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云
摘 ?要 ?筆者將彈幕視為網絡直播的“血液”,旨在強調其貫穿網絡直播運行的始終,支撐網絡直播的存在,推動網絡直播的發展。借助社會學中互動論、互動儀式鏈以及葛蘭西、霍爾、亨利·詹金斯在流行文化領域的理論成果,通過對于彈幕具體以何種方式建構、穩定網絡直播間進行研究,并對于彈幕使網絡直播得到長足發展的根本原因進行分析,論證了彈幕在網絡直播中決定性作用的體現。
關鍵詞 ?彈幕;網絡直播;決定性作用
中圖分類號 ?G2 ? ? ?文獻標識碼 ?A ? ? ?文章編號 ?2096-0360(2019)06-0056-02
近年來,網絡直播在“互聯網+”國家行動計劃支持下獲得迅速發展。相關研究[1]顯示,2016年中國網絡直播平臺數量近400家,其中網絡直播的市場規模約為90億元,用戶數量已達3.25億人。網絡直播文化作為新興的流行文化形式,受到越來越多研究者的關注。在對網絡直播平臺進行深入觀察和分析后,與網絡直播文化密不可分的彈幕文化引起了人們的重視。彈幕是網絡直播必要的一部分為大家所默認,但其必要性背后反映的其實正是彈幕在網絡直播中所起到的決定性作用。因此,對于彈幕在網絡直播中決定性作用發揮的探究不僅有利于加深對網絡直播興起和發展機制的認識,更為借助彈幕的決定性作用助推網絡直播的發展提供了機遇,意義深遠。
1 ?研究發現
1.1 ?彈幕決定網絡直播間的建構與穩定
首先,彈幕對于網絡直播間的建構作用主要體現在,彈幕與網絡直播的結合豐富了雙方單獨存在的意義。網絡直播中使用彈幕時,用戶的ID賬號會一同顯示在屏幕上,當一句評論受到其他受眾或主播的關注時,其用戶本身也會受到相應的關注。因此彈幕彰顯用戶自我價值的作用無意間被網絡直播這個形式所放大。同時,網絡直播的特殊性正是在于其中存在的強有力的互動關系,而彈幕則是型塑并維持互動關系的決定性力量。如果網絡直播沒有彈幕這個元素,那么網絡直播與傳統的電視直播就不存在本質的區別。
其次,筆者認為,彈幕對網絡直播過程中互動關系的作用,更是穩定網絡直播存在形式的關鍵。
1)受眾之間的互動。網絡直播由于不受時空限制、準入門檻低等特點,形成了全民參與的入口效應[2]。現實生活中一間小小的直播間能夠通過網絡吸納無數的成員加入,小房間的容量在虛擬世界被無限放大。雖然受眾之間部落式的聚集氛圍是虛擬的,彈幕卻通過即時互動構建了人與人之間共時性[3]的關系,增加了直播受眾對于共處同一場域、共享同一社群文化的真實體驗,形成穩定的歸屬感。此外,通過對直播間中彈幕內容的文本分析不難發現,一些小短句和詞語背后其實是直播受眾尋求呼應的一種表達。直播受眾通過彈幕表達出內心所想,同時期待自己的情緒表達和玩的梗能夠被大家理解并得到回應。例如在主播講了一個很逗的笑話時,屏幕上會飛過大量如“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等彈幕,看似是每一個受眾的情緒表達,但其實是整個直播間里的人在共享同一種情感體驗,每個人的情緒表達都得到了有共同情緒表達的人的回應。也有的直播受眾會故意發出一些比較另類或犀利的觀點,這樣的表達背后其實是其對于用與眾不同的思路帶一波節奏、在直播間刷出自己存在感的訴求。彈幕的存在打破了直播受眾之間交往的界限,讓他們在共同觀看的體驗之外產生共時的對話,每一個受眾既是尋求呼應的人,又是回應他人呼應的人,一來一往便形成了彼此之間牢固穩定、相互依賴的互動關系。
