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新聞商業模式淺析

劉錦宏 胡華倩

摘 要：數據新聞的興起，不僅為新聞產業帶來一種新型報道方式，同時也改變了新聞生產方式、呈現方式、閱讀方式，為傳統新聞產業帶來新的活力。本文在搜集研究國內外數據新聞實例的基礎上，從免費模式、付費模式、混合模式三個層面分析了當前國內外主流數據新聞的商業模式，并在此基礎上對國內數據新聞商業模式的發展與創新提出相關建議。

關鍵詞：大數據 ?數據新聞 商業模式

在大數據時代，缺少數據資源，無以談產業;缺少數據思維，無以言未來。大數據憑借其數據量大、數據類型多樣、處理數據快、價值密度低等特性，在各行各業中的重要性日益凸顯。社交媒體對新聞產品分銷渠道的攫取和機器算法對內容產制流程的宰制，使得傳統新聞生產模式逐漸式微[1]。數據新聞就是未來，其商業價值和管理價值更是得到人們顯著的關注與重視，數據新聞在新聞傳播領域應運而生。《衛報》《泰晤士報》《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和BBC、CNN、彭博新聞社等老牌媒體機構早在2012年就相繼成立了數據新聞部門與團隊，Data Driven Journalism、Journalism++等一些中小型獨立運營的數據新聞媒體與在線網站也相繼成立。在國內，“數據新聞”網站以及“數據新聞”“圖解新聞”“數據控”“數字之道”“數讀”等數據新聞欄目自2013年以來也陸續上線。雖然國內外數據新聞產業發展迅速，但其商業模式及盈利前景并不明朗。因此，分析和厘清當前國內外成功數據新聞的商業模式就顯得十分必要。

一、數據新聞及其商業模式

1.數據新聞概念

數據新聞是隨著大數據時代誕生的一種新生產物，因而學界對其概念的界定未有一個統一的權威性結論。亨克·范艾斯指出數據新聞讓記者通過發現、制作、呈現大量數據這一工作流程來找到新的報道角度，展現未曾報道過的新聞事實[2]。仇筠茜認為數據新聞是基于數據的抓取、挖掘、統計、分析和可視化，以數據作為表達形式的新聞，即內容量化了的新聞報道[3]。章戈浩認為數據新聞又被稱為數據驅動新聞，是對數據進行分析與過濾，進而創作出新聞報道的一種方式[4]。綜上，學界對數據新聞的界定主要從“數據”和“報道”兩個關鍵點出發。“數據”包括數據挖掘、數據分析、數據呈現等，“報道”則代表著媒體向受眾傳達信息的渠道。因此，本文認為數據新聞是一種通過對數據的挖掘、獲取、統計、分析后，使新聞報道以可視化形式呈現的一種新型報道方式。

2.數據新聞商業模式概念界定

針對商業模式許多學者從不同角度對其進行了定義與分析，具體闡釋了其組成部分。拉帕（Michael Rappa）認為商業模式是一種為企業帶來收益的模式，它代表了公司在價值鏈中的位置，并指導其如何盈利[5]。謝弗（Shafer）等人將商業模式界定為一種反映企業價值創造的邏輯方法，由戰略選擇、價值網絡、獲取價值、創造價值四部分組成[6]，商業模式是企業為實現客戶價值最大化，將內外各要素整合起來所形成的一個完整高效的具有獨特核心競爭力的運行系統[7]。上述對商業模式的界定中，學者們對商業模式的概念界定緊緊圍繞“價值”這一要素點，故本文將數據新聞商業模式定義為媒介企業通過向受眾提供有價值的數據新聞產品或服務，從而滿足受眾需求的、由不同要素及其相互關系構成的運行系統。

二、數據新聞商業模式類型

作為一種新興商業形態，數據新聞發展年限短、速度快，其商業模式還遠未成熟。本文根據售價形式、服務對象不同將現有數據新聞商業模式分為免費模式、付費模式和混合模式三種類型。

1.免費模式

免費模式是指媒體將數據新聞內容以免費的形式向大眾傳遞的商業模式。免費模式以服務公共利益為主，其用戶價值體現為向用戶提供優質的數據新聞報道。這類數據新聞報道的數據來源以政府公開數據為主，圍繞公眾感興趣的社會議題，依靠特殊的計算機程序對數據進行分析與處理，挖掘隱藏于宏觀、抽象數據背后的新聞故事，以交互式的可視化方式完成新聞報道[8]。數據新聞免費模式包括內容免費模式和數據工具免費兩種模式。

