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萍 李勇
【摘 要】改革開放后,我們走上了信息高速公路,催生了知識經濟,經歷著數字革命。移動互聯網給我們帶來宏利的同時,我們也面對著娛樂信息過剩的嚴重問題。短視頻、段子、表情包此類碎片式文化如洪流般涌入我們眼球,價值的判斷正在逐漸偏離,信息的價值開始取決于它是否新奇有趣、值得推廣和能否產生流量效應。赫胥黎擔心我們的文化成為充滿感官刺激、欲望和無規則的庸俗文化。因此在娛樂至死的互聯網環境下,文化與個體的健康發展是人們需要思考的重要問題。
【關鍵詞】娛樂至死;信息碎片化;文化發展
一、媒介轉變導致的文化發展的偏移
(一)從印刷文字到電視轉變帶來的影響
媒介理論家馬歇爾·麥克盧漢曾提出:“媒介即信息”這一觀點,而波茲曼認為媒介更像一種隱藏但有力的暗示。任何的文化傳播都離不開媒介,媒介即是信息的承載體,也是文化的一部分。波茲曼通過對不同媒介的分析,試圖想要傳達:媒介的形式偏好某種特殊的內容,從而能控制文化。新媒體的發展不僅僅改變了我們的話語結構,也導致了文化精神重心和物質重心的偏移。17世紀到19世紀末,印刷文字的產生使人類思維理性化,閱讀和語音的梳理都需要具備連貫的條理性,這種環境下的美國,基本的話語結構是清晰連貫且嚴謹有理的。電視機的發明則導致我們從“詮釋時代”到“娛樂時代”的轉變,電視內容不具備連貫性,即無論從任何一個章節開始觀看都可以。由于電視媒介本身的特性,內容必須避開長篇大論的闡述,通過展示通俗的故事和觀點來集中觀眾注意力。加夫里爾·薩洛蒙曾經說過“看圖片只需要辨認,看文字卻需要能理解”,在一個建立在視覺快感的媒介里,零星碎片的信息、快速切換的圖像模式注定要使我們喪失連貫的閱讀能力和理解力。
(二)互聯網發展下公眾話語結構的解體
隨著互聯網新媒體與短視頻的發展,從根本上不可逆地改變了公眾話語的內容和意義,以至于公眾話語日漸以娛樂的方式出現。這是一個圖片和影像的時代,網民們通過表情包和口頭文化進行交流,在娛樂至死的互聯網環境下,不斷具有傳播性的熱詞短句、段子笑話和文字縮寫簡稱出現,例如:城會玩、皮一下、杠精等等。這類口語化的熱詞具備了簡短、傳播性快、流動性強、使用率高的特點,在2018年微博熱詞的大數據中, “沖鴨”“了解一下”等詞語被使用了約1,400,000,00次,這表明公眾話語結構從嚴謹、有條理向簡短、趣味化的口頭文化開始逐漸解構,也隱含了一種文化上的知識解構。
視覺文化純粹是一種娛樂和樂趣,視覺的震撼力在視覺文化中成了它主要的表現宗旨。而文字的功能和表達都在逐漸減少,以表情包為語音的交流方式不僅僅滿足于對語言起補充作用,也正在代替語言詮釋和理解。碎片化的趣味漸漸取代了連貫的思考,在娛樂日趨商業化的模式下,過多的碎片化、不連貫的信息切割了我們的注意力。娛樂信息成為了年輕人情緒的剛需,他們依賴于視覺和聽覺的快感。
二、網紅、明星文化:娛樂主義下的欲望產業
娛樂產業和明星產業是相輔相成的,雜志、真人秀、綜藝、選拔——所有這些都顯示了明星產業的擴散,明星的天價報酬映射出人們的需求和社會資源往娛樂業的傾斜。在1970年代以后,明星是作為一種“媒體形象文本”出現在大眾視野,從符號學上來闡述,明星是一個攜帶文化意識和意識形態價值的社會符號,引導認同感。在現代青少年教育中,屏幕時間占用了
