍攝大片，驕陽似火，但為了更好的出片效果，她連著兩天谷米未食，在聊天時卻當作理所應當的事情，語氣平常地談到。

讓人兀地有些心疼。懂她的人，怎么會那么膚淺，外貌是她的優勢但一定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她心里應該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時時感恩于被大家厚愛著，所有不完美依然是被大家接納欣賞著的一部分。但還是沒辦法毫不擔憂，這種矛盾感在她生活里時有出現。

從飛機場出來時，她穿著極為寬松的上衣和緊身褲，休閑裝扮與路人無異，人群中最炫目最像巨星的一定不是她。有些難以想象的是，和《康熙來了》中那個永遠Hold得住、永遠有料的強悍S不同，她沒辦法在現實中延續這一點，可以說工作和生活是完全分離的兩種性格。

大S說過，妹妹其實是“看上去瘋瘋的，私下里是最會照顧所有人的那個”。或許是因為吃過太多苦，所以總是難以端起架子來顯出自己的不同，也難以忽略其他人的痛苦點。她會反復地說自己看重這種替別人著想的能力：“我覺得有這種想法的人，她不會迷失，如果一個人不畫寫替別人著想的話，她可能會自以為是。”

所以面對巨大成就與榮耀，徐熙娣心里都始終留著那一面敏感而清醒的鏡子，她無法因此就讓自己完全成為別人希望的那種樣子，還會背著用了幾年被全家人說“快丟掉換一個吧”的背包，穿著睡衣去錄影棚，那樣讓她有安全感。但相機一旦擺好，閃光燈亮起正式開拍，應對自如的小S迅速地從她體內蘇醒。

封面大片中，片片荷花以深綠暈染背景，她身穿黃色薄紗時裝，如一朵睡蓮孤獨盛開，在她手臂上，一只象安在當下。“大象其實是很溫柔的。”小S說。

她分享自己喜歡大象的緣由，在一部影片中，小象不慎掉入了泥沼，正在小S揪心地害怕小象死掉時，母象們齊心協力把它救了出來。這時她才發覺這種動物和自己很像，它們不愿惹是生非，但如果小象遇到危險一定會奮不顧身，一樣的矛盾存在于它們體內，好像情感遲鈍，卻又心細有團隊感。

這和徐家人之間無條件的支持照顧有些相似，她想到了父親。“其實我爸爸過世得很早，我們家就是我們三姐妹跟我媽相依為命，就像是一個女性的社會。大象其實也是女性的社會，所有的母象在保護自己的小象，公象是他們自己會出去。”

在和阿雅去非洲錄制保護象群的節目時，途中，一行人看到禿鷹盤旋，在森林中是不祥之兆，雖然最終小象都安全，大家卻發現禿鷹圍著的是一只被砍了頭的大象。她意識到了象群的生存危機。在非洲，獵殺者經常當著小象面前殘忍地殺害母象以獲得象牙，使得小象們很早地失去母親的照顧。身為母親的徐熙娣一下子很難過。

她想，我能做的就一定要盡量去做。

就是要向前沖啊

從小她熱愛演戲，常在家披著床單飄來飄去，或者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分裂出兩個角色對話，把推門而入的大S嚇到，這個愛好只能在節目中以情景劇的方式娛樂大眾。蔡康永卻認真記了下來。通過這部電影，我們看到了小S風光背后的苦：提便當，做苦力，被侮辱，被水潑……

“人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人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她把眼淚埋在心里，人前繼續活躍熱鬧。誠然，人們喜歡她，很難跳過綜藝節目《康熙來了》，但另一面《康熙來了》也框住了她。人們越認可贊嘆鏡頭中那個嬉笑夸張、犀利直接的小S，她就不得不將敏感不安、念舊不愿改變習慣的徐熙娣輕輕往后放放。

她從未拋棄過自己的另一面，卻還是產生了困擾。

“有很多人就跟我講，小S，我真的是從小看你的《康熙來了》長大的。一開始我都是很感謝，后來我就想說，難道你們忘了我還曾經主持過《娛樂百分百》，還有《大小愛吃》，為什么你們都只記得《康熙來了》，那時候我就會有一點點失落。”

而她又矛盾于雖然不甘只是被認可于這一個節目，但也無法否認其影響，最后只好說：“糾結什么沒有用，過去就讓它過去。反正現在就活在當下。”

在一些人眼里，小S似乎有些慫，就是什么都可以去接納，都能包容，蔡康永也曾說他很佩服小S身上有一種灑脫的睿智。就如同大家對她的不完美一并去愛一樣，若一直只貪圖甜味，一定是會膩的最后。

但她又有些遺憾：“那部戲沒有讓大家覺得我是一個演員，他們只是覺得小S演了一部戲。”她覺得這不算是真的認可，“如果真有機會演下一部戲的話，我真的希望演到一部讓大家覺得我是一個演員的，我也是可以演戲的。”

到了這個年紀都在堅持理想的她，對身邊年輕人的建議只有果斷的兩個字：“去沖”。

因為她自己年輕時就是勇往直前地往前沖，沖到這個年紀時才覺得可以考慮其他，或者去做自己想做的這些事情。她說：“我覺得你們現在這個年紀就是要不顧一切的什么都嘗試，就算被罵也不要一蹶不振。我覺得你們不要害怕，如果連年輕人都要害怕的話……”她頓了一下，最后說，“那這個世界就會完蛋。”

