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權型社區參與的影響因素分析
——對社區參與類型的ologit回歸分析

孫靜文

（中共赤峰市委黨校，內蒙古 赤峰 024000）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加強預防和化解社會矛盾機制建設，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隨著人們對公平、正義、環保、安全等美好生活需求的增加，社會矛盾類型趨向多樣化、誘因復雜化，表現形式趨向于聚眾化。社會矛盾的化解，除了在宏觀層次上促進經濟社會公平、正義發展，在量上減少矛盾，更重要的是通過深化改革，建立有效的吸納民意的制度化體系，不斷完善社會矛盾調解機制的法治化和民主化，實現源頭上治理。這就需要立足基層，需要以群眾的廣泛參與為基礎，積極推動社區、企業相關社會組織建設，要充分發揮人大代表、政協委員、中介機構和各類社會組織服務社會的作用，按照“政府主導推動，社團自主運作，社會多方參與”的方式，充分發揮社會組織反映訴求、規范行為和調節利益的作用，形成代表廣泛、規范有序的社會協商對話機制。有了完善的矛盾調解機制，人們處理矛盾就會有行為依據、有預期、有信心，從而不會演變成民怨、黨群矛盾以及群體性事件。

居民的維權型社區參與，內涵著矛盾沖突和利益訴求，需要居民投入更多的時間精力，需要直面沖突，甚至和現有制度進行對抗，因此，參與動機最為直接，參與難度也更高。目前關于維權型社區參與研究，一部分是針對維權型群體性事件產生的原因、機制和對策展開的研究。這些研究指出了轉型期利益格局調整、政治參與渠道不暢通、行政管理僵化等問題，導致了維權事件的多發，對策主要是擴大政治參與、促進政府職能轉型、完善社會矛盾防控體系等方面。另有少部分研究，在社會治理理論視野下，為維權型社區參與界定概念，研究其特點和表現。楊敏（2007）認為“權益型參與”是指，利益沖突激起居民的自我保護意識與團結精神，并運用種種個體策略和集體行動表達自己的反抗。黃榮貴和桂勇（2011）通過多層次數據分析發現，居民的水平型社區社會資本（橫向紐帶關系）對抗議性社區參與具有促進作用。極少研究以維權型社區參與為研究對象。因而,本文試圖探求社區居民在面對利益受損的情況下，參與意愿如何分布，受哪些因素影響，以此為“發動誰、如何發動”深層次社區參與，提供一定的參考。

一、研究內容、變量

維權型參與意愿問題及答案為“如果您小區的物業服務很差，大家想換物業公司，為這件事，您愿意？答案為：1 不會參加；2 可以在聯名文件上簽名或簡單表態；3 可以去投票；4 最多參加一兩次活動；5 低頻率話，可以偶爾參加會；6 加入到核心組織；7 會承擔里面的重要工作，如協調、動員；8 愿意帶頭負責維護大家利益”。不參與和他人上門簽名（被動、象征型參與）合并為低度參與；投票、參加一兩次活動和會議需要身體力行，并且開始產生一定的決策影響力，合并為中度參與；加入核心組織、承擔重要工作和帶頭維權合并為高度參與。

有關本文的自變量分別為三個組別，一是個人基本信息，包括性別、年齡、學歷、職業、家庭總收入、政治面貌、居住年限和孩子數；二是態度和認知變量組，對“政府主導型決策模式”認同度的測量問題是：“就現有民意吸納程度而言，政府多數也能做出合理決策”；“參與公共事務態度”的測量問題是：公共事務即使麻煩，也應該去參加”，二者的變量賦值均是“1 不太贊同2 一般贊同3 比較贊同”。三是參與公共事務效能感，測量問題分別是“您向居委會反映過問題或尋求過幫助嗎”和“您向物業公司反映過問題嗎”，變量賦值都是“1 沒反映過2 反映過，問題沒解決3 反映過且問題解決了”。

二、方法、模型及樣本

根據變量性質，本文采用ordered logistic 回歸模型（簡稱ologit）進行統計分析。模型以人口和社會經濟地位基礎模型，依次嵌套參與公共事務效能感和態度認知變量，并通過逐步前進回歸，來輔助篩選模型變量。在ologit 模型中，自變量表現為正向顯著，則說明在控制其他變量情況下，其相對其參照組具有更高的傾向，且這種影響是相對的、是可以疊加的，反之亦反。

