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峰會上的新面孔

楊學義

2019年4月26日，習近平出席第二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并發表主旨演講。

鋪開一張世界地圖，將所有同中國簽署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的國家標紅，我們會發現，從北京出發向北經俄羅斯西伯利亞，一路向西直抵莫斯科，隨后過境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白俄羅斯、波蘭、捷克、奧地利，最終進入意大利，到達羅馬。在這些標紅國家構成的版圖上，通往羅馬的道路還不止這一條，并且除了陸上交通外，還包括從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地中海途經各個港口，駛入羅馬的海上之路。單單依靠這些同中國簽署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的國家，中國已經可以做到“條條大路通羅馬”。

截至記者發稿，中國已經與126個國家和29個國際組織簽署了174份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在這些國家中，有不少是在第一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后同中國簽署合作文件的，僅在2018年，就有67個國家同中國簽署合作文件。

4月25日至27日，第二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在北京舉行。相比兩年前，出席第二屆論壇的國際政要中，有一些是第一屆沒有出現的新面孔。這些新面孔有的是第一次出席論壇，有的是與中國簽署“一帶一路”合作文件后以新身份出席論壇，他們折射出來的都是中國“一帶一路”朋友圈的不斷擴大。

意大利總理孔特：我們不想錯失良機

2017年，時任意大利總理真蒂洛尼曾經出席第一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單從國家角度來看，意大利是參加論壇的老朋友了，但這次參加論壇的意大利新任總理孔特卻以一個新身份出現在論壇上。3月23日，對意大利進行國事訪問的國家主席習近平和意大利總理孔特共同見證了中意雙方簽署關于共同推進“一帶一路”建設的諒解備忘錄，意大利成為首個簽署這一協議的“七國集團”（G7）國家。

孔特在與習近平的會談中表示，意大利在互聯互通建設方面有著特殊地理優勢，我們很高興抓住歷史機遇，參加共建“一帶一路”，堅信這將有助于充分挖掘意中合作潛力。“抓住歷史機遇”是孔特在多個場合中談到“一帶一路”時不斷重申的觀點。

此前的3月8日，孔特在一次研討會上表示，“在所有必要的預想情況下，參與‘一帶一路將為意大利帶來新的機遇。我們將參與這個倡議、展開對話”。

意大利經濟發展部副部長邁克·杰拉奇認為：“G7俱樂部這個概念有點過時，不再代表世界真正的經濟力量，因為它不包括中國和印度。”自2010年歐債危機爆發以來，債務危機一直困擾著意大利，公共債務達到經濟總量的130%，遠超歐盟設定的60%標準，是歐元區僅次于希臘的高債務國家，由此也引發了意大利失業率居高不下等一系列問題。

“我們首先希望平衡貿易收支，當前情況并不樂觀。我們對中國的出口遠遠低于其他國家。”3月19日，孔特首次在意大利議會介紹政府加入“一帶一路”倡議的決定時這樣說。據歐盟統計數據顯示，2018年上半年，意大利與中國的雙邊貨物貿易額為256.3億美元（1美元約合6.72元人民幣），其中意大利對中國出口78.3億美元，意大利對中國進口178.1億美元。“基礎設施建設會重新定義貿易線路，我們會興建新的機場、新的貿易走廊，這毋庸置疑會影響我們的經濟增長。我們不想錯失良機！”

2019年3月20日，意大利總理孔特接受中國媒體的聯合采訪。

擔任總理前，孔特是一名律師和法學教授。翻閱孔特的履歷不難發現，盡管他的經歷豐富，但與政治并不沾邊，是一位名副其實的“政治素人”。2018年5月31日，意大利總統馬塔雷拉任命五星運動和聯盟黨提名的孔特為總理，這是他被第二次提名，而這距離他上次被提名后放棄組閣任務僅僅過去4天。在此之前的3個月，意大利政壇經歷了一場漫長的拉鋸戰。當年3月的議會選舉中，意大利力量黨和北方聯盟組成的中右翼聯盟以微弱優勢打敗五星運動黨，這直接導致了沒有任何一個政黨或政黨聯盟獲得議會多數席位，因此各個政黨需要協商聯合組閣。后來，雙方黨領袖互不相讓，組閣談判幾度陷入僵局。馬塔雷拉出面磋商，最終只得推選出一位獨立于兩黨的第三人，孔特被看成各方妥協的結果。

孔特就任總理后，面臨嚴峻形勢。一位意大利政治學者稱孔特“現在處在一個非常困難的局面中，因為他要調和兩個好不容易達成妥協的政黨”。一些政治分析推斷，孔特頂多成為兩黨政策的“執行者”，弄不好會成為兩黨政策的“調解人”。

