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將劉亞樓解放天津立功勛

林泰山

天津戰役是平津戰役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解放戰爭中最重要、規模最大、打得最漂亮的城市攻堅戰，是解放軍炮兵、工兵、坦克兵等特種兵參戰最多的一次大規模協同作戰。戰役于1949年1月14日10時發起，至1月15日15時結束，歷時29個小時，全殲國民黨守軍13萬余人。劉亞樓指揮的天津戰役創造出一個“天津方式”，即使用戰爭的方法，在短時間內徹底消滅反動派軍隊，完整地解放大城市。解放天津戰役，促進了北平的和平解放以及整個華北地區的解放，被標榜為城市攻堅戰的典范。劉亞樓在天津攻堅戰中所運用的戰略決策及取得的成功經驗，對后來解放全國的大城市攻堅作戰具有重要的參考、借鑒意義。

大膽建議先打天津

1948年11月開始的平津戰役，使孤懸于華北的傅作義集團60萬人成為驚弓之鳥。根據全國戰爭形勢的發展，中央軍委決定調東北野戰軍提前入關，準備實行隔離北平、天津，包圍唐山，殲滅蘆臺、唐山之敵的作戰部署，不讓傅作義集團南逃或者西撤。

12月27日，東北野戰軍司令林彪、政委羅榮桓決定，第2、第7、第9縱隊10個師，對塘沽之敵進行試探性的攻擊，但是作戰效果很不理想。針對這種情況，三個縱隊的領導都到北塘7縱前線指揮部開會，對試攻塘沽之戰進行了情況溝通和戰略研究。最后，縱隊領導班子達成共識，暫停對塘沽之敵的攻擊，建議東北野戰軍總司令部推遲攻打塘沽的時問。

接到7縱的電報，12月26日上午，東北野戰軍參謀長劉亞樓等人，乘坐吉普車風塵仆仆地趕到7縱前線指揮部，聽取匯報并到前沿陣地查看地形。回到7縱隊司令部，劉亞樓就把大家叫到一起繼續開會。劉亞樓首先說：“下午聽了你們的情況介紹并且看了前線的地形，我心里有底了。在這樣的地形條件下，用3個縱隊打塘沽不僅要付出很大代價，而且難以速決，況且敵人指揮部已搬上軍艦，我們不能對敵形成包圍。”劉亞樓環視一下周圍的同志，最后以慎重的語氣問大家：“如果把先打塘沽改為先打天津，你們是否認為更有把握。”一聽這話，幾個縱隊的領導都面露喜色，紛紛表示如果先打天津，可以爭取時間，不僅天津守敵跑不掉，對切斷北平之敵東逃去路，威懾北平之敵也有利。

第二天一早，劉亞樓趕回平津前線司令部后，與林彪又認真進行了分析研究，終于下定了決心。29日，林彪、劉亞樓共同簽署了給中央軍委關于改打天津的請求電報，電報說：“兩沽戰斗甚難達到殲敵目的，且因地形開闊，河溝障礙，我兵力用不上，傷亡大而收獲小。也必拖延平津作戰時間。我在兩沽附近的部隊皆認為攻兩沽不合算。在此情況下，我軍擬以5個縱隊的兵力包圍天津，進行攻天津的準備。在我未攻擊前如敵突圍則先打突圍之敵。如我準備成熟時，敵尚未突圍，則發動總攻殲滅天津之敵。”

12月29日，中央軍委接到電報，當即復電：“放棄攻擊兩沽計劃，集中5個縱隊準備奪取天津是完全正確的。”至此經中央軍委與津沽前線指揮員反復磋商，確定了緩攻塘沽、改打天津這一重大決策。平津戰役司令部根據中央軍委指示、立即決定成立天津前線指揮部，劉亞樓任總指揮。同時決定東北野戰軍第1、第2、第7、第8、第9縱隊和特種兵縱隊大部及6和12縱隊各一個師共22個師34萬人包圍天津。

