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倉：讀一座城市的故事

李傳波

（重慶卓創國際工程設計有限公司，重慶 400108）

1 引言

歐美發達國家在80年代已經基本完成了城市建設，近30年來，相繼進入了城市更新的新階段，原有的老街區、老建筑通過改造獲得重生，城市積累了文脈，逐漸成為文化藝術的聚集地。而城市的人文與藝術水平，也逐漸成為相互間競爭的重點因素。

我國經歷了30多年的高速城市化，大拆大建導致許多人文建筑、歷史街區遭到損毀，實在令人惋惜。今天，城市將面臨發展轉型和品質提升，我們應該認真吸收發達國家和地區的城市更新經驗，有序提升城市人文，增強城市競爭力。近10年來，我國北京、上海、廣州、深圳、成都等地率先對一些人文街區、歷史建筑等進行了更新實踐。深圳甚至于5年前成立了主管城市更新工作的政府部門，并出臺了系列指導文件。

重慶的城市更新工作雖相對滯后，但仍然取得了不錯的成績。近兩年出現的以二廠文創園、北倉為代表的城市更新示范項目，已成為重慶市級文化創意產業基地、重慶市級特色商業街區、重慶市級文化消費領地和人才基地等等。筆者有幸成為這兩處文創街區的發起者及設計者之一，參與改造的過程中獲得了一些感悟，本文主要簡述參與兩處改造的一些經歷，尤其是北倉改造的來龍去脈和所感所悟。

2 二廠文創園

2013年筆者第一個發現鵝嶺二廠，并成為二廠文創公園發起人之一。發現之初，就希望能夠通過設計師之手，把這樣年代久遠、蘊含著當地歷史文脈的建筑改造出來再利用，讓大家記住鄉愁，感懷先輩。所以，我們率先把設計公司遷于此地，希望全身心地投入此一項目的保護和改造工作，并形成示范，讓這座城市更多的人參與其中。改造后的二廠文創園如破繭重生，煥發出新的生命力，許多人慕名而來，在這里會客、觀光、休閑。

圖1 原鵝嶺二廠主體辦公樓

圖2 改造后的鵝嶺二廠主體辦公樓

3 北倉

2015年我們發現觀音橋北倉這個地方。北倉的前身為江北紡織倉庫，90年代末即已閑置，幾乎變成了一個垃圾堆，作為城市曾經的重要組成部分，逐漸與周邊脫離關系而失去價值。而作為一代人的生活烙印，它又始終與城市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是城市人文不可離棄的一部分，無疑具有極大的城市更新價值。我們想通過自己的設計理念，改變它的環境，改變它的空間邏輯關系，讓它煥發新生，與社區及文、商、旅結合，最終能夠與城市發展及當代生活和諧共融。

3.1 記憶

我清晰記得，第一天進入北倉的時候，很多周邊的老街坊，都在問我們這里什么時候拆遷，可見他們的慣性思維就是一個“拆”字，而當我們告訴他們這里不會被“拆”的時候，他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在溝通當中，我們發現他們更多的是希望留在這里，為什么呢？他們的青春、工作、戀愛、結婚、生子及一個家庭的親情都在這里發生，所有的鄰里也都在這里，大家和睦相處，離開這里或搬遷到其他新的地方，這種情分和生活氣息再要延續的話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是最不愿意離開的，這或許就是每個人的鄉愁吧。但是看到周邊的環境一直沒有提升，他們又非常厭倦這樣的生活環境。

圖3 原北倉風貌

當我們描畫出這里的美好未來的時候，他們非常高興，他們希望能夠留在這里，能夠把這種兒時的記憶在這個地方保留下來。我想，它們是一代人的情感縮影，任何一個老街區或老建筑都藏著一代人的記憶和故事。而我們在原有城市開發過程中，往往以高樓大廈，破舊立新來衡量一個街區的興與衰，缺乏對“在地性”的人、文化做出合理的調查研究。而我覺得對于城市的發展，“情感”才是連接我們這座城市的根本，才是傳承我們城市文化的最重要的一個“節拍器”。我們應該讓我們的后生了解到這個城市生長的過往，了解到他的3000年文化歷史的迭代更新，了解他的祖輩、父輩曾經的生活場所，了解我們自己是從怎樣的角度去講述和傳承我們的生活空間。我認為這是我們這代人必須肩負的使命，去傳承、去理解人文，去偽存真。少做一些脫離“在地性”斷了根的仿古街區，因為這是一座城市的災難。我們作為設計師，更應該去貢獻自己的智慧，讓這種城市更新變成一種可能性，而最終把這種人文精神延續下去。“記憶”是我們每個人的“初衷”，我們應該好好地保留它，讓它的過往得到延續，讓它的真實情感能夠觸碰到我們的心靈。

