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你

朱榮熙

老楊最近太痛苦了！

在他的印象里，兒子該是已經有一禮拜沒回來了。不不，不，可能是兩個禮拜了，或者是一個月？說實話，老楊自己也不太記得了。

兒子究竟啥時候回來呢？他心底是多希望兒子回家看看！這么多天來，樓道里每每有腳步聲傳來，老楊就愛從貓眼里往外瞧。每次看見的要么是石老太家女兒，要么是呂老頭家兒子，除了那天天上門的推銷員，就沒有人敲響過他家的大門。老楊也很擔心自家兒子的近況啊！可兒子咋一直就不回來呢？該不是已經忘了這個家吧？

日歷翻開新的一頁，九月初九，重陽節！老楊早早就去菜場買了一大袋子菜，一大早就開始擇菜、殺魚、熬雞湯，忙個不停。“今天兒子肯定會回來的！”老楊想。他這一忙碌就到了下午六點。可兒子咋還不回來呢？老楊又趴在貓眼前往樓道里瞧了。“哼，這混小子還不著家。”他又瞟了一眼在屋里頭掃地的推銷員。“這小兔崽子也一樣，天天往我這兒跑，跟自己沒爸似的。”老楊埋怨道：“喂！小楊啊！重陽節不回家嗎？回去瞧瞧你爸去！”在屋子里頭收拾東西的小楊抬起頭來看著老楊。他天天上老楊這兒推銷產品，陪他聊聊天，也幫他做做家務。這讓老楊很不理解，自己從未買過小楊的產品。因為老楊記著很久以前兒子叮囑過，不要買上門推銷的東西。小楊賣不出東西，可他每天還來。老楊犟不過小楊，便也允了他進家門講講話、掃掃地。

不過這小楊究竟圖個啥呢？

聽見老楊問自己的話，小楊的五官攢到了一起，做出極尷尬的樣子，擠出一個苦笑：“我爹他不認我這個兒子了。咦，您怎么不吃飯？”“不吃！我等我兒咧！”他沒瞧見小楊眼中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淚光。老楊愁啊！他擔心兒子是不是出啥事了，兒子最近生活過得是不是如意，他更擔心兒子把自己給忘了。他頹然癱坐在飯桌旁的座位上，耳邊傳來呂老頭家的碰杯聲與熱烈的交談聲，又轉眼瞧見一桌子豐盛的菜肴，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可老楊忽地又沒來由地想起里屋的小楊來：“小楊啊！快回家看你爸去！別讓他也跟我一樣，成了孤家寡人唉……快滾快滾！”小楊從屋里出來，帶著復雜的表情。他看向老楊，深深一鞠躬。之后，推門而去，兩行清淚淌下。

老楊看著墻上他與兒子的合影照片，忽地又想到那推銷員小楊，“他長得可真像我……像誰來著？”老楊記不起來了，他真的記不起來了……

（編輯 鄭儒鳳 zrf911@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