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舞蹈 舞出我人生

王敬澤

全國第十屆殘運會暨第七屆特奧會輪椅舞蹈項目5月17日在天津城建大學體育館開始了為期四天的比賽。輪椅舞蹈項目是本屆賽事的一個大項，也是藝術氣息最濃的項目。不同于其他競技項目，輪椅舞蹈比賽觀賞性很強，選手們身穿亮眼的服裝，搭配精致的妝容，在現場音樂和舞美燈光的配合下展現舞技。

輪椅舞蹈脫胎于體育舞蹈，體育舞蹈最重要的是步伐與節奏，與健全人體育舞蹈不同的是，輪椅舞蹈選手是坐在輪椅之上，他們多是下身癱瘓或者截肢的殘疾人，比賽中，為了防止意外，有的選手將雙腿用有彈性的布條固定在輪椅上。殘疾人雖然身處輪椅之上，但并未限制精湛的舞技，他們主要展示的是上半身動作，以輪椅代替雙腿行動，雙手一邊要調整輪椅的姿勢，一邊做出優美的舞姿，高難度的動作引來現場觀眾的掌聲。

輪椅舞蹈首創于英國，2007年在中國廣州興起并流行于國內。全國各地不乏輪椅舞蹈的愛好者，其中，以廣東和中國香港的實力最為強勁。輪椅舞蹈在本屆殘運會設有雙輪椅標準舞、雙輪椅拉丁舞、混合標準舞、混合拉丁舞4個賽項以及集體舞表演。集體舞在最后一天壓軸登場，展現各代表隊的巧思與殘障人士的藝術造詣，每個節目都是多位輪椅運動員與站立舞者共同創作并參與。這次競賽中，除了上海隊在混合拉丁舞五項比賽中獲得第一之外，廣東隊與中國香港隊包攬了其他冠軍，實力之強可見一斑。

各展創意的集體舞

集體舞不限舞種，四川隊的節目《相伴》中，有近三分鐘輪椅選手離開輪椅完成的動作，雙人配合難度很高，令人驚嘆。教練張思穎說：“這個節目表現了相守一生的主題，他們練得很辛苦，最后的呈現非常完美，在我心中是第一名。”

張思穎做舞蹈編導已八年多，四年前開始接觸輪椅舞蹈的編導，同時在聾啞舞蹈上傾注了很多心力。在張思穎看來，殘運會的輪椅舞蹈和健全人的體育舞蹈項目沒什么區別。她認為，輪椅舞蹈的比賽更多是傳達一種精神，不會在一些技術動作上錙銖必較。在這次競賽中，雙輪椅標準舞與雙輪椅拉丁舞參賽者均為輪椅運動員，混合標準舞與混合拉丁舞則由一位輪椅運動員與一位站立運動員合作完成，張思穎說：“殘運會更看重選手昂揚向上的精神，水平高一些當然更好，但重在參與。”

集體舞展示了輪椅舞者豐富的精神和文化生活，節目設計都很巧妙，囊括了中國舞、古典舞、現代舞等各種舞蹈形式。上海隊的節目叫做《青春夢想》，動感的音樂中，特殊舞者與站立舞伴的合作一絲不茍，贏得了現場觀眾的陣陣掌聲。湖南隊的節目靈感來源于電影《芳華》，選手將電影中幾個精彩橋段以舞蹈的形式展現出來，扮演戰士的輪椅舞者動作飽含深情，不少觀眾留下了熱淚。

張思穎認為，輪椅舞蹈展示了一種流動的美麗。輪椅是選手們的生命，也是這個項目的精華，其特色就是輪椅在舞臺上舞動出的美。選手大多是在身遭不幸后選擇舞蹈作為自己的娛樂，這是他們邁向新生活的重要一步。她說：“舞蹈這種藝術形式是外化、開放的，能夠出來跳舞，是他們接觸社會的一種有效方式，要給輪椅舞者點贊。”

舞蹈情侶

第一個比賽日是雙輪椅標準舞與拉丁舞的競逐，運動員們時而舒展身體，時而連續旋轉，眼花繚亂的舞蹈動作令現場觀眾掌聲不斷。舞池中有一對選手獲得了現場觀眾的更多矚目，這對搭檔青春瀟灑，配合默契。兩人以輪椅代腳行走，輪椅前側的小輪裝飾了彩燈，這種小心思為他們的表演增添了一絲動感。

他們是樊笑與朱宇杰，在這次殘運會的預選賽中脫穎而出，正賽中搭檔完成了雙輪椅標準舞與雙輪椅拉丁舞，分獲第五和第七名。此前，兩人還參加了浙江省運會比賽，獲得了標準舞、拉丁舞與摩登舞的冠軍。

樊笑今年24歲，他與朱宇杰都來自浙江寧波。比賽中的樊笑光彩奪目，退場后，她恢復了生活中的寧靜狀態。記者采訪時，朱宇杰侃侃而談，樊笑只在一旁靜靜聽著，偶爾補充一兩句。比賽前她還有些緊張，雖然這已經是兩人第三次參加大型賽事了。樊笑說，比賽時最重要的是心無旁騖，不要去管別人怎么做，把自己的狀態發揮出來就好了。