似乎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后果，在她看來，現在年輕人的韌性，待人處事能力都比自己這代人更強大更優秀，所以更加不應該有什么理由去阻止自己向前。

有話好好說

最近，三女兒因發型上了熱搜，這讓她有些意外。不過，她說，剛看到發型時自己也被驚到了：“天啊，這是70年代的搖滾樂手嗎？”聊到女兒，她能說很多：“她如果看到一個自己喜歡的發型，就自己動手用鉛筆去卷，就這樣卷一頭，可以樂此不疲地弄一個多小時，我想就干脆帶她去燙吧。”她簡單交待發型師“女兒劉海也要一起燙，不要一邊直一邊卷，不要是很俗氣的”后就放心回了家。結果女兒推開門……

她發現女兒渾然不覺得奇怪，深愛著新發型，自己心里也覺得挺時髦的。

在教育上，徐熙娣尊重孩子的個人意識，但覺得苗頭不對就會引導。比如以前總花很多錢給孩子辦生日party，后來又覺得不妥，萬一孩子變得奢侈嬌慣怎么力？于是她告訴女兒以后生日只和家人吃飯，不再請魔術師貼紙師這些亂花錢，但對于舞蹈等興趣又會陪伴和支持。當女兒羨慕自己能出入高級餐廳，有很多人送漂亮禮物和衣服，她會認真地說這是吃了很多苦才可以有的，“像我大女兒就很想當演員，我就跟她講當演員會經歷的一些痛苦，還有要多充實自己，不是你一直看iPad就可以當演員的。”她說。

話不投機時，她也曾發過脾氣，罵過，但矛盾的是她內心不喜歡動不動就大小聲，不講道理，覺得實在很愚蠢：“因為我們是人類，我們可以說話，為什么話不能好好的說。”

所以后來發完火，又會去反省自己，覺得錯了，就立刻去向她們道歉。

“你這次出來，她們會不會不舍？”

“還是會舍不得，但不會像以前一樣，小時候就是不許媽媽走啊，抱著我在那邊哭啊，現在她們都長大了，可還是會覺得說不希望媽媽不在家。”徐熙娣內心希望女兒們獨立，她是很難理解女人們帶著面紗的父權主義社會，以及兩個婦女抵一個男人這種觀點，因為她一直生活于支持自我價值實現的環境中。

“你看像我老公非常贊成我當藝人，他覺得女人工作可以養活自己是很厲害的事情。我婆婆是律師，她也說，熙娣，女人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然后我媽，我姐也是明星。我只要說我去工作，可能去很久，她們就說，沒關系。我的家人都很愿意幫我的忙。”努力工作很好，但方向一定要明確，她說：“就是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嘛？還是你覺得現在就拼了。”

知道自己真的要朝那個方向去做，才會對路，她覺得“如果一個獨立女性她說我現在maybe是開咖啡廳或者是whater，她自己有一個夢想，然后她很努力地去達成，不管失敗或成功，至少她try。”那就是贏家。

流動時光中的長久景致

天氣寒冷時，徐熙娣會在家窩一天。

她從未覺得自己是自律的人。那些引來眾多議論的酒后吐真言的視頻，她解釋“沒有到爛醉，也只是微醺，然后錄一些有趣的視頻。如果是爛醉的話，我的經紀人也不會讓我播啊。”

那些播出的視頻卻被誤解了，“如果觀眾爭議那么大的話，那我也沒辦法，因為我覺得生為人，你需要每天清醒到……你是要多清醒啊？”其實走在街上那些看著十足正常的人，也都會有喝醉，痛哭或者想說心里話的時刻，只是沒有人想大方地曬出這樣感性的一面。

閨蜜范曉萱對她的評價也很有趣，她說，小S是唯一能把自己的所有都攤開在大家面前的人，她很勇敢。小S的姐妹團雖然嘴巴很犀利，但心里一定都是無條件為她打CALL的，她也很感恩于能夠遇到這樣一群摯友。

“你看天空，天空不會靜止，無空會一直跑來跑去，那就會很美。”

接下來她會參與一個真人秀節目，便是以友誼為主題，小S一臉認真地說：“這個節目是我此生最想做的節目。”

雖然老公和家人很寵愛和關心她，但有一些事，還是和姐妹們聊起來最有勁：“當我想要暢聊的時候，有大S，我大姐，有小萱，阿雅，范范……”在她們面前，小S才會開始把躲在強不可摧面具下的另一個自己帶到大家面前，變得柔軟無比。

在她眼里，變化是好事，流動才能長久。可以耍寶唱《紅鯉魚綠鯉魚與驢》的她也能憂傷地吟唱《BLUE》，萌起來可愛、走性感路線閃亮，主持擔當的同時也是好妻子好媽媽，她從來沒有害怕過明天。

她說：“你看天空，天空不會靜止，天空會一直跑來跑去，那就會很美。如果一個東西靜止不動，好像蘭花，它就一直靜止在那邊，你第一眼看到會很美，然后，也就這樣了。”

她是進行時態的書，后一章節總是有新東西。

拍攝中非常驚艷的一個場景是她身穿條紋彩色T恤，白色流蘇穗一圈一圈環繞，與長裙顏色相搭，在她肩膀上掛著一只帶有許多花兒的布包，古樸和天真情懷。陽光在路面上透射出深淺光斑，她站在光之間，一手摸頭，栗色頭發軟軟垂下，長短不一。

她瞇起眼笑著，就在那時，小S與徐熙娣忽然貼和在了一起，溫柔而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