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了18億，眾安安否

宋怡青

眾安在線（06060.HK）近日披露了2018年業績報告。這是這家中國互聯網保險第一股上市后的第一個完整年度財報。

年報顯示，2018年眾安在線實現保費收入112.6億元，同比增長88.4%，成為中國首家保費過百億的互聯網財險公司。但其凈虧損額度也進一步擴大至17.97億元，比2017年多了八成多。

承保虧損增加、科技投入加大、投資收益低迷，成為其虧損的幾個主因。截至4月4日，眾安在線收于29.8港元，較59.7港元的發行價已腰斬，與股價頂峰時的97.8港元相比，則已跳水近七成。同日眾安在線的總市值僅為438.00億港元（約合375億元人民幣），而早在2015年6月的A輪投資中，其估值就已超過500億元人民幣。

一路走來，一路爭議。眾安在線一度是資本市場的神話，一級市場投資人瘋搶，上市之后也曾風光一時。與此同時，眾安在線也面臨著眾多質疑，包括費用成本高企、產品輸出有限以及盈利模式亟待明確等等。

眾安在線講述的“科技+金融”故事，以及持續進行的業務調整，能否解答外界質疑、延續早期神話？盡管眾安在線有眾多戰略布局，但局面迄今依然不明朗。

科技 身為一家持牌的財險公司，眾安在線始終標榜自身的科技屬性。

科技給眾安在線帶來了高估值，也是承載公司未來無限可能的根基。雖然身為一家持牌的財險公司，但眾安在線始終標榜自身的科技屬性，這從其股票簡稱為“眾安在線”而非“眾安保險”就可見一斑。但尷尬的是，迄今眾安在線的科技輸出仍處于起步階段，尚需巨額投入，也還沒能形成明顯收入。

越虧越多

2018年眾安在線凈虧損缺口再度擴大，同比增長超過八成。

成立之初，眾安在線表現可謂驚艷。2013年成立當年只小幅虧損0.3億元;2014年第一個完整經營年度，就實現盈利0.27億元，此后連續實現盈利，2015年和2016年的凈利潤分別為0.44億元和0.09億元。

這為眾安在線的成功上市提供了幫助。2017年9月28日，眾安在線完成H股首次發行。但盈利卻沒能持續。2017年開始，眾安在線凈利潤掉頭向下、大幅下滑，全年虧損額達到9.96億元，2018年還在持續惡化。市場聲音也傾向于認為，眾安在線短期內盈利無望。

為何會虧損？首先是因為承保虧損增加。年報顯示，2018年眾安在線承保虧損人民幣18.4億元，同比增長20%。

對此，眾安在線將部分原因歸結為行業性的低迷，2018年中國保險業實現原保費收入3.8萬億元，同比增幅創7年來新低。在此情況下，眾安在線的保費收入仍然實現了增長。全年保費增速較2017年提升14個百分點，2018 年已賺保費同比增長90.7%，

但為何承保仍然虧損？一個原因是成本高企。年報顯示，眾安在線的綜合成本率從2017年的133.1%下降至2018年的120.9%。“費用率有所下降，但整體還是處于高位。”一位財險公司的高管對本刊記者表示，綜合成本率包括賠付率和費用率，是衡量財險盈利能力強弱的主要指標。綜合成本率越低，說明財險公司盈利能力越強。

費用率居高不下的背后，是互聯網保險公司獲客擺脫不了對場景的依賴。上述財險公司高管解釋稱，眾安在線與流量平臺的合作，大部分保費都被平臺方攫取。這就是行內所謂的“買路錢”。

為了應對虧損難題，眾安在線2018年持續在調整業務結構，比如將一些承保虧損業務調整出去，增加健康險、消費金融等的投入。但從結果看，短時間內效果并不明顯。這也在業界的意料之內。

投資收益低迷也加劇了虧損。年報顯示，眾安在線2018年總投資收益為4.988億元，同比減少3.320億元。其總投資收益率和凈投資收益率分別下降2.6%和4.2%。

對此，眾安在年報里解釋稱：這主要是受到A股市場低迷的影響，權益二級市場的投資收益顯著低于2017年水平。而2018年是眾安在線投資布局的主要年份。

盡管公司于2017年第三季度就完成IPO，但所籌得融資款2017年末才到賬，這些新增資金于2018年上半年逐步完成投資配置，而2018年上半年尚未配置的資金則大多投資于流動性資產中。這都導致實際收益率偏低。

眾安在線也面臨著眾多質疑，包括費用成本高企、產品輸出有限以及盈利模式亟待明確等等。

科技投入則是另一個出血點。2018年全年，眾安在線的研發成本占保費規模比例為7.6%。市場認為，科研投入無可厚非，但是不宜過于分散，特別是區塊鏈等領域初期投入巨大，由此帶來高額的成本，不利于后期扭虧。

眾安在線聯席CEO陳勁認為，科技投入帶來的回報已見成效。比如眾安在線科技輸出有所推進，目前已經與300多個生態伙伴在科技方面開展合作。

但這并沒有帶來財務上的正向效應，2018年，眾安在線科技輸出實現營業收入1.124 億元，凈虧損4.531 億元（其中包含眾安國際凈虧損1.129億元），凈虧損同比擴大3.443億元。