生病之前，樊笑也是個愛跳舞的女生，坐上輪椅后，她消沉了很久，是舞蹈改變了她。當樊笑發現自己過去做的現在也能去做，這讓她變得自信。輪椅是樊笑最信任也最有安全感的東西，她說：“輪椅舞蹈最重要的就是和輪椅的結合。練得久了，就可以控制輪椅去往任何方向，讓它成為身體的一部分。”能在這么多人面前表演，令樊笑感到快樂。

29歲的朱宇杰賣了個關子。他說：“默契是有原因的，因為我們的關系并非比賽搭檔那么簡單，其實我們是一對情侶。”浙江省殘疾人體育訓練指導中心教練金浩說，浙江省從2017年開展這個項目，去年5月開始參賽，輪椅舞蹈也是國際殘奧會的表演項目。當初，寧波市殘聯鼓勵樊笑與朱宇杰去參加，他們的愛情就產生在這樣的因緣中。朱宇杰說，自己很享受與樊笑在場上的時刻。

舞臺閃耀的背后是常年的艱辛，普通人彎腰揮手的動作，輪椅舞者在訓練中往往要付出數十倍的艱辛與汗水。他們在一次次跌倒中爬起來，不斷接近心中的完美與對夢想的追求。

朱宇杰與樊笑為這次比賽準備了大半年。每個禮拜，兩人都要規劃出三個下午排練，磨合時間比其他選手多。朱宇杰認為，只有多練，才能培養與輪椅之間的完美結合以及與搭檔之間的默契。在訓練中，雙手因為控制輪椅而磨起泡是常有的事，不久前，朱宇杰還掰斷了指甲，不過，他還是頑強地堅持下來。

練舞是不斷磨合的過程。最初，兩人對動作不熟悉，一會兒忘了順序，一會兒輪椅撞在一起，爭吵在所難免。但訓練一結束，又回到了平時的甜蜜狀態。朱宇杰很寵樊笑，她的輪子卡住、車胎沒氣、靠背倒了，一定是朱宇杰第一時間幫她修理。

和樊笑一樣，朱宇杰也對輪椅有著深厚的感情。朱宇杰將輪椅形容為父母、愛人之外最親近的人，“輪椅是我的生命，不僅帶我領略舞蹈的魅力，也帶我去世界各地旅行，做任何事”。比賽中，他們的輪子裝有彩燈，別出心裁的設計十分奪人眼球。朱宇杰得意地說：“在場上就是要炫啊！”2009年受傷之后，朱宇杰有很長時間呆在家里，不愿與社會接觸。接觸體育與輪椅舞蹈之后，他感受到生命的充實。為了練舞去練體能，研究各種造型，挑選參賽服裝，是舞蹈讓他的生活又豐富起來。

比賽之外，樊笑與朱宇杰旅行、聚餐、拍戲，生活忙碌而愜意。寧波恰如家養老助殘愛心服務中心是兩人工作的地方，他們幫助同樣脊髓損傷的殘疾人重建生活、回歸社會。就在比賽前一天，兩人工作的機構被評為全國殘疾人之家，在人民大會堂受到中央領導接見。

輪椅舞蹈知多少

本次比賽的技術代表郭嘉傲一直是體育舞蹈裁判。他說：“舉個例子，律動是桑巴最大的特點，健全人的桑巴舞比賽主要看身體的律動。在輪椅舞蹈中，舞者雖然很難做到圓滿，但已經很好了。從裁判的角度說，輪椅舞蹈的評判主要看輪椅舞者的表現力、在場上的發揮以及舞者使用的技術。”如果對輪椅舞蹈有興趣的話，選手可以多看一些體育舞蹈項目的視頻，找找入門的感覺。

殘疾人運動員使用的輪椅與普通輪椅不同，輕便、小巧、滑動適中，輪軸向外傾斜。朱宇杰說：“普通輪椅外八的角度沒有那么大，而體育比賽的輪椅是向外傾斜的，運動時更加方便。”郭嘉傲說：“輪椅在運動中會產生一定速度，特別是轉圈時，如果與地面的角度垂直，人就很難保持平衡。”比賽輪椅的前側有一對小輪，尾部下方還有一個特別的小輪，都起支撐作用，保護舞者在加速過程中不會向后跌倒。雖然比賽用輪椅的平衡性十分出色，但還是有選手因為速度太快或者急轉彎，使輪椅離開地面。在集體舞中，有一位選手在收尾時忽然從輪椅跌倒，但她很快在隊友的幫助下回到輪椅中，沒有影響舞蹈的節奏和進程。

開朗、認真，是這群特殊舞者的共同特點。訓練與比賽的間隙，選手們只是在場邊休息片刻，擦擦汗水，就回到場地中央，準備下一支舞。在指導老師的陪伴下，他們一絲不茍，比賽結束后，不同代表隊的舞者一起交流心得的場面隨處可見。頒獎那天，天津城建大學體育館中充滿了歡樂的空氣，隨處可見運動員與志愿者玩起自拍。志愿者說，雖然參賽選手的身體沒那么完美，但他們開朗自信，使人深受感染。中國殘聯體育部競賽訓練處處長勇志軍說，開展殘疾人體育運動，可以康復自身，增強自信，最終目的是幫助他們融入社會。

同心同夢，幸福中國，這是本屆殘運會的主題，也是所有賽事參與者的共同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