內容免費模式是指媒體的數據新聞內容向用戶免費，用戶可免費瀏覽、使用媒體提供的數據新聞報道。以我國的財新數據可視化實驗室為例，網站的所有數據新聞報道均免費向大眾開放。雖然平臺的數據新聞內容免費，但因其數據報道題材的專業性、數據性和深度性而吸引的大量專業讀者給平臺帶來了額外的廣告收入和更高的品牌價值，而品牌價值的加成無形提高了廣告主廣告投放價值。此外，內容免費模式也為財新網帶來了巨額流量，如在青島黃島爆炸事故中，數據新聞報道《青島中石化管道爆炸事故》因其免費性、可視化獲得“病毒式”傳播，使得當日財新網的流量達到了歷史新高。

數據工具免費模式是指數據新聞媒體向用戶免費提供數據新聞工具使用服務的一種服務模式。以《德克薩斯論壇報》為例，《德克薩斯論壇報》目前擁有“公眾教育搜索”“大學教育排名搜索”“當地醫院查詢”等13種不同的免費數據采集分析工具和可視化工具供當地居民使用，使得他們可以及時了解如公立學校的各項情況或當地醫院的醫生收入狀況等，極大提升當地居民的日常生活便捷度。其免費提供的“當地政府雇員工資查詢”工具可以幫助居民搜索到當地66萬名政府雇員的工資明細。這些數據工具的免費使用，驅動了《德克薩斯論壇報》網絡流量激增，甚至占據了網站每年訪問量的62%[9]，這些網絡訪問量進而可轉化為可觀的廣告收入。

2.付費模式

付費模式是指媒體通過向用戶提供數據新聞服務而收取一定費用的商業模式。目前，彭博社、湯姆森路透媒體集團、圖政數據等媒體都采用該模式向用戶付費提供數據新聞服務。付費模式根據其產品類型及服務類型可以分為內容報道付費模式、數據信息付費模式和廣告服務付費模式三種模式。

內容報道付費模式是指數據新聞媒體為用戶提供收費優質內容報道獲得盈利的商業模式，根據其收費形式又可以進一步細分為售賣模式、眾籌模式和衍生品模式。售賣模式是指將付費報道作為產品以一定價格訂閱出售給個人用戶或媒體機構。作為荷蘭一家新型新聞媒體網站，De Correspondent不以時效性作為發布新聞的準則，只專注于報道深度社會議題和調查性新聞、調查式數據新聞等。網站訂閱用戶以每月交納6歐元或交納60歐元年費的形式使用網站內容。該網站自2013年成立，截止到2017年共有5.6萬訂閱用戶。而印度數據新聞媒體IndiaSpend則通過深度挖掘健康醫療、衛生條件、人口狀況、環境問題、教育質量等領域的公共數據，分析數據產出數據新聞報道售賣給印度國內其他主流媒體。眾籌模式是指針對某個數據新聞項目，媒體機構在其網站平臺籌集資金以完成新聞報道，并將最終新聞報道回饋給眾籌者的服務模式。目前，包括BBC等眾多平臺均采用該模式進行數據新聞報道。衍生品模式是指媒介企業將優質數據新聞報道制作成電子書或紙質書等相關衍生品出售給受眾而得經營收入的商業模式。紐約時報數據新聞部將其2012年獲得全球數據新聞獎的作品《雪崩》（Snow Fall）開發成電子書出售，盡管最終沒有收回傳聞中25萬美元的制作成本，但這是《紐約時報》在探索數據新聞新型商業模式的一次有力嘗試。

數據信息付費模式是指媒介企業采用收費方式向用戶提供數據信息、數據分析、數據可視化、數據咨詢等技術支持服務而獲得營業收入的商業模式。中美洲數據新聞網站Capitales為用戶提供哥斯達黎加、尼加拉瓜、巴拿馬、多米尼加共和國和薩爾瓦多等五國的經濟和證券交易所相關新聞和數據，通過銷售優質數據每年可獲得13萬美元的收入。湯姆森路透媒體集團致力于為客戶提供行業關鍵信息和深度分析數據和信息服務。2010年推出的湯姆森路透畫像（Thomson Reuters Eikon）目前為3萬家上市公司提供可視化的社交媒體信息和最新投資意愿分析服務，深受用戶歡迎。我國的鏑次元數據新聞實驗室自2014年成立至今，已形成以數據新聞為核心，集數據分析、數據可視化、數據敘事內容等功能服務為一體的交流互動平臺。目前，鏑數以9.9元/月、29元/季度或99元/年的定價向用戶收取數據信息服務費，為用戶提供包括圖表制作、圖表私有、圖表存儲空間、數據下載、數據上傳、數據私有等數據信息服務。

