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詩婕 錦鑫

《生活大爆炸》中的每一個人都不完美,他們有著各自的怪癖,但他們的生活卻是我們向往的,成功地找到了情投意合的朋友和愛人,組成了一個科學家的“烏托邦”。
男主角Sheldon被中國觀眾親切地稱為“謝耳朵”,他毒舌、極度自我、不顧及他人想法,觀眾卻毫不吝嗇對他的喜愛。劇集收官之際,不禁回想:我們為什么更愛那個“討人厭”的Sheldon?
高度崇尚自我的時代群像
“如果Sheldon出現在我的生活里,我會恨他??伤∏〕蔀榱宋铱催@部劇的理由。”這是tbbt官網上最普遍的劇迷評論。
如今,Sheldon的待遇堪比流量明星:兩顆天文學界新發現的小行星以他和他的口頭禪命名;最新的《美國數學月刊》發表了一篇論文,題目是《謝爾頓猜想的證明》,解釋了劇中Sheldon提出的觀點,認為73這個數字比37更具科學美感。
在編劇Chuck?Lorre的最初設定中,Sheldon并不是絕對的主角,但他承擔了劇中的絕大部分笑點:因為極度自我、自大,智商超人而情商負分所衍生出的種種生活鬧劇。擁有一系列”反人類“特質的Sheldon在劇集播出后更受歡迎,在美國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從扮演者Jim Parsons的片酬就能窺見這一點,《生活大爆炸》12年,Jim Parsons成為美國電視界片酬最高的男演員。
為什么我們好像更愛那個“討人厭”的Sheldon?
在Sheldon的眾多經典臺詞中,我最喜歡他在Howard婚禮上對新人的祝福:“人窮盡一生追尋另一個人類共度一生的事,我一直無法理解?;蛟S我自己太有意思,無需他人陪伴。所以,我祝你們在對方身上得到的快樂,與我給自己的一樣多?!?/p>
多么符合互聯網一代的心聲:“為什么要談戀愛?是游戲不好玩?韓劇不好看?還是貓不可愛?”戲謔的調侃里,流露的是這一代高度崇尚自我,追求精神世界的群體面貌。
在上世紀九十年代那部現象級的美劇《老友記》里,編劇強調的生活方式是自由,是開放的朋友圈,鼓勵人際之間的交往。二十年過去,在《生活大爆炸》里,我們看到的是另一個世界:是收縮的人際圈(好朋友就這么幾個),是自我、原則和理想,以及必須為此忍受的孤獨。
曾有調研機構發布了一份《中國宅男宅女研究報告》,指出2005至2007三年來(期間《生活大爆炸》誕生),內地15到35歲之間的“宅人”數量呈現逐年上升趨勢,且80%的“宅人”是年齡在29歲以下的獨生子女,擁有突出的經濟能力、購買能力以及輿論力。這或許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生活大爆炸》何以在中國如此風靡。身為受雇于加州理工大學的科學家們,Sheldon和小伙伴們受過高等教育,財務獨立,有自己的審美趣味且善用互聯網——這些特征都與中國的年輕一代不謀而合。
中國觀眾尤其對Sheldon感到親切。他雖然不是獨生子女,卻有著強烈的“獨生子女感”:什么都要最好的,極度自我中心,希望別人來遷就自己。而他身上的孤獨感也剛好切中了我們的內心世界:出生在得克薩斯州(遠離文化中心的美國中西部)一個普通家庭,因為異于常人的高智商,即使擁有哥哥和妹妹,他也無法融入家庭和其他同齡人。孤獨從童年就開始伴隨他:13歲時,他便將自己鎖在屋里造出一個小型的核反應堆,但童年中的更多記憶則是被鄰居家的孩子們欺負,被小雞追趕著爬上樹。他在內心中渴望同伴,卻又不知道如何與同伴共處——這幾乎是獨生子女的畫像。
劇中隨處可見編劇著力打造的孤獨感:Leonard自幼渴望母親的關懷而不得,以至于他在童年時發明了一部擁抱機,只能用它來擁抱自己。Penny獨自從小鄉村來到洛杉磯闖蕩,一無所成時,鑰匙卡死在門鎖里,突然蹲在家門口大聲哭泣。還有印度小子Raj,在地道里回憶自己初來美國時,用行星來鼓勵自己,“每當我感到不知所措時,我就想著voyage號,它也不知茫茫路在何方,但它依然前進著。”
聽Raj說出那番話時,我剛畢業不久,正一個人窩在南二環的一間出租屋里。性格慢熱的我幾乎從不主動與同事說話,和Sheldon一樣,我堅信自己的世界足夠精彩,無需迎合他人;另一方面,我的性格也似Sheldon,驕傲自我又倔強。那段日子里,我經歷了不少職場新人會遇到的挫折和教訓。每天晚上,打開外賣盒子的同時,我習慣在電腦上播放《生活大爆炸》,聽著熟悉的片頭曲,和Sheldon標志性的滑稽的聲音,便感覺自己不再孤單。
現在,我還保留著飯間播放《生活大爆炸》的習慣。不同的是,我意識到孤單可以改變,而孤獨不能。天才如Sheldon,依然需要“人類溫暖的陪伴”,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精神世界的獨立,而獨立的本質則伴隨著孤獨。這或許是為什么相比于常人Sheldon,我們更愛那個被編劇“異化”的他。他象征著那些我們向往的、堅持的、不愿妥協的部分。
一個關于弱者的故事
《生活大爆炸》講述的還是一個關于弱者的故事。
不同于其他美劇擁有外表靚麗的主角,《生活大爆炸》的陣容從外形上看實在太不吸引人。這群其貌不揚的Geek科學家雖然是智力上的強者,卻因毫無社交能力在生活中被邊緣與排擠。角色背后是美國日益壯大的極客人群,但這部劇成功書寫了一場完整的理解與陪伴——觀眾們起初被一群怪胎所吸引,到最終能夠理解異類,理解每一個與自己不同的人。
2006年,編劇Bill和Chuck談起自己在上世紀80年代曾和一群程序員共事,“他們在專業領域是天才,但在生活的其他領域幾乎是個白癡。”這啟發了Chuck著手寫下《生活大爆炸》。按照他們的初心,這是一個關于弱者的故事,“因為每個人都有覺得自己是個弱者的時候”。讓觀眾看見這樣一群弱者的故事,形成了某種特殊的陪伴感。
Chuck Lorre在接受一家國外媒體采訪時說:“對我來說,生活大爆炸是關于那些無法融入生活的人,努力想要融入但不知道該怎么做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