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央行為何下調經濟預期

馬曹冉

日本央行日前發布了最新一期季度《經濟和物價形勢展望》報告，該報告下調了2019財年和2020財年的經濟增長預期，反映出日本經濟發展仍面臨不少挑戰。

增長“有所停滯”

日本央行將2019財年實際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從此前預期的0.9%下調至0.8%，2020財年實際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從此前預期的1.0%下調至0.9%，同時預計2021財年實際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為1.2%。

日本央行對2019財年通脹預期維持1.1%不變，但將2020財年通脹預期從此前預期的1.5%下調至1.4%，并預計2021財年通脹率為1.6%。日本央行行長黑田東彥表示，在2021財年達成2%通脹目標的可能性較低。

通脹指標是日本央行最為看重的指標之一，從近期的數據看，日通脹率上漲偏向疲軟。日本總務省4月發布的數據顯示，受國際油價回升影響，日本3月份除生鮮食品外的核心消費價格指數（CPI）同比僅上升0.8%。2018年全年日本核心CPI也僅比2017年上升0.8%。

日本央行4月發布的今年第一季度企業短期經濟觀測調查（日銀短觀）顯示，日本大型制造業企業信心指數從上一季度的19點下降至12點，跌幅創6年3個月以來的新高，顯示出日本大型制造業企業信心不足。

東京日本央行總部。

2018 年日本政府債務總額達到國內生產總值的226%，創經合組織國家歷史最高紀錄。

日本機械訂單統計數據基于日本政府對國內280家生產企業的調查統計結果，反映日本企業今后6至9個月的設備投資動向，是日本民間設備投資的重要先行指標。日本內閣府4月發布的數據顯示，今年2月日本核心機械訂單額（季節調整值）雖然出現了1.8%的環比增長，但基調判斷仍為增長“有所停滯”，與之前保持不變。“有所停滯”的基調判斷表明未來一段時間日本國內需求將面臨更大不確定性。

央行“彈藥不足”

4月底結束的貨幣政策會議上，日本央行表示，雖然日本出口和國內生產都受到了海外經濟減速的負面影響，但從總基調來看，日本經濟仍在溫和復蘇當中。此外消費稅率提升也可能會給經濟運行和物價走勢帶來不確定性，在當前這一階段，維持超寬松貨幣政策是恰當的。

多年來的超寬松貨幣政策引發了金融機構盈利能力低下等一系列負面影響，但無法達成2%的通脹目標使其只能堅持這一政策。這也再次暴露出日本央行手中的貨幣政策工具捉襟見肘，“彈藥不足”。在當前局面下，日本央行很難繼續擴大寬松規模以求在短時間內達成通脹目標。

黑田東彥強調，金融機構目前盈利惡化的最主要因素是人口減少和企業數量減少。為克服這一結構性難題，金融機構必須通過包括兼并重組在內的多種措施，減少開支節省經費，應對結構性挑戰。

在當前世界經濟不確定性增強的背景下，預期日本央行擴大寬松的經濟學家在不斷增多。但日本央行此次明確表示將維持超寬松貨幣政策至少至2020年春季，這一表態部分打消了市場的疑慮。

黑田東彥指出，這并不是說要在2020年春季之后就考慮提高利率，改變當前執行的超寬松貨幣政策，相反超寬松貨幣政策將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消費稅率提升和海外經濟不景氣給日本經濟運行帶來了很大不確定性，在這種狀況下要“繼續推行強有力的寬松貨幣政策”。

平成時代是日本“與通貨緊縮戰斗”的時代。盡管日本的平成時代已經結束，但種種跡象表明，日本需要更長時間達成通脹目標。通脹目標已經不是擴大寬松的唯一標準，在當前經濟走勢面臨很大不確定性的情況下，經濟增長前景將在貨幣政策調整中占到更大權重。

面臨四大風險

從當前情況來看，日本經濟還面臨諸多風險。

第一，海外經濟下行風險。美聯儲貨幣政策對國際金融市場的影響，以及美國貿易保護主義政策對世界經濟的影響不斷顯現。英國脫歐進程以及新興市場國家、資源型國家的經濟動向值得高度關注。此外，地緣政治風險也需要警惕。這些因素對日本國內經濟運行的負面影響在不斷加大。

第二，消費稅率提升風險。2019年10月日本將把消費稅率從目前的8%提升至10%。提升消費稅率對消費者心理、雇傭所得環境、物價變動等都可能造成負面影響。雖然日本政府計劃推出系列政策以抵消這一影響，但政策效果能否短期見效仍有待觀察。

第三，經濟中長期增長動能不足。日本面臨嚴重的少子化老齡化問題，這是日本經濟中長期增長的最大負面因素之一。要消除這一影響，必須進行徹底的勞動市場改革，企業界也需要做出改善勞動環境、創新工作方式等一系列變革。這都將需要較長時間，經濟的中長期增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日本經濟學家竹中平藏認為，當前日本的潛在經濟增長率已經非常低，如果放任不管，日本經濟將陷入長期停滯。

第四，財政可持續性的風險。根據經合組織4月發布的《日本經濟調查報告》，2017年日本65歲以上老年人口與勞動年齡（20至64歲）人口數量比例為50%，預計到2050年，這一比例將上升到79%。自1991年以來，老年人口的增加導致社會支出急劇上升，日本財政連續27年遭遇預算赤字，導致2018年政府債務總額達到國內生產總值的226%，創經合組織國家歷史最高紀錄。

經合組織秘書長安吉爾·古里亞強調，日本經濟增長受益于貨幣寬松、財政擴張、結構改革等政策。當前日本迫切需要改革以使公共財政和勞動力市場適應老齡化程度更高的社會，確保未來財政可持續性和長久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