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補助對企業創新的影響

韋雨晨

[提要] 本文以國泰君安CSMAR數據庫2010～2015年392家創業板上市企業為研究對象，實證分析政府補助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研究發現：政府補助與企業研發產出存在倒U型關系，到達拐點時政府補助的激勵作用達到最大值，拐點后政府補助會對研發產出產生擠出效應。同時，貨幣資金及企業資本結構對政府補助的激勵效果會產生間接影響。

關鍵詞：政府補助;研發產出;企業創新

中圖分類號：F276 文獻標識碼：A

收錄日期：2019年1月24日

一、引言

創新能給企業帶來競爭優勢，而企業進行自主創新離不開大量的研發投入，對中小企業和高新技術企業而言，研發活動難免會遇到資金不足的情況，政府補助能夠增加貨幣資金持有量，改善經營情況，進而促進企業進行創新研發。因此，研究如何發揮政府補貼對激勵企業自主創新的積極作用，提高研發資源的利用率，優化政府補助的配置方案，都是十分有必要的。

自2010年國務院頒發《關于加快培育和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決定》以來，中央財政安排的戰略新興產業發展的專項資金不斷增加。已從2011年底35億元增加到2013年底的70.5億元。但是，政府補助額度是否越多越好？對此，有的學者持肯定態度，認為政府補貼是強力的財政工具，能夠幫助獲得市場資金較少的中小企業、高新技術企業，解決創新研發中資金不足的問題，對企業創新具有激勵效應，如唐清泉（2007）、安同良（2009）、白俊紅（2011）等。同時，有的學者對政府補貼則持否定態度，認為政府補貼具有擠出效應，政府補助替代了企業自身的研發投入，實際上將補助用于改善經營，從而抑制了企業自身的創新活力，如肖文（2014）、余泳澤（2015）等。此外，劉虹等（2012）學者指出，政府補貼與企業研發投入存在“倒U型”關系，而霍江林等（2017）學者認為，政府補貼與企業研發效率之間并非簡單的線性關系，可能是U型關系，但不一定是倒U型關系。已有文獻中，很多學者使用A股上市公司數據，對政府補助對研發投入的影響進行了研究。有關創業板上市公司研究較少，針對A股上市公司情況的研究結論不一定能直接套用在中小企業、高新技術企業較多的創業板上。另外，研發投入不代表研發產出，研發效率低的企業得到的研發成果可能價值相對較低，而且市場上也實際存在通過研發與業務無關的科研項目而消耗政府補助的情況。結合以上情況，本文決定以創業板上市公司為樣本，針對政府補助對企業研發產出的影響進行實證分析。

二、實證研究

（一）研究假設。企業研發投入高、周期長、風險大，而政府補助既能給企業的經營情況帶來改善，又能給外部投資者釋放該企業具有發展前景的信號。有的學者認為，如果企業的一個研發項目在初期收到了大量的政府補助，即使政府不再發放補助，企業也會繼續投入下去，后續增加的補貼只是替代了企業自身應付出的研發支出，所以政府補助與研發支出存在倒U型關系。另外，也有學者認為，政府補助能促進企業研發，因為政府補助直接增加了企業可用于研發的經費，降低了企業研發的成本和風險，可以促使企業進行研發活動。而且政府補助強度對不同規模的上市公司研發效率影響存在差異，創業板的上市公司規模較小，獲得的政府補助更傾向于用來彌補虧損，政府補助與創業板上市公司研發效率之間存在正U型關系。研發投入對研發產出有直接影響，所以政府補助對研發產出的影響也可能存在U型關系。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政府補助與企業研發產出存在倒U型關系

（二）數據來源與樣本選取。本文使用的財務數據來源于國泰安CSMAR數據庫，統計分析使用的軟件為Stata。考慮到信息披露不詳細會對研究結果造成影響，在篩選數據時剔除了政府補助和專利申請這兩個重要變量存在缺失值的樣本，最終得到了392家創業板上市公司2010～2015年內的917個觀測數據。

（三）變量的選取

1、被解釋變量選取。當前，已有實證研究使用的衡量研發產出的指標有當期無形資產增加額、專利申請數與專利授權數，本文基于以下考慮選擇專利申請數作為被解釋變量：第一，無形資產增加可能來自于外購的專利、著作權、商標權，不能反映企業的創新能力;第二，公司使用凈額法處理政府補助時會減少無形資產賬面價值，選擇無形資產增加額作為變量無法反映真實情況;第三，專利授權數會受到審核人的主觀判斷影響，可能會與實際創新產出有較大的差異。相比之下，專利申請數量更能反映企業的創新能力和創新意愿。

2、解釋變量選取。根據《企業會計準則第16號——政府補助》，“政府補助”是指企業從政府無償取得貨幣性資產或非貨幣性資產，其會計處理可按實際情況分為兩種：第一，用于補償企業以后期間的相關成本費用或損失的，確認為遞延收益;第二，用于補償企業已發生的相關成本費用或損失的，直接計入當期損益或沖減相關成本。本文主要研究政府補助對當期研發產出的影響，不考慮以遞延收益形式存在的政府補助，因此政府補助相關數據來源于公司報表附注的營業外收入部分。

