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國境的海量大米走私案

章騁

越南的氣候比較適合種水稻，且一年可以種三季稻谷，因而水稻成了越南出口的主要農產品之一。與此同時，由于越南大米香軟好吃且價格便宜，于是就有一些不法分子鋌而走險，干起了走私越南大米的勾當。

2019年2月25日，湖南省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對外公布一起巨額走私案，涉案人員因從越南走私大米，偷逃稅款達數千萬元人民幣獲刑。

瘋狂走私改裝越南大米

一說到“走私”，人們很快就會想到汽車、名表、洋酒等昂貴的高檔消費品，然而近年來就連白花花的大米，也成了走私分子鋌而走險的香餑餑。雖然一噸境外大米走私入境才三四十元的利潤，但犯罪分子積少成多，動輒成百上千萬噸的走私規模，照樣能夠在短時間內給他們帶來可觀的利潤！2014年以來，云南人金洪彬為牟取非法利益，伙同越南人走私越南大米入境銷售。

湖南人賀常林是金洪彬聯系到的國內大米買家。2014年5月至2015年5月期間，賀常林根據國內大米買家的購買需求，將購買計劃報給金洪彬，而后雙方到越南老街看米，根據買家需求，與越南供貨商阿海、阿段、五姐等人當面洽談，達成購買意向后，由越南供貨商負責從越南發貨。

為了逃避海關監管，發貨肯定不能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進行。供貨商們一般會臨時組織人員搭設便橋后直接以人力背運，或裝進小船將大米偷運至中國河口。越南原包裝的大米不能直接裝車皮運輸，因為鐵路部門例行檢查的時候會禁止裝車，因此在大米運送至國內客戶前，金洪彬還要組織對走私大米進行重新拋光和裝袋包裝等程序，用以冒充國內生產的大米。

米廠老板周曉事后證實，2015年金洪彬委托自己幫忙加工大米，然后把加工好的大米發到國內其他地方。按照金洪彬的要求，周曉安排米廠的員工對金洪彬走私來的大米進行加工，主要是給這些大米過機篩選、拋光、重新裝袋。重新裝袋后仍然是50公斤一袋，并在包裝袋上標明“紅建”牌大米。而“紅建”牌大米就是國內的一個大米品牌，標上國內品牌字樣后，他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通過鐵路運貨。

重新包裝好后，金洪彬把發運目的地告訴周曉，由他向鐵路貨運站申請火車車皮。接著，金洪彬派人將大米運到當地鐵路貨運站裝車，以石屏縣譽源糧食經營部、煜譽糧食經營部等名義發運，隨后第二天，周曉到貨運站領取貨票，交給金洪彬。

國內發貨后，金洪彬將火車車皮號、重量等信息通過手機短信、微信等方式發送給賀常林等買家，買家收到貨后直接轉賬付清貨款。按照約定，金洪彬從中賺取每噸大米30元至50元的利潤，賀常林從中賺取每噸大米30元的利潤。看似薄利，一年下來，金洪彬采用上述繞關方式走私進境大米共計7349噸，走私進境白糖共計240噸，共計偷逃稅款2093.39萬元，其中賀常林參與走私偷逃稅款共計1143.25萬元。

嘗到甜頭的金洪彬怎肯輕易罷手。2016年7月至2017年3月間，金洪彬再次根據國內買家的需求，從越南大米供應商五姐、越南白糖供應商阿海兩人手里，以“祁陽縣老唐糧油經營部”等名義，走私45個火車皮越南大米、4個火車皮越南白糖進境，分別偷逃稅款900.76萬元和103.20萬元。

服刑女犯因涉案再次受審

在認識金洪彬之前，賀常林就走私大米，開始主要是與楊峰、李華成共同走私。據證人居明證實，其在昆明的王家營西站做大米發運業務。幾年前，賀常林、楊峰（另案處理）找到自己，委托自己從昆明發運越南大米到湖南。賀常林事先會把每次要發運的大米數量、運輸大米的貨車車號等情況用電話或者短信告訴居明，居明便根據大米的數量向貨運站申請火車車皮數量。賀常林隨后把負責大米運輸的貨車司機手機號碼告訴居明，由居明根據賀常林發的號碼聯系貨車司機，按約定時間，把大米從貨車上搬到火車車皮上，再發運到湖南各地。