虛擬金融牌照價值

雖然還缺乏足夠的自我造血能力，但這并不能阻止眾安在線繼續擴張的腳步。

3月27日，香港首批虛擬銀行牌照落地。眾安在線旗下眾安虛擬金融被香港金管局授予銀行牌照，牌照于當日生效。這種牌照允許眾安在線經營虛擬銀行業務，其首批由用戶參與設計的金融產品預計將在未來6至9個月內上線。

這與眾安將業務重心轉向消費金融密切相關。金管局將虛擬牌照的業務范疇劃定為“零售”和“普及金融”。2018年的財報顯示，眾安在線拓展了各類互聯網場景的平臺合作，其中也包括各類互聯網金融平臺，旨在為平臺提供消費金融解決方案。其合作伙伴包括了51信用卡和趣店等。

業內人士也指出，目前金融科技企業所能獲取的牌照極為有限，虛擬銀行牌照的價值不言而喻。市場對虛擬銀行牌照也有所期望，希望可以通過科技運用在銀行業務中，縮減流程、降低成本等，從而將節省下來的成本回饋儲戶。受此消息影響，3月28日眾安在線上漲7.84%。

但長期來看，虛擬銀行牌照的作用究竟多大？對解決眾安的現有問題又有多大作用？虛擬銀行牌照的加持，能助力眾安在消費金融道路上走得更遠么？

按照規定，虛擬銀行牌照初期只進行香港業務，集中資源服務香港客戶為先，若想擴展海外業務，須與當局再商討。眾所周知，香港“銀行多過米鋪”，金融行業發展成熟、競爭激烈，但是人口增長卻相對飽和。虛擬銀行的前期業務拓展面對不小壓力。

眾安在線在給本刊的采訪回復中表示，獲牌之后，眾安虛擬金融將展開對香港市場的深入了解與分析，旨在將來為香港提供最切合用戶需求的產品及服務。眾安虛擬金融將進一步完善后臺系統搭建，對基礎設施展開測試，并將完成前端建設，為開業后提供安全、快捷、人性化的服務進行準備。

前述財險公司高管表示，即便后續監管放開，可以面向內地客戶，虛擬銀行的盈利能力也存疑。

香港金管局表示，虛擬銀行牌照目前不設上限，除了首批的三張牌照之外，正在積極處理其余的申請，包括騰訊旗下財付通，平安旗下金融壹賬通、螞蟻金服等等。互聯網巨頭悉數到場，未來的虛擬銀行又是一場拼殺的紅海，眾安在線又將獲利幾多？

線下難題

眾安面臨的更為底層的考問，是互聯網做保險的可行性問題。作為一家互聯網公司，眾安在線遭遇越來越多來自線下的“現實問題”。

互聯網保險的底層邏輯，是希望改變傳統保險公司高昂的代理人傭金成本，使得龐大的管理體系扁平化，最大限度地節省成本。

眾安在線成立之初，就號稱全國不設立任何分支機構，完全通過互聯網進行承保和理賠服務，業務流程全程在線。但線下服務的匱乏也導致了問題不斷。去年年中，銀保監會結合年度保險消費投訴處理考評情況，分別對投訴處理考評排名靠后的保險公司進行監管談話，眾安在線赫然在列。

據悉，問題主要集中在保險消費投訴數量過高、投訴處理制度落實不到位、銷售糾紛和理賠糾紛投訴較多、侵害消費者權益的違法違規行為比較突出等方面。

銀保監會公布的數據顯示，2018年，針對眾安在線的互聯網保險消費投訴量最多，有2144件，同比增長70.16%。在財產保險公司合同糾紛投訴量居前10位的保險公司中，眾安在線也名列其中，名下有2135件投訴，同比也增長了69.85%。

本刊記者查閱門戶網站的投訴專欄，關于眾安在線其他產品的投訴帖也不在少數，投訴內容主要是“各種理由不理賠”“理賠拖延時間”“服務態度惡劣”等。

與傳統險企相比，互聯網保險公司也被期望能從用戶需求出發設計產品。但現實中，眾安推出的一些高頻、小額、碎片化的產品，并沒有直接解決用戶痛點，反而被市場冠以“噱頭”之譏，還給自己帶來了大量投訴。

“保險的核心是保障，即便是互聯網保險公司也需要練好內功，做好服務和理賠。”前述財險公司高管說。

眾安在線在給本刊的采訪回復中表示，“相信隨著產品、流程的迭代和打磨，以及技術科技的成熟及更廣泛的運營，我們可以為客戶提供更好的服務及體驗。”

年報中，眾安在線也提到，2018年服務逾4億用戶，80后、90后等新生代人群占比超過51%。海量的用戶是險企引以為傲的，也是其未來業務拓展的根基。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眾安在線對于客戶的開發仍停留在淺層面，單個客戶的保費貢獻僅為2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