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特約記者 顧 顧

柳軍是一個標準的理工男。他在同濟大學學的是化學專業,畢業后去了一家名列世界500強的IT公司工作。
如今,他的主要工作卻是和紙打交道,他被時尚圈稱為“紙博士”。他日常接觸最多的是幾百種不同材質、不同顏色的紙張,以及涂層、膠水、裁紙刀。那些紙張在他手中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變成了精致秀場上的旋轉木馬,童話世界里的小王子、城堡、圣誕樹,比真人模特還要高的斑馬,海灘上的椰子樹……他甚至會用紙給模特做衣服。
他的每件創作,大到商場里的靜態裝置,小到迷你模型,都無比精致,富有奇幻色彩。
柳軍第一次接觸紙藝是在十幾年前,真正把紙藝作為全職工作來做,也足足有8年時間了。
起初只是出于愛好,自己做一些小型的紙藝模型玩。業余時間,他受朋友之托,做些紙藝小作品,這些作品以捻紙為主。捻紙工藝復雜,需經設計、選材、裁剪、上漿、刮漿、壓制、折疊、捻制、拼裝組合等10余道工序才能完成,最考驗人的就是細心、耐心以及準確度,這些恰巧是柳軍所擅長的—他有著理工科男生的嚴謹細致,可以很好地完成作品。
柳軍算是國內最早制作紙藝作品的藝術家之一。八九年前,國內還沒有現成的紙藝教程或攻略,他只能摸索著做,遇到解決不了的難題,就去國外論壇里找一些資料做參考。每每制作出滿意的作品,柳軍都會將作品的照片分享在網絡論壇里。
央視少兒頻道的編導注意到了柳軍的作品,邀請他作為嘉賓到北京錄制節目,教小朋友們制作紙藝。去北京的次數漸漸多了,往返很不方便,他又很喜歡紙藝,索性辭了工作,把紙藝當成全職事業來做。
2010年,柳軍來到北京,成了一名“北漂”。一開始,并沒有人支持他,為了維持生計,他聯系了一些學校開設手工課。三年間,他在不同的學校之間奔波,時間不自由,收入也有限,但即使口袋里只有幾十塊錢的時候,他也沒有想過放棄。除了喜歡這個行業,他也看好紙藝的前景,對于這一點,他從不懷疑。
2013年,在朋友的推薦下,柳軍開始為時尚雜志制作紙藝道具,進入了另一種工作狀態。
時尚媒體對紙藝作品的需求更為多樣化,通常偏好紙雕藝術。對柳軍來說,這項工作更具有挑戰性。
這幾年,柳軍設計了大大小小的紙藝作品。
這些作品中,有為雜志的廣告大片制作的紙藝模型道具,也有為商場制作的大型美術陳列裝置,他以前在大學里學到的建筑知識也得以運用。體積大的裝置制作起來相對容易,制作難度較高的反倒是那些小巧精致的物件。柳軍曾為一家時尚網站做了7個時裝秀的場景模型,每一件都根據實景照片等比例縮小至幾十厘米高,這用了他兩個月的時間。
做紙藝用到的工具并不復雜,常用的是美工刀、膠水、固定工具以及各種材質的紙張。柳軍的工作室里常年備有兩三百種不同厚度、不同紋理的紙張。
雖說現在從事的是藝術工作,但做紙藝模型,并沒有讓柳軍丟掉從前打下的理工科基礎,那些建筑、化學、機械工程方面的知識,在這個領域都有用武之地。比如,在做紙藝時,紙張表面需要處理,如何保持光澤度、涂層用什么配方,會用到一些化學知識,而紙藝模型的結構和建筑學更是息息相關。




“與這個行業相關的知識不見得有多高深和復雜,但比較瑣碎,恰好我都懂一些,不會的就去學。”柳軍不會把未知當成難題,在紙藝領域的探索中,他已經習慣了遇到問題就去補充知識,從而解決問題。
未來,柳軍希望自己的紙藝側重于大型舞臺表演、裝置作品,將機械裝置、舞臺藝術和紙張結合在一起,讓紙張可以隨著隱藏的機關動起來,將藝術與科技相結合。
時尚行業有淡季、旺季之分,每年9月到次年1月是旺季。在淡季,柳軍不用每天上班,有時會整月在外騎車旅行,臨時有項目就趕回北京。有時接到小型的圖紙設計需求,正在外地騎行的柳軍,途中用筆記本電腦就可以輕松搞定,做完設計打印出來,快遞給對方。
在騎行途中,看到一些好的建筑,他會留心建筑結構,拍下來分門別類地保存。有時候看奇幻類電影,看到適合制作成紙藝的場景,他也會記下來。他的靈感很少來自其他紙藝藝術家的作品,大多是這樣有意無意的積累。
紙藝是一個很小眾的行業,有時柳軍也會遇到一些讓他看不慣的事。比如,國內有從業者利用信息的不對稱,抄襲國外藝術家的作品并用于商業目的。遇到這樣的同行,他會敬而遠之,從不與他們合作。
我比較好奇的是,學藝術出身的人和理工科背景的人在制作紙藝作品時,思維方式會有什么區別嗎?柳軍說,藝術家們通常會想得很抽象,先考慮怎么做才漂亮,但理工科背景的人往往會先考慮技術層面的可操作性,讓風險處于可控的范圍,然后再去考慮下一步。
都市里的人們普遍被焦慮感包圍,柳軍的心態卻很平和。從事藝術工作多年,柳軍依然是理工科思維。他的性格比較隨性,愛好廣泛—踢球、騎自行車長途旅行、開發軟件……對于今后的發展,他心中有方向,但是不會分解成階段性的目標,給自己太大壓力。
從事著自己熱愛的工作,也有詩和遠方。
平靜、專注、從容,柳軍很享受這樣自由的狀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