“發展是解決一切問題的總鑰匙。”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教授王義桅告訴《環球人物》記者，加入“一帶一路”倡議，是孔特打破意大利政經僵局的關鍵一招。“在與意大利隔海相望的希臘，比雷埃夫斯港被中方并購之后，吞吐量從原來全球排名第九十三位一躍成為第三十六位，這對意大利有很大刺激。”王義桅說，加入“一帶一路”，可以幫助意大利解決很多基建方面的短板，此外意大利中小型企業、文化創意產業非常發達，加入“一帶一路”能夠為意大利吸引大量投資，對緩解國內債務和就業問題有重要作用。清華大學“一帶一路”戰略研究院執行院長史志欽認為，意大利近年政局不穩，核心問題是政黨內斗導致政府很難拿出有分量的、能解決實際經濟問題的政策，而孔特背后的政治聯盟有民粹主義色彩，能更好地甩掉政治包袱，大刀闊斧地解決經濟問題，“我想這也是新一代政治家的特點，一切以能否為本國帶來實實在在的經濟利益為考量。”

2018年 11月12日，葡萄牙總統德索薩在總統府接受中國記者采訪。

“意大利另一個非常重要的作用就是引入歐洲標準。”王義桅表示，意大利強調基礎設施的高質量和節能環保，在法律、會計準則等具體層面也有很高的標準。歐洲標準的引入，對其他發達國家有很大激勵效應。3月27日，中國和盧森堡簽署“一帶一路”建設的諒解備忘錄。同時，中法雙方同意以第三方市場合作方式共建“一帶一路”，德國和歐盟領導人也表示愿將歐盟“歐亞互聯互通戰略”與“一帶一路”深度對接。未來將會有越來越多的發達國家加入到“一帶一路”倡議中來。

葡萄牙總統德索薩：我毫不掩飾對中國的喜愛

“作為總統，我將團結一切力量，增強凝聚力，消除政治分歧，達成更多共識。國家需要穩定的經濟增長，未來5年對葡萄牙經濟復蘇至關重要！”2016年1月24日，現任葡萄牙總統德索薩在大選中獲勝，他在勝選講話中這樣說。

盡管在德索薩當選之初，經濟復蘇就被擺到了臺面上，但在一些國際債券分析專家和經濟界媒體眼中，葡萄牙是一個歐洲債券信用評級較低的經濟體。“葡萄牙是地理大發現的開啟者，而國外許多專家、媒體稱‘一帶一路倡議是第二次地理大發現，這對于葡萄牙來說意義非凡。”王義桅說，這個第二次地理大發現讓葡萄牙重拾了歷史自信和經濟復蘇的雄心。

首屆“一帶一路”高峰合作論壇葡萄牙代表團團長、葡萄牙對外貿易和投資促進國務秘書高德志表示，葡萄牙希望將西內斯港納入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建設，同時希望把鐵路上的絲綢之路——中歐班列延伸到葡萄牙。“原來歐洲的物流體系，主要是從德國漢堡到荷蘭阿姆斯特丹這一條線路，當前西內斯港正在進行改造升級，會吸引更多物流由葡萄牙進入，然后由西向東進入歐洲。”王義桅說。加入“一帶一路”，是葡萄牙的現實需求。葡萄牙是歐盟內第一個向外國資本完全開放的國家。近年來中國企業在葡萄牙投資額劇增，比如，中國長江三峽集團收購葡電力公司股權，國家電網公司收購葡電網公司股權，均成為單一最大股東。

2016年5月31日，德索薩在總統府會見時任人民日報社社長楊振武率領的代表團一行，并接受了專訪。他說：“葡中合作在密切程度和多樣性上還有很大的發展潛力，積極發掘這些潛力有利于進一步密切葡中關系。作為關注并了解中國的葡萄牙總統，我毫不掩飾對中國的喜愛。”這是德索薩富有魅力的表達方式，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在國內政壇上，他也是一位親民的總統。德索薩在當選葡萄牙總統之前是百姓熟知的電臺評論員。他很早就開始為報紙撰寫評論，從2000年首次正式作為政治評論員參加電視節目開始，就深受觀眾喜愛，他在節目中的很多觀點會成為第二天的新聞標題。當時很多評論員的觀點偏激，招致觀眾厭惡，而他的評論往往能切中要害，并且富有預見性，留給觀眾最大的印象就是風趣、機智、和善、可信。

值得一提的是，其實他很早就進入葡萄牙政壇，在年僅23歲時，就參與創立了葡萄牙人民民主黨，這是葡萄牙最大右翼黨派社民黨的前身。1976年，28歲的他還參與過葡萄牙憲法的起草工作。從1996年到1999年，他擔任社民黨主席。德索薩曾出任國務部長、議會事務部長、國務委員會委員等要職，在競選里斯本市長時，雖然以失利告終，但在選舉過程中有過在塔霍河口游泳、開出租車等親民舉動，贏得了百姓的喜愛。

就是這樣一位總統，上任不到三年，就率領葡萄牙加入了“一帶一路”倡議。2018年12月5日，習近平和德索薩共同見證了中葡兩國簽署共建“一帶一路”諒解備忘錄。葡萄牙成為第一個加入“一帶一路”倡議的西歐國家，作為歐洲大陸最西端的國度、大航海時代的開啟者，這有著很強的象征意義。