諾貝爾獎獲得者赫伯特·西蒙在對當今經濟發展趨勢進行預測時指出:“隨著信息的發展,有價值的不是信息,而是注意力。”舉微博為例,作為國內最大的社交媒體平臺,微博熱搜榜淪為商業的宣傳地,明星八卦和娛樂營銷都在這里得到最大程度的傳播和影響力。在微博生態里,“熱搜榜”是明星們提升流量指數最激烈的戰場,而我們往往容易成為這場“流量戰爭”里的附屬品和犧牲品,附上了大量的時間,卻缺失了思維的專注力。
網紅文化的興起也催生了“網紅經濟”,依靠著快速的語速、扭曲的變音變調、犀利的吐槽等形式,在極短的時間里制造出視聽快感。網紅和明星文化的背后反映了群體的訴求,即碎片化消遣。近年來短視頻媒介的嘗試打破了以往網紅的標準,不再以漂亮、身材、金錢去衡量。媒介的轉變催生了許多“平民”網紅,他們以普通性、親和感、源于生活的特性來進行內容創作。另一方面,短視頻里的表現形式通常帶著吐槽、粗魯、扭曲夸張的方式來滿足受眾的情緒需求。網紅利用媒介傳達出的對現實生活的吐槽和批判,是人們在現實中積攢的壓抑情緒。但我們沉浸于創造屏幕上的形象時,就不在只專注于創造真實世界的東西。用波茲曼的話來說:“一個因為大笑過度而體力衰竭的文化,我們有什么救命良方?”被現代消費注意和娛樂主義所強加的偽需要下,信息已經不是我們自身真實的需求,人們根本不會探討內容本身,而是純粹的娛樂。娛樂主義下的產業,往往為了迎合受眾的喜好和情緒需求,而弱化了思維和理性的價值。最終的問題是:在對人性和現實生活的模仿和抨擊里,是否知道我們為什么會發笑。
三、“即興式介入”的輿論狂潮
(一)自媒體的營銷式內容創作
娛樂信息是片面的,通常表現為切割事件的首尾部分,只表達新聞事件中的高潮部分。娛樂至死的互聯網環境下,“流量思維”“內容營銷”成了大多數自媒體的核心思想,“流量型新聞”的產生不僅是個體在對于熱點事情的推動,在事件過程還未清晰時,自媒體們都捉風捕影對事件夸大描述,往往依靠劍走偏鋒的報道不實真相,過度熱炒往往影響人們對群體事件的正確判斷,自媒體所提供的平臺在輿論狂潮里,不再是事件的“討論地”,而常常成為新的事件的“發源地”。當新聞被包裝成一種娛樂形式時它就不可不免起到蒙蔽作用,娛樂調侃的背后也隱含了文化批評取代了文化創造的熱情。這種做法的弊端在于:對事件的報道經常出現前后矛盾,前中后期分別有不同的說法。因此導致生活中大多數新聞都是不起作用的,是媒體不加以批評和認證就大肆添加吸引眼球的虛假內容,它能作為茶余飯后的一些談資,卻很少能引導群眾采取有用的行動。對待事件的公眾輿論沒能正確聚集在新聞媒體上,而是衍生出一種圍繞著營銷類自媒體的“群體狂歡”。
(二)群體的無意識行為
自媒體時代,網絡輿論能夠突破地域和時間的限制,一方面推動著人們對新聞的參與度和互動性,另一方面這種網絡輿論的匿名性和過度自由的話語權,導致了不實、夸張的信息在網絡上同步發酵,變得不可節制和低俗化。從心理學上說,自媒體的主流判斷引起的群體跟風行為,是群體的無意識行為代替了個人的有意識行為,也是信息時代最顯著的特征之一。輿論暴力本質上是一種道德綁架,心理學上的群體特點是具有傳染性的,在群體中的任何一種情緒和行為都極其容易被傳染。一些媒體為了得到高度的傳播和關注度, 往往站在事件中心引導輿論發酵,群體中的某個人率先扭曲了事實,然后通過網絡評論來暗示這種個人或群體的正義感,最后導致了“群體幻覺事件”,每個人都感到自己處于事件中心,在這種情況下群體感情就會占有主要地位。感情和思想都源于暗示和傳染,被引導到某個方向的暗示會轉變為一種行動。在娛樂至死的互聯網環境里,群體總是處于一種觀望和期待的狀態,等待著事件的迂回發展和明星花邊丑聞的撲朔迷離,在這種狀態下,媒體一旦給出了暗示,集體幻覺就會形成。隨著新聞事件暗示的不斷傳染,而媒體與個人的看法眾說紛紛,大部分網友容易失去實事求是的能力。