廣告服務付費模式是指數據新聞企業向用戶提供廣告服務獲得營業收入的一種商業模式，分為線上廣告與線下廣告兩種方式。展示廣告、點擊廣告等價格較低的網絡廣告模式是線上廣告的常用模式，此類傳播效果較差。為了提高廣告傳播效果，利用專業編輯為客戶制定營銷內容、制作原生廣告的定制廣告模式目前成為數據新聞廣告服務的主要模式。作為智利一家數字媒體，Betazeta公司為企業制定社交媒體互動方案、網頁內容交互設計、網絡內容營銷等廣告服務，其10%的營業收入依靠新興定制廣告模式獲得。廣告服務付費模式目前是數據新聞媒體營收的主流模式之一，以智利的數據新聞網站Mi Voz（My Voice）為例，其每年獲得盈利200萬美元，有37%來自于他們為企業提供的廣告咨詢、互動社交媒體制作、軟文宣發等定制廣告內容服務，有16%來自地區性廣告主廣告投放，26%來自于全國性廣告主廣告投放。線下廣告形式則包括報紙廣告、營銷活動冠名等多種形式。

3.混合模式

混合模式指同時采用免費模式和付費模式的數據新聞商業模式。混合模式的優勢在于以“免費加收費”的形式為用戶提供服務，免費服務符合媒介用戶的消費習慣，企業可通過免費的信息和服務吸引大量用戶，然后再通過增值服務向用戶收取服務費。當前，ProPublica、華爾街日報等均采用混合模式參與數據新聞實踐。

作為采用“免費的數據庫+付費數據庫”混合模式的代表，ProPublica是一家獨立的非營利公共新聞編輯部，擁有目前最為成熟和完善的數據庫服務商業模式。針對個人用戶，ProPublica提供免費原生數據庫的使用服務和經過專業處理后的部分數據集免費下載服務。這些數據庫和數據集的使用不僅為用戶的生活與工作帶來極大的便捷，同時也為ProPublica網站帶來一定的用戶流量。而對于一些特定的企業與組織，ProPublica則為其提供更加專業、定制化的原生數據庫服務和特定領域數據集服務。以《制藥公司向醫生支付多少錢》數據集為例，該數據集經過專業數據新聞記者處理后，吸引了非營利性醫學組織、律師事務所和醫藥公司等眾多特定客戶為其付費，定期購買數據集的使用權。ProPublica銷售的數據集定價從200美元到10000美元不等，取決于生產數據過程中處理數據所花費的時間長短，以及客戶的所屬公司類型。如經費預算不足的非營利性機構付費就比新聞機構、學術機構或大型公司低。混合模式為ProPublica帶來了持續穩定的經營收入，使得該網站能夠良好運轉和長遠發展。在運營的前五個月，ProPublica數據商店獲得了3萬美元的利潤，至2016年已經獲得20萬美元的收入，超過前兩年的總收入，數據商店中目前共計有50個付費數據集。

三、結語

盡管國外出現了一系列數據新聞商業模式運行良好、前景可觀的數據新聞媒體，但也有一些新聞媒體因其不成功的商業模式而倒閉或退出市場。NBC旗下的數據新聞網站Every Block于2013年宣布關閉，2014年又重新開業。Homicide Watch無法承擔每年6萬美元的數據庫維護更新成本而倒閉。美國在線旗下的Patch網站也宣布裁員轉型。2008年上線的以“社群供經費”為商業模式的Spot.US媒體網站曾一度被認為是“拯救新聞業”的希望，其后也被美國公共媒體收購，并于2015年初關閉。目前，我國數據新聞媒體經營模式較為單一，依舊以廣告獲利為主導性商業模式，涉及公共利益的數據新聞項目也較少。因此，我國數據新聞媒體應汲取國外數據新聞商業模式運行的成敗經驗，借鑒其成功的商業模式，結合我國國情積極探索新型多元化商業模式，以促進我國數據新聞產業良好發展。

參考文獻：

[1]王維佳.專業主義的挽歌：理解數字化時代的新聞生產變革[J].新聞記者，2016 （10）：34-40.

[2]王懷東.數據新聞：大數據背景下的新聞業變革[J].今傳媒，2017（1）：24-25.

[3]仇筠茜，陳昌鳳.大數據思維下的新聞業創新——英美新聞業的數據化探索[J].中國廣播電視學刊，2013（7）：12-14.

[4]章戈浩.作為開放新聞的數據新聞——英國《衛報》的數據新聞實踐[J].新聞記者，2013（6）：7-13.

[5]Michael Rappa.Managing the digital enterprise[EB/OL].[2017-11-01].http：//digitalenterprise.org/mrappa.html.

[6]Shafer S. M.， Smith H. J.， Linder J. C.， et al.The Power of Business Models[J].Business Horizons，2005（3）：199-207.

[7]于疆.關于企業商業模式的探討[J].企業家天地下半月刊（理論版），2008（11）：67-68.

[8]劉義坤，盧志坤.數據新聞的中國實踐與中外差異[J].中國出版，2014（20）：30.

[9]數據驅使新聞革新[EB/OL].[2017-09-11]https：//ijnet.org/zh-hans/news.

（作者單位系武漢理工大學文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