3、控制變量。除解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外，根據研發投入、企業創新等方面的研究文獻，公司規模、盈利能力等因素會對企業研發造成影響，因此本文選取了四個控制變量，包括：總資產的對數（Size）、總資產周轉次數（Profit）、資產負債率（DTA）、貨幣資金持有量（Cash）。（表1）

表1 主要變量定義一覽表

三、實證分析結果

（一）描述性統計與相關性分析。表2給出了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表2中金額單位均為百萬元，專利數量單位為件。由表中數據可知，每個變量的極差、標準差都很大。專利數的均值為111.67，標準差為219.69，極差為3327。說明企業整體規模、研發能力差距懸殊。另外，各個公司收到的政府補助金額差距懸殊，有的公司一年能拿到7.6億元政府補助，而有的公司卻沒有獲得補助。（表2）

表2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一覽表

表3為相關系數矩陣。公司規模與貨幣資金持有量相關系數大于0.5，與政府補助相關系數為0.41，因為其他條件相同時公司規模越大，留存的貨幣資金金額也越多，而公司規模越大，研發項目數量越多，所以規模大的公司會收到更多政府補助。另外，從表3中可以看出，資產負債率與專利申請數、政府補助為負相關。說明負債率高的企業的現金流會受到應付利息的影響，收到政府補助時企業更傾向于改善當前經營狀況、投資收益較穩定的項目來提升償債能力或直接償還負債。而不是直接把資金投入到高風險、具有不確定性的研發活動中，進一步增大企業的財務風險。由于公司規模與其他變量相關系數較大，為了保證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進行了方差膨脹因子計算來檢驗多重共線性，其結果如表4所示。表4中各變量VIF值均小于10，說明沒有多重共線性問題。（表3、表4）

表4 VIF 檢驗結果一覽表

表3 相關系數矩陣

（二）實證模型。為了驗證政府補助與企業研發產出是否存在U型關系以及政府補助是否對企業研發產出呈現負相關關系，多元回歸分析結果如表5所示。（表5）

表5 多元回歸分析結果一覽表

從表5可知，模型的擬合優度僅有11.06%，說明政府補助不是企業研發產出的主要影響因素，研發產出主要還是取決于企業研發能力等內部因素。表5的回歸結果顯示：變量Size的系數為68.72，說明專利申請數與企業規模成正相關，即企業規模越大，申請的專利數量越多。變量Subsidy的系數為1.729，變量Sub2的系數為-0.0021，說明政府補助對不同公司的影響存在差異，且控制企業規模、負債情況、資源利用率和貨幣資金持有量四個因素下，專利申請與政府補助存在倒“U”型關系，即，與劉虹（2012）得到的結果類似，驗證了假設。模型擬合結果為：

Patents=-390.055-0.0021Sub^2+1.729Subsidy+68.723Size-0.800DTA-0.0018Cash-175.78Profit

通過計算可知，當Subsidy即當期政府補助金額達到4.06億元之前，政府補助對專利申請數的激勵作用不斷增大，政府補助超過4.06億元時政府補助會擠出研發產出。

從回歸結果中發現，資產負債率和貨幣資金期末金額兩個變量未通過顯著性檢驗。但根據查閱的文獻中資產負債率、貨幣資金作為控制變量在政府補助與研發的研究中是非常重要的，說明資產負債率、貨幣資金可能本身不影響研發產出，但是能對政府補助的激勵效果造成影響。因此，當前模型需要改進。

（三）模型改進。為改進模型，本文將加入變量資產負債率、貨幣資金與政府補助的交互項，來反映政府補助是否通過資產負債率、貨幣資金影響企業專利產出。回歸結果如表6，VIF檢驗如表7，VIF值均不大于10，表明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表6、表7）

表6 模型改進后回歸結果一覽表

表7 VIF 檢驗2 結果一覽表

改進后的模型政府補助、規模、資產周轉次數的β值以及顯著性沒有發生很大的變化，Sub2的β值為-0.0036，Subsidy的β值為1.768，表明政府補助與專利申請數的關系仍然為倒U型。雖然資產負債率與專利產出的關系仍不顯著，但是政府補助與資產負債率的交互項與專利申請數量在10%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β值為-0.0829;貨幣資金持有量在10%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政府補助與貨幣資金持有量的交互項與專利申請數量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正相關，β值為0.00009。即資本結構與貨幣資金本身并不能體現企業的創新研發水平，資產負債率會給政府補助的激勵效果帶來負面影響，而貨幣資金持有量會給政府補助的激勵效果帶來正面影響。改進后的模型如下：

改進后模型的回歸結果說明：貨幣資金持有量高的企業追求高流動性，而高流動性意味著低風險低收益，企業更傾向于穩健的經營方式，不愿意投資高風險的創新研發項目。而高貨幣資金持有量同時又會提升政府補助的使用效率，因為企業不會將政府補助用于改善經營狀況，所以能將政府補助投入到創新研發活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