群體與個人的區別在于群體沒有明確的身份和名字,正因為互聯網具有不可估量的集結能力,能夠隔開空間和地域的限制,網民們對事件的共情感一旦被錯誤引導,就會促成網絡暴力、全民聲討等事件的發生。這類群體的特性在于:不關注持續性變化,在評論圈快速獲得滿足。輿論狂潮以多快的速度迅速產生出現,就以更快的速度消失解散。正因為互聯網發展下扭曲的輿論狂潮,導致了新聞事件成為了人們毫無意義的群體游戲。不難發現,當娛樂新聞頻發,熱門搜索量的高居不下,此時的話語圈正是種種雜亂事件和“即興式參與”的沖突現場。
(三)個人與媒體對娛樂信息的思考
互聯網確實帶給我們的世界很多便利,它消除了空間與地域的隔閡,讓資源更加透明。每個人是個體也可以作為自媒體發聲,信息共享讓觀點變得多元化。但在消費主義和娛樂主義的沖擊下,短視頻、直播、社交軟件的噴井式發展里,個人與媒體對自身道德準則監管,成了一個網絡社會健康發展的必要條件,否則社會將逐漸形成低俗新聞以及假新聞泛濫的形象。
政府及相關部門對網絡平臺的監管。新聞與娛樂的界限逐漸模糊,隨著傳統媒體的淡出,新聞的真實性與權威性開始遭受質疑。由于短視頻和直播等軟件的門檻較低,導致不同年齡層的大量涌入,其中不乏缺乏判斷力和自制力的青少年,相關部門應該給予高度重視,對于色情、低俗、教唆內容嚴加監管。
第一,社交媒體與自媒體的相關工作者應堅守職業道德,傳達真實的、有價值的社會新聞,盡量減少淺薄、粗鄙搞怪、噱頭包裝的淺薄內容的產生,負責人地對待信息的接受者。
第二,個人應提高對無用、虛假信息的鑒別能力。全民娛樂的浪潮不斷沖擊著我們的生活,年輕人不免在這種氛圍里感到情感缺失和迷茫,現代年輕人依靠著彼此傳遞圖片、音樂和短信,來從同齡人的矚目中獲得快感,因此要擺脫浮躁,需要人們提高辨別能力和理性思維,不要沉浸在即時的快感里,要在學習與實踐中獲得精神上的飽足。
四、結語
在信息高速發展的時代,我們不應該在網絡賦予了我們發表言論和看法的權利下,卻喪失了甄別有用、有價值信息的能力。娛樂的本身是不構成大眾認知上的威脅的,可怕的是在過度娛樂化的社會里,人們依然在主動沉迷于娛樂而日漸失去對社會事物的理智判斷和嚴謹思考的能力。對社會娛樂化現象的探討發現:人們在社交媒體上花費大量的時間所表現出的娛樂傾向,實則是對文化的遏制。信息時代滋生出的是信息的搬運工而不是文化的創造者。層出不窮的幽默段子、快速引起發笑的短視頻使我們大腦適應娛樂信息的方式和速度越來越快,也一定程度上弱化的語言能力。人類文明該如何化解娛樂至死的社會現象,還需要反思如何不讓我們的文化淪為庸俗、無用、充滿感官刺激的泛濫文化,是每個個體都需要完成的自我醒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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