2)主播與受眾之間的互動。在網絡直播中,彈幕的存在對于主播和受眾來說就像是橋梁,為他們建立了暢通無阻的通話機制。用霍爾的“編碼——解碼”理論來理解,主播們作為直播間的領導者、最主要的文本生產者,通過語言、表情、動作等向直播受眾們傳遞原創的信息,而直播受眾們基于主播直播的內容,以自己的經驗和理解為依托,對其“文本意義”進行二度加工[3],可能包括對原有文本進行的解說(包括曲解)、顛覆、重構、惡搞等,這一過程便體現了從編碼到解碼的經過。直播受眾發送彈幕的“解碼”行為對主播來說意味著自己直播的內容受到更多人的主動關注,會滿足主播求認可、求關注、求打賞的心理,使主播獲得情感能量。而主播為了穩定直播間現有的粉絲人數,吸納更多的用戶進去,又會根據對直播受眾彈幕中所隱含的對于主播看彈幕、讀彈幕、或受彈幕影響的預期,盡可能去滿足直播受眾的情感能量。在YI直播平臺上,主播滿足直播受眾者情感能量的主要途徑有:在他們進入房間時念出他們的名字表示歡迎;復念出彈幕上的內容、對提問做出回答、對贊美和禮物表示感謝,一般對于送禮物的感謝會念出用戶名字,普通的彈幕贊美可能就不念用戶名字了;滿足直播間觀眾的小要求,例如唱歌、講故事等。主播與受眾通過彈幕這種具有符號意義的互動儀式達到了情感能量的雙向滿足,而互動儀式鏈理論又認為,情感能量是人們行為的重要驅動力,因此主播和受眾不斷重復以彈幕為媒介的互動,以此形成穩定的互動儀式鏈,從而穩定網絡直播存在形式。
1.2 ?彈幕賦予網絡直播發展的活力
1)參與文化。參與文化又稱參與式文化[4],最早由美國傳播學家亨利·詹金斯提出。指的是以Web2.0網絡為平臺,以全體網民為主題,通過某種身份認同,以積極主動地創作媒介文本、傳播媒介內容、加強網絡交往為主要形式所創造出來的一種自由、平等、公開、包容、共享的新型媒介文化樣式。彈幕在網絡直播間的存在,給了每一個受眾隨時發聲并被大家聽到的機會。主播雖然是網絡直播間真正的主人,但直播間不再是主播自己一個人的舞臺,主播的角色不僅僅是表演者,更是帶領者,直播間成為了由一個人帶領的一群人的舞臺,每個參與者在觀看直播間發生的故事,亦參與到故事中來,并且每個參與者都可能成為主角。某個受眾可能因為用彈幕發表了一句精辟的言論而成為直播間里某個時段大家共同回應的對象,而某個受眾在彈幕上的要求被主播采納之后,亦可能會影響整個直播的節奏。彈幕給了直播受眾在觀看之外及時輸出的機會,也就給他們提供了更加深入的參與途徑。而參與度的提高,也就相應提升了直播受眾的體驗,進而使得網絡直播不斷受到追捧。
2)彈幕文化。亨利·詹金斯曾經在《文本盜獵者》一書中提到:“粉絲圈形成一種參與性文化,將媒體消費變成新文本的生產、新文化和新社群的生產。”而網絡直播間里的受眾從現實中的社會關系中脫域并在網絡的虛擬空間中重新嵌入一套新的關系,形成一個在同一場域(即直播間)、具有共同話題和情感體驗的新社群。彈幕作為直播受眾們對直播內容“二度加工”的產物,無形中建構起了他們自己的文化,而主播的直播內容卻成了受眾們自己文化產品的原材料[5],因此一個直播間的彈幕文化往往會成為這個直播間除主播以外的重要名片。根據訪談對象的反饋發現,有些受眾在進入直播間,彈幕內容的有趣程度會直接決定他是否要留在直播間。可見,好的彈幕文化能夠增強受眾的觀眾體驗,維持住直播間里原有的用戶數量,并吸引源源不斷的用戶加入,增強用戶黏性和活躍度,從而為直播平臺創收,促進直播行業的發展。同時,好的彈幕文化還能夠吸引高質量的主播留在直播平臺,與受眾進行良性互動,促進直播平臺的長遠、健康發展。
1.3 ?彈幕:直播亂象的“系鈴人”與“解鈴人”