周密部署聲北擊西

1949年1月2日，劉亞樓帶領一個精干的指揮機關秘密進駐楊柳青鎮藥王廟東大街一所空置大院，以此作為指揮部。跟隨劉亞樓到天津前線指揮部的只有一個警衛班九個戰士，還有幾位處長、科長和參謀人員。他們在到達的當天，掛上作戰地圖，裝好電話，拉好電話線，就開始了緊張的工作。

1月4日，劉亞樓將各縱隊和師的指揮員召集到楊柳青，召開作戰會議。講到我軍的打法，他提高聲調說：“我們已經完成了對天津的包圍，天津地形的特點是東西窄，南北長。我們的作戰部署是：第1縱隊司令員李天佑、政委梁必業，指揮第1第2縱隊并配屬相應的炮兵、坦克，組成西集團，由西向東攻擊，向金湯橋推進，這是第一步，第二步會同南集團先殲滅南半城敵人;第7縱隊司令員鄧華、政委吳富善，指揮第7第8縱隊，并配屬相應的炮兵、坦克，組成東集團，由東向西攻擊，向金湯橋推進，與西集團會師，這是第一步，第二步以第7縱隊殲滅南半城敵人，第8縱隊殲滅北半城敵人。第9縱隊司令員詹才芳、政委李中權統一指揮9縱、12縱第34師組成南集團，由南向北攻擊。8縱獨4師、2縱獨7師等在城北佯攻，6縱17師為總預備隊。”劉亞樓強調說：“這個作戰部署，概括地說就是東西對進，攔腰斬斷，先南后北，先分割后圍殲，先吃肉后啃骨頭。”

就在這種有絕對把握打下天津的情勢下，考慮到天津是我國最重要的工商業城市之一，為避免炮火破壞，保障人民群眾生命財產的安全，中央軍委和毛主席指示平津前線司令部不要放棄和平解放天津的努力，加強政治攻勢，力爭陳長捷放下武器，以使天津免遭炮火。林彪、羅榮桓于1月6日親自簽署了一封給陳長捷的信，勸他效仿長春鄭洞國自動放下武器。陳長捷復信拒絕放下武器，但可以派出代表談判。

陳長捷的代表兩次出城。第一次，劉亞樓在城南我軍駐地會見他們，表明我方態度，也摸清了對方的拖延企圖。第二次，陳長捷派出的四名天津參議會代表，打著白旗乘吉普車來到楊柳青，企圖探察我軍的指揮部是否在楊柳青。

談判地點設在離楊柳青鎮不遠的大南河村，劉亞樓讓聯絡參謀通知對方說，劉司令正在路上，大約要25分鐘才能趕到。事實上，劉亞樓是過了30分鐘才穿好大衣出發的。他讓司機開車繞天津發電廠轉悠了一圈，然后“風塵仆仆”趕到大南河村。只見吉普車車輪上沾滿了泥漿，劉亞樓的大衣上也落了一層土。劉亞樓連聲向敵方代表石作韶等人道歉：“對不起，讓諸位久等了！我緊趕慢趕，車過宜興埠，老百姓攔路告狀，一個上千戶人家的大村子，被陳長捷的一把火燒得光光的。車到楊柳青，又耽擱了好久。楊柳青有名無實，街道坑坑洼洼，又那么窄，我的汽車差點出不來。”敵方代表一計算：劉亞樓走了近1個小時，證明是從北面楊村來的。

一陣寒暄過后，劉亞樓嚴肅地說：“請諸位先生轉告陳長捷，我方態度早已表明，今天再次重申：第一，天津為華北主要工商業城市，人民解放軍甚望和平解決，以免城市遭受戰火破壞。第二，一切天津國民黨軍隊應自動放下武器，人民解放軍保證這些軍隊官兵生命財產的安全及去留自便。第三，人民解放軍停戰24小時，等候天津守軍的答復。第四，如果天津守軍不愿自動放下武器，則人民解放軍將發動進攻，天津守軍的首領們應擔負令天津遭受戰爭破壞的責任而受到嚴厲懲罰。”這四名代表點頭哈腰地表示，回去一定向陳長捷如實報告。