而對人文建筑或者人文街區的保護，首先一定要保護好“原來的人”。把人留住，它才可以給我們講述原有的精神和曾經的狀態，這不是一個導游能夠講得清楚的。它具有真情實感，他們在這里生活了幾十年，他們知道這里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是怎么長成的，他們能講述這樣的故事，比我們任何人講述的故事都有情感。

所以，在做城市人文建筑、城市人文街區的時候，我們一定要活化這里的“人”，“在地性”的人是我們文化傳承的一個重要部分，我們需要人文建筑以“人”為核心來講述自己的故事，來感染到其他的人，這樣才能夠具有場景的“精、氣、神”。而建筑作為一個時代的載體，我們應該尊重時間留下來的痕跡，不要去抹殺它所承載的記憶。所以當人們走進北倉這種場景的時候，會有無限的親切感和輕松感，因為它是一個時代的真實記憶。

3.2 共建

我們希望通過這樣的案例，通過前期發起并邀請藝術家、建筑師、創意人、包括居民等等一起共同商討，從最開始就以這種方式來傳播和感染其他人，讓他們了解我們怎樣來做這件事情，并邀請政府部門及各行業的專家一起來討論實現的可能性。共建成為我們這個案例的一種工作方式，我們希望北倉是一個公共空間，人人參與，這也是這個項目的最重要的核心理念。讓這樣的一個被城市遺忘的空間，引起社會共鳴，讓政府、行業、居民能夠更多地去認知城市更新，去認識人文街區、人居環境如何提升。

3.3 重生

所謂重生，是指我們將構建一個新的商業模式來打造獨有的文化創意屬性。對于任何一個老的街區、老的建筑所煥發出來的新的生命，都必須有可持續的造血機能，這樣的機能不能成為社會或者政府的負擔。老的建筑只是一種載體，而空間的二次利用，導入新的文化商業，將是它可持續的關鍵。我們應該與時俱進，在當下互聯網+的時代下，我們招人不招商，在選擇引進合作伙伴的同時，對他們的產品及經營者應該深度考察，讓“互聯網+”成為我們衡量業態的標準。這可以是一個人在某個領域具有號召力，或者是他的產品具有獨到的粘連性，最大限度降低空間利用失敗的可能性。

所以在這個環節上，我們花了很大的功夫去構建它的文商邏輯，即既要有場景記憶，又要活在當下。我認為任何一個老街區或老建筑的興衰，最核心的就在于它能不能科學地可持續發展，而不是讓政府、建造者、投資者背負壓力。

圖4 改造后的北倉文創街區風貌

圖5原北倉內部空間風貌

圖6 改造后的北倉內部空間風貌

城市更新中最重要的是“更新”二字，對城市的環境提升、對特定歷史建筑或街區的文商邏輯的提升、對其人文氣質精神的提升，都是我們要考慮的方向，我們不單只是關注環境本身，我們更應該關心它的文化商業的價值重生，他的未來的可塑性，它的可持續發展，這樣才是科學的城市更新。

3.4 相融

以北倉為例，它既是一個老的社區，也是一個文創街區，它和周邊的鄰里關系，是相互融合在一起的。北倉在保護與傳承的同時，也肩負了他的社區環境功能，我們會時常看見周邊居民在這里遛狗、健身、看書，社區的鄰里關系也更加和諧。這樣的一個和諧社區，成為一個城市重要的組成部分。從城市更新角度來講，他既能夠“活化”原有老城區與居民之間的生活關系，又能夠使建筑得以傳承。從建筑公共性來說，他不僅能夠引起周邊人的共鳴，為城市留下記憶，還能使人感受到城市發展的脈絡。從它的空間來表達，既讓它煥發新生，又滿足了人們的日常生活所需。所以說它存在的意義，不只是作為一個社區、一個街區、一棟建筑而存在，更重要的是為城市的未來發展提供了一個方向。

最后，北倉成為了這個城市的一張文化名片，因為它真實地為這座城市的發展留下了一段記憶。改造后的北倉，之所以引起大家的共鳴，是因為我們的改造，先驗地基于對其過去的敬畏，從而為我們的城市人，找到了一條回家的路。

“記憶、共建、重生、相融”,是以市場導向為機制的閉環，是“城市更新”的發展方向。這是北倉改造更新給予我們的重要啟發。

圖7 改造后的北倉文創街區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