“雙方還有很多可以合作的領域，例如能源領域的互聯互通和交通運輸領域，特別是西內斯港，鑒于其良好的能力和作為進入歐洲‘門戶的重要地位，‘一帶一路是葡吸引投資和尋找中國合作伙伴的重要機遇。”德索薩談到中葡兩國加強“一帶一路”建設方面的合作時這樣說。

王義桅認為，葡萄牙不光是歐盟成員國，還是葡語國家的領頭羊，而葡語國家包括巴西、佛得角、幾內亞比紹、莫桑比克、安哥拉、圣多美和普林西比、東帝汶、赤道幾內亞等，覆蓋亞洲、非洲、拉丁美洲，葡萄牙加入“一帶一路”倡議無疑有著非常好的示范和帶動作用。史志欽表示，葡萄牙在葡語國家的影響力，可以幫助中葡兩國在該區域進行第三方市場合作。

2019年4月26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和出席第二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的各國領導人共同步入會場。

首次出席“一帶一路”圓桌峰會的24位外方領導人來源：央視新聞

身處“一帶一路”關鍵位置國家的領導人：聚焦關鍵通道、關鍵城市、關鍵項目

習近平在第一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演講中說：“設施聯通是合作發展的基礎。我們要著力推動陸上、海上、天上、網上四位一體的聯通，聚焦關鍵通道、關鍵城市、關鍵項目，聯結陸上公路、鐵路道路網絡和海上港口網絡。”關鍵通道、關鍵城市、關鍵項目，體現在第二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上的新面孔，就是一個個地處關鍵位置國家的領導人。

瑞士聯邦主席于利·毛雷爾出現在“一帶一路”高峰合作論壇上。兩年前，時任瑞士聯邦主席洛伊特哈德曾參加首屆論壇。不過25日，毛雷爾帶來新消息，“下周一（4月29日），我們將和中方一起簽署‘一帶一路諒解備忘錄”。瑞士成為近兩個月第三個宣布加入“一帶一路”倡議的歐洲重要國家。瑞士是歐洲大陸第一個也是迄今唯一與中國簽署自由貿易協定的國家。瑞士媒體稱，作為一個中立和發達的經濟體，瑞士可以成為歐亞間合作的橋梁，“對中國來說，瑞士既是試驗場，也是旗艦。中國正在尋求更領先的技術、更現代的經濟和組織形式，瑞士在這方面可以提供很多東西。此外，瑞士在國際上還享有良好聲譽”。

新加坡總理李顯龍是第一次出席“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在第一屆論壇的成果清單中，中國政府與有關國家政府簽署政府間“一帶一路”合作諒解備忘錄，包括蒙古國、巴基斯坦等11個國家，新加坡也名列其中。毗鄰馬六甲海峽南口，新加坡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作為較早支持“一帶一路”倡議的國家，新加坡成為中國對“一帶一路”國家投資的重要樞紐。商務部網站數據顯示，中國對“一帶一路”國家的投資中有近1/3是先流到新加坡，而新加坡對中國的投資也曾一度占到“一帶一路”國家對華投資總額的85%。

文萊是東盟東部增長區中最富裕的國家，該區旨在通過經濟互補以及資源和市場共享促進欠發達和地緣相近地區的發展，中國在2005年正式成為這一增長區的發展伙伴。2017年，哈桑納爾訪問中國時，兩國簽署了“一帶一路”等合作文件;2018年習近平訪問文萊，同哈桑納爾舉行會談時強調，中方視文萊為建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重要合作伙伴，愿將“一帶一路”倡議同文萊經濟多元化戰略“2035宏愿”相對接，做好兩國互利合作大文章。

吉布提總統蓋萊參加本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是連續第三年來華。吉布提緊鄰紅海和亞丁灣之間的曼德海峽，是印度洋通往地中海的咽喉要道。去年，由中國企業投資建設的吉布提國際自由貿易區正式開園，這將成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新樞紐，待2045年項目全部開發完成后，將成為非洲最大的自貿區。

除上述國家領導人外，塞浦路斯、埃及、阿聯酋、莫桑比克、巴布亞新幾內亞等國家領導人也都是首次參加“一帶一路”峰會。王義桅說：“這些國家都處在一個區域的中心或節點，以點帶面，能夠撬動整個區域的發展。”史志欽表示，這些國家普遍人口少、國土面積小，缺乏大的國際合作舞臺，而“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給了他們一個機會。“現在各種國際組織很多，但這些國家參與其中時，往往發現自己的聲音和利益沒有得到充分的照顧和關切”。史志欽說，“一帶一路”倡議特別強調共商、共建、共享原則，“有事一起商量，商量完一起建設，最后共享發展成果，不把自己的意志強加給任何一方”，這正是“一帶一路”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