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輯】88『把墻掛在槍上』的平谷話

《北京話》作者劉一達

平谷區是1958年才劃歸北京的，之前，平谷屬于“京東八縣”之一，歸河北省管轄。說到北京的“郊區音”，平谷話是非常有特色的。平谷人只要一張嘴，您就能聽出他的口音，因為平谷話屬于冀魯官話語系，在語音、詞匯方面與唐山話比較接近。

平谷話的顯著的特點是：漢語拼音的陰平（一聲）與陽平（二聲）互換。這么說您可能聽著費勁，舉個最有名兒的例子：北京話說：“把槍掛在墻上。”平谷人話是：“把墻掛在槍上。”理解了這句話，您就算把平谷話的特點弄明白了。

平谷話里有些詞兒跟北京話是相近的，只是發音不同而已。比如：懷孕，平谷話叫“雙身子”，北京話也這么說。還有：“嘬牙花子”（發愁）、“老家賊”（麻雀）、“老么咔嚓眼”（老態）、“老例兒”（老事兒）、“不挑眼”（沒意見）、“鼻句兒咸”（特別咸）、“多兒來的”（什么時間來的）等等，跟北京話是一樣的。

但有許多詞兒還是有濃厚鄉音的。比如平谷的老人平時掛在嘴邊兒的“斗”字。“斗”是“就”的意思。“我就不去。”平谷話是：“我斗不去。”

此外，跟北京話有區別的平谷話還有：

沖啥（憑啥）、令兒個（昨天）、來怕（打撲克）、

傻好兒（非常好）、損甜兒（真甜）、

撓夜兒（熬夜）、啥前兒走（什么時候走）、

咋著（怎么著）、得兒當了（完了）、

黃白是烙（臉上氣色不好）、碴花兒（隔三差五）、

不大離（差不多）、橫毫（也許）、

協了（liao）兒（可惜、浪費）、就手兒（順便）、

斗你能蓋兒（就你能）、管乎兒（起作用）、

上哪兒且（去哪兒）、呢可不的（是）、

歇胡人（嚇唬人）、撮愣（玩弄）、膈應（反感）、

乍不卸兒（剛開始）、饒處兒（到處）、

按不住君兒（控制不住）、上笑（上學)、

散笑（放學）、幾個兒（自己）、碗們（我們）、

攤們（他們）、單潑溜兒（一個人）、

尿隨（撒尿）、咋揍來著（怎么生的），等等。

在平谷話里，有一些名詞，跟北京話差異比較大，如：

肩博頭兒（肩膀）漂火（屁股）、屋應哇（蟬）、

西唬聲子（壁虎）、慶狗兒（青蛙）、

褂子（上衣)、棉惱（棉衣)、爐箅子（油餅）、

雞子兒（雞蛋）、干飯（米飯）、跨子（自行車）、

拱車子（手推車）、甘草節兒（江米條兒）、

樂身仁兒（花生仁）、收收（叔叔）、

衿子（舅媽）、寨子（籬笆）、茅房轎子（廁所）

過道兒（胡同），等等。

我有不少平谷的朋友，也經常去平谷玩兒。這些平谷朋友有為官的，有從文的，也有經商的，也許他們與外界接觸比較多，雖然鄉音未改，但上面列舉的平谷話已經很少聽他們說了。

過去，平谷算是遠郊區。上世紀70年代，從城里到平谷縣城，坐長途公交車得走一天。現在京平高速開通，從東五環到平谷縣城，用不了一小時，感覺平谷離城里非常近了。

有意思的是，現代化的網絡時代，拉近了城里和平谷的距離，也拉近了平谷話和北京話的距離。現在“80后”和“90后”的平谷后生說話，平谷口音已經很淡了。在平谷縣城和開發區，北京話已經占“統治地位”，您想聽純正的平谷話，得到村里找五六十歲的人了。

插圖李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