居明稱，2015年3月，賀常林專門找了一個叫金洪彬的人與其聯系發運大米的事。此后，凡是賀常林要發運的越南大米，就由金洪彬找貨車從河口運輸到昆明王家營西貨運站。由居明申請火車車皮，安排人將貨車上的越南大米轉運到火車車皮上，再發運到金洪彬或者賀常林確認的收貨地址。

賀常林、楊峰、李華成共同走私大米案發后，賀常林于2016年11月29日，被湖南省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8年，并處罰金人民幣910萬元。本案案發時，賀常林還在湖南省未成年犯管教所服刑。因涉及與金洪彬共同走私，賀常林再次被提押到法庭接受審判。

庭審中，賀常林的辯護人提出，核對前案經賀常林簽字確認的賬冊，至少有5個車皮走私大米在前案與本案中重復計算。法院經審查，認定前案證據卷相關證據材料記載于賀常林所持有的編號為“4”的賬冊中，但前案認定賀常林與李華成走私3719.89噸越南大米，系根據編號分別為“1”“2”“7”三本賬冊所統計確認，與編號為“4”的賬冊并不重復。

賀常林的辯護人還提出，起訴書所指控的97個車皮中尚有19個車皮并非賀常林所購買。法院經審查，起訴書指控的有貨單的75個車皮中，有5個不屬于賀常林所供述的收貨地;雖然在賀常林與金洪彬的短信或微信往來中包含上述車皮號，根據賀常林與金洪彬的供述，金洪彬可能不加區分將相關信息全部轉發給賀常林，這其中包括金洪彬其他客戶的收貨信息。因賀常林未供述過前述收貨地，但供述過金洪彬另有很多下家，現有證據不排除上述收貨地為省外地點的車皮系其他買家向金洪彬所購買的可能，故對對應車皮走私大米的偷逃稅款111.46萬元予以核減。

兩走私犯雙雙獲刑

2017年5月19日，長沙海關緝私處偵查人員在金洪彬家中將其抓獲，金洪彬遂被刑事拘留，6月22日被逮捕。2018年4月4日，湖南省長沙市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金洪彬、賀常林犯走私普通物品罪，向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法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同年9月18日公開開庭審理。

庭審中，金洪彬及其辯護人對金洪彬的主從犯身份及計稅稅率提出異議。關于本案偷逃稅款的適用稅率問題，金洪彬的辯護人提出，金洪彬走私大米應適用中國東盟協定關稅稅率20%，而不應當按65%計稅。經查，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海關進出口貨物優惠原產地管理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海關〈中華人民共和國與東南亞國家聯盟全面經濟合作框架協議〉項下進出口貨物原產地管理辦法》相關規定，進口貨物收貨人沒有提交符合規定的原產地證書、原產地聲明的，不適用協定關稅。本案中金洪彬未提交符合規定的原產地證書、原產地聲明，故不能適用協定關稅。法院對該辯護意見不予采納。

金洪彬的辯護人指出，金洪彬在走私過程中是中間人，僅起到介紹、轉賬作用，沒有購買越南大米的犯意和實行組織、策劃、運輸、攜帶、繞關等行為，其獲利不多，應認定系從犯。經查，金洪彬在四川、湖南、湖北、重慶有多個國內買家，在越南也有多名大米賣家。金洪彬在本案中的角色系中越買賣雙方的中間人、攬貨人，地位重要，起主要作用，應認定系主犯。

法院經審理認為，被告人金洪彬采用繞關方式走私大米、白糖進境銷售，偷逃稅款共計20933927.08元，其中伙同被告人賀常林走私大米偷逃稅款共計11432520.82元，其行為均已構成走私普通貨物罪，且屬數額特別巨大。兩被告人系共同犯罪，金洪彬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系主犯;被告人賀常林起次要作用，系從犯。2019年1月23日，湖南省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判決：被告人金洪彬犯走私普通貨物罪，判處有期徒刑10年，并處罰金1000萬元;被告人賀常林犯走私普通貨物罪，判處有期徒刑5年，并處罰金人民幣100萬元，與此前被判處的有期徒刑8年，并處罰金人民幣910萬元并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8年，并處罰金人民幣1010萬元;對被告人偷逃的稅額予以追繳，上繳國庫。

（本文除金洪彬、賀常林外，其余人名均為化名）

編輯：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