新生事物往往都具有兩面性,彈幕也不例外。我們不能否認其對于網絡直播的積極決定作用,亦不能回避它助推直播亂象產生的事實。有些直播受眾會通過彈幕要求主播做一些自己想看的動作,這其中就包含大量自己在現實生活中不能做的失范行為。而直播受眾作為直播從頭至尾的觀察學習者,又通過觀察主播的行為和行為的結果而進行學習。上述行為是對于直播受眾需求的回應和滿足,必然不會得到觀眾的制止,倘若也得不到及時的監管,無疑會讓直播的廣大受眾們下意識認為上述色情、暴力等負面內容以及失范行為也是被需要和可以合理存在的。若主播在做出上述行為后反倒得到了房間內粉絲們的大量獎勵,如彈幕顯示愈來愈多的用戶進入直播間、受眾通過飛“6666”“好精彩”等彈幕進行贊揚,甚至是打賞,更加會強化受眾進行效仿的沖動。負面內容的傳播規模甚至會超過直播間的空間限制,進而產生普遍、惡劣的社會影響。
但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彈幕對于網絡直播秩序的破壞性,亦可以通過合理利用轉化為維持秩序的警戒線,通過彈幕實現有效的“房間自治”。以一直播參與觀察為例,直播平臺對于主播要求較為嚴格,有明確的《一直播主播違規管理辦法》條例,主播受到直播平臺的管理和規范,同時作為直播間的主人,對于進入直播間的受眾們進行管理。主播本人有“十不準”開展的直播內容及行為,同時主播需對直播間中的連麥者、直播間信息等所有頻道內容負責,如以上部分有違規行為,處罰違規者的同時連帶處罰主播。這樣的做法在筆者看來一定程度上體現的是一種“房間自治”的觀念,但是違規管理和處罰畢竟都是有滯后性的,要求再具體可行,都不能從根本上抑制直播亂象的產生,只能說是降低亂象的影響力。因此筆者認為直播平臺的管理者可以對于“房間自治”有一些創新性的完善,比如規定每個房間的鐵粉里必須有幾名粉絲管理員負責引導受眾們用彈幕傳播積極能量,共同抵制低俗彈幕和情緒發泄式彈幕刷屏,形成良好的彈幕文化,而主播則要定期獎勵傳播積極能量的粉絲等。此外直播受眾者也要充分利用彈幕“及時反饋”的特性,對主播的行為進行必要的規范和制約。借助葛蘭西的文化領導權理論進行分析可以得出,網絡直播間其實就是主播和受眾“協商”的場所,與觀眾時常處于被動接受的模式不同,彈幕給予了受眾直接參與和反饋的機會,因此對于主播直播的不健康或是負面內容,觀眾們可以通過彈幕“群起而攻之”,使主播意識到內容的效果。而由于網絡直播就是一種“粉絲經濟”,缺少受眾的支持主播也會失業,而發展較好的直播間一定是經過主播與粉絲的協商機制而達成了平衡、良性的互動關系并擁有共同感興趣的話題。因此主播大多數也能夠采取相應的措施,包括修正自己的行為等以維持自己的粉絲群體。
2 ?結論
綜上,彈幕在網絡直播中決定性作用的發揮體現在:彈幕通過型塑并維持網絡直播間里受眾與受眾、受眾與主播之間的互動關系,建構、穩定直播間的存在形式;而彈幕所帶給網絡直播的參與文化以及在網絡直播中自我衍生出的彈幕文化,則賦予了網絡直播發展源源不斷的活力。通過提升用戶體驗,使得新的用戶和內容進來,保持了健康的流動性,使網絡直播這一流行文化不斷受到追捧。同時維持已有的高質量粉絲和主播,使網絡直播得到長足健康的發展;雖然不可否認彈幕也對網絡直播的秩序構成了威脅,但經過合理利用就能夠以更大的力量服務于網絡直播平臺的監管,更好地維持直播秩序,促進網絡直播的發展。
參考文獻
[1]新浪微博數據中心:2016年直播行業洞察報告[EB/OL].(2016-09-22).http://www.useit.com.cn/thread-13421-1-1.html.
[2]王春枝.參與式文化的狂歡:網絡直播熱潮透析[J].電視研究,2017(1):83-85.
[3]陳一,曹圣琪,王彤.透視彈幕網站與彈幕族:一個青年亞文化的視角[J].青年探索,2013(6):19-24.
[4]周榮庭,管華驥.參與式文化:一種全新的媒介文化樣式[J].新聞愛好者,2010(12):16-17.
[5]亨利·詹金斯.文本盜獵者[M].鄭熙青,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