表1 業主樣本構成

調研樣本以城市社區業主為主，先后進行了兩次抽樣調查,第一次調查于2016年12月，在赤峰市紅山區西屯街道辦事處轄區居民為調研對象,隨機發放170 份問卷，有效回收151 份問卷。為了擴大有效樣本量，2017年12月課題組進行了補充調研，第二次調研范圍是赤峰市中心城區的18 個街道轄區的業主住戶，按街道進行比例分層抽樣，累計發放440 份，共有效回收411 份。兩次調查總樣本達到562 份。由于樣本以業主為主，結婚率達85.54%，婚姻不在作為自變量，樣本其他構成情況如表1。

三、描述性統計分析

深度參與維權的意愿普遍不高，調整各變量缺失值后，保持模型樣本一致后，低參與度樣本184，占比41.77%；中度參與樣本223，占比48.27%；高度參與注定是少數，樣本46，占比9.96%，其他變量情況參見本文略。

對社區居民真實參與經驗及障礙的統計，發現居民對“完善居民矛盾調解機制”表示“高度需求”的比例為53%，“完善信訪工作”為49%，“改造業主委員會”為63%，“完善居民代表大會”為61%，可見人們對矛盾的處理期望和參與調解的意愿都很強烈。但與之相對應的是，制度性參與渠道的缺失。93%的人都不是業主委員會或者居民代表，而這部分人又有74%的人沒有參加過業主委員會的活動，16.67%的人僅僅是參加過業主委員會發起的簽字活動，沒有一個人向業主委員會反映過問題。

參加過社區公共決策活動（居民議事會、社區聽證會等）的人只有12%；88%的人沒有參加過，這其中68%的人是因為“沒人通知、不知道”，渠道缺失是主要原因，10.66%的人認為“感覺只是走形式”，約5%的人認為“與我無關”，約16%表示其他原因。

參加過社區選舉活動的人有18.6%，且其中79%的人參加的原因是“相關熟人動員或者禮品發放”，只有7%的人認為“行使自己的權力”，那么也就是說只有0.13%的人是在實質上參與社區選舉。沒有參加過社區選舉的人占81.4%的，這其中78%的原因是“沒人通知、不知道”，另有10%的人認為“只是走形式”，僅有2%的人認為“與我無關”，約10%表示其他原因，這說明群眾擁有最起碼的權利意識，制度化參與渠道的缺失可見一斑。

四、多元回歸分析結果

模型均通過平行性檢驗，多元統計分析結果如表2。從群體特征上看，僅職業為自由靈活就業的人群持續穩定地有更高的維權意愿，但在人口與社會經濟地位基本模型里，盡管呈現出了職業的組間差異，模型整體卻不顯著，這說明職業和其他客觀身份因素不能夠有效解釋維權型參與意愿的差異，也即對于維權型社區參與意愿來說，比起他們是誰，更重要的是他們怎么想和經歷過什么。

由于居委會和物業打交道效能感的兩個變量存在共線問題，將其分別納入模型。在控制了其他變量的情況下，人們跟居委會和物業打交道的經驗比較愉快的人，也就是有順利解決問題經驗的人，維權型社區參與意愿就越高。這說明，提高居民深層次社區參與的意愿，需要提振他們參與的信心、增加成功參與的經驗。

在控制了其他變量的前提下，單獨檢驗人們對政府公共模式決策認同的作用，發現相對于參照組，人們對政府主導型決策的態度越積極，有越高的維權型參與意愿，答案似乎存在邏輯矛盾，問卷問題包含了兩個內容而導致歧義，問題前半句陳述了政府主導型公共決策模式，后半句詢問了結果，使得結論看上去更像是“越認同政府主導型或者公眾參與度低的公共決策模式，有越高的參與意愿”，所以，真實情況可能是人們把重點放在表示結果的后半句上，也就是那些對公共決策結果越滿意的人，有越高的維權型參與，這一點在決策型參與中也有體現，本文認為這也許符合中國人特有的“重結果而輕過程”心態，這和史天健提出的中國人的“民本主義民主觀”邏輯是一致的，因此，結論或可以轉換為，對政府公共事業工作評價越積極的人或者越信任政府的人，有越高的維權型參與意愿。而加入了公共事務責任心變量后，人們的觀念想法不再那么重要，這說明人們的公共事務責任心覆蓋了大部分觀念的解釋力，公共事務責任心越強的人，有越高的維權型參與意愿。

表2 維權型社區參與意愿的ologit回歸結果

續表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