陳長捷根據四名代表的報告和各軍的偵察，確認我軍的主攻方向在城北，當即下令將他的“王牌”軍第151師從金湯橋核心地區調到城北，以加強那里的防守。由此，可以看出陳長捷要頑抗到底了。至此，劉亞樓也完成了他“聲北擊西”迷惑陳長捷的計劃。

攔腰斬斷速戰速決

1949年1月14日，我人民解放軍對天津發起總攻。

清晨大霧籠罩著天津城，能見度很低。到10時，太陽穿透霧層，天空才逐漸晴朗。10時整，劉亞樓一聲令下：“總攻開始！”隨著三顆綠色信號彈騰空而起，頃刻問，500多門大炮一起怒吼，數以萬計的炮彈呼嘯著傾瀉在敵人陣地的城垣和明碉暗堡上，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此起彼伏。

我軍各縱隊突擊隊，在炮火的支持和掩護下，如猛虎一般，呼嘯著沖出戰壕，掠出掩體，從四面八方向天津市守敵發起沖擊。主攻的主攻，助攻的助攻，戰車嘎嘎的吼叫著在前面開路，推倒障礙，力拔鹿砦，見到敵人的火力點就不停地掃射。步兵緊跟其后，或在兩側掩護坦克進攻。戰士們忽而臥倒、忽而躍進，直沖到護城河邊。沖在前面的戰士倒下了，第二個第三個又一躍而起，越過敵人破殘的鐵絲網。

嚴冬季節，寬達十米、水深三米的護城河已凍成冰河，但受炮彈轟擊已百孔千瘡，到處是大大小小的窟窿。戰士們就把事先準備好的木板搭上，或鋪上葦子、秫秸，安全通過，有的失腳掉在冰窟窿里，渾身濕漉漉的，寒風一吹變成冰鎧銀甲，但戰士們絲毫不受影響，爭先恐后的向前沖去。

城東民族門北側，是預定的突破口，經火炮轟擊和炸藥爆破，敵人碉堡里的機槍啞了，障礙物被清除了。“快！快架云梯！”說時遲那時快。戰士們敏捷地把梯子往土墻上架。攻城部隊突擊連的勇士們邊向城頭投彈，邊奮不顧身地向上攀登，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接著上，僅十五分鐘就進入了突破口。兩個營的兵力潮水般的涌進城里，以迅猛之勢向兩側擴展，戰斗在向前延伸。從城東突破的7、8縱隊和城西突破的1、2縱隊，像兩把鐵鉗，兩面夾擊，使敵人無法招架，首尾難顧，我軍勇猛地向市區推進，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天津守敵攔腰斬去。

午夜，部隊進到營門口時，又受敵人火力壓制，前進受阻。威武的坦克隆隆作響，打得敵人東躲西藏、潰不成軍。這時，敵人也出動坦克，妄圖與我為數不多的戰車對抗。我軍立刻發射一排排反坦克炮。在敵坦克頭頂開花，敵人的烏龜殼有的縮了回去，有的被擊毀，成了一堆廢鐵，無法動彈。各先頭部隊一邊擊退敵人的反撲，一邊以迂回包圍的戰術，沿大街小巷不斷向縱深發展。15日凌晨2點，東西主攻部隊在金湯橋勝利會師，把天津守敵攔腰斬斷，使之南北不能相接。敵人整個防御體系被破壞，陷入極度慌亂之中。

劉亞樓命令會師部隊按預定計劃，一鼓作氣徹底消滅敵人，盡早結束戰斗。15日清晨，我軍相繼攻占了敵人最堅固的支撐點海光寺和天津警備司令部，俘虜了陳長捷。在我軍勝利的威逼下，天津守敵中最強的151師被迫投降。下午3時，攻城戰斗勝利結束。

天津戰役只經過29個小時，便全殲敵人2個軍、10個師，13萬人。天津這個華北地區的工商業中心，經過戰斗的洗禮，終于回到人民的懷抱。

作者系平津戰役紀念館副書記、副館長

責任編輯：張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