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瀛微小說五則

不愿要孫子的婆婆

安靜生了兩個女兒。婆婆像是摘星星、捧月亮一樣，將兩個孩子伺候得干干凈凈，漂漂亮亮。鄰居和兩個小姑娘開玩笑：“你倆長大后，要媽媽還是要婆婆？”兩個小姑娘異口同聲地說：“婆婆！”說得婆婆嘴都合不攏了。

但安靜一直有一塊心病，積在心里很久了，那就是生了兩個千金，卻沒為金家帶來一個兒子傳宗接代。想到婆婆無微不至的關心，從來都是把自己當親閨女看，安靜的心里有些愧疚。

快三十六歲的安靜又懷孕了！十個月后一個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呱呱落地，這下，安靜揚眉吐氣了。小家伙胖嘟嘟、白嫩嫩，特別是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一看到他，安靜就想：一切的辛苦和付出都值！

可是，安靜發現婆婆竟然變了，整天臉上陰沉沉的，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她心里壓著。那次，她親眼看見婆婆居然握著拳頭，準備向兒子頭上揮去。安靜趕緊告訴了老公金秋。

更嚇人的是，婆婆居然將孫子抱到了十三樓的樓頂……幸虧安靜拉著老公金秋及時趕來。又哭又喊的安靜真不知道婆婆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媽，您年紀大了，不想帶他就算了，我辭職帶他好了！”安靜的心在流血。

“我能帶，閑著也是閑著！”

“可你，為啥總要傷害孩子？”金秋的怨氣和怒火一股腦兒地傾瀉出來。

“你終于回家了？我是怕你忘了這個家呀！我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你總在外面耍錢，還和村西頭的田寡婦走得很近……娘是為了靜靜不被傷害，咱們一家六口有一個完整的家啊！”

安靜哽咽了，金秋更是淚流滿面……

避嫌

今天，在校長的壽宴上，他竟然是宣讀祝酒辭的人，老實說，這個人是我不想見的人。他是我原工作單位的校長，也是讓我離開原學校的人！

他是誰？他就是我二爸！我老爸的親兄弟！當初，我家貧寒，他資助了我的讀書費用，我確實心懷感激，這些年我拼命工作，都是在回報他。誰知我的努力工作卻換來他的不公平對待！

那會兒，全校教職工“翹起二郎腿耍”的人挺多的，他卻自作主張硬要讓我任兩個班數學學科教學兼班主任的工作，工作量非常大。而且，在一次區先進班集體民主推薦中，我和四一班以相同票數爭取區先進班集體這個名額，經過層層推薦，最終由他決定：我班被刷了下來。還有五年前的那個六三班，屢次學科水平倒數第一，他又自作主張安排我擔任那班的數學學科教學。我發揚拼命三郎精神，將最差班帶到學科水平全鎮的第二名。工作累點也罷，他還要求我好好學習計算機，說將來工會主席要調走，讓我頂他。我不到一年通學了計算機教程，工會主席調走后，我擔任了計算機教學，工會主席卻是別人。后來，他竟然還要求我離開學校另謀出路。

說來也怪，不換學校還真沒有對比：第一年，我班被評為區先進班集體；第二年，我被任命為辦公室副主任；第三年，我被任命為校長助理……

就在壽宴快結束的時候，校長悄悄告訴我，他其實一直在暗中關注我，我成長的每一步都有他辛苦奔波的影子和苦心。二爸當初的做法都是為了避嫌，更是為了激勵我……

惱人的工作餐

最近總是接到轄區各單位負責人打來關于工作餐經費咨詢的電話，令我十分苦惱，這不，今天接到一個更奇葩的電話，令我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您好，這里是信訪辦公室，您是哪個單位的？有什么事？”

“我是和諧鎮文化服務站，我想問一下關于工作餐經費的事。”

“您說。”

“工作餐經費能否以發購物卡的方式按每人基數直接發給職工？”

“這是財政解決在工作期間的用餐經費，絕對不能巧立名目下發，不符合規定。”

“可是……現在我們單位因為這個工作餐都不和諧了，單位職工鬧家庭矛盾的太多了。”

“這與工作餐有什么關系？”

“現在一日三餐都在單位，我們這個單位女職工多，因在單位吃了晚飯，所以回家飯不煮，菜也不做，弄得家里老人、老公、孩子都叫苦不迭，家庭關系極不和睦。今天，就有三個家庭為晚上做飯的事鬧離婚呢！”

老公變“傻”了

最近，紹蘭總是心神不定，感覺老公有些不對勁兒，心里有些堵得慌。

這天，紹蘭的老公又打電話來說晚上不回家吃飯，要整理資料。這讓紹蘭感到很委屈，“自從生了二娃，你咋能這樣不顧家？單位職工都像避瘟神一樣避開語文、數學教學，你倒好，不但教數學，還要申請兼任教語文！你這人是不是傻？”

可老公呢？沒等紹蘭抱怨完就掛了電話，而且直到凌晨才回家。

劍平才推門進來，紹蘭紅著眼睛說：“劍平啊，我想來想去，還是把曉曉送給三妹吧！”

“怎么能送走呢？他可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生命的延續啊……”

“不送，你看看你，你負起做父親的責任了嗎？我就不明白了，你申請了兩個學科的教學，又辭去了副校長的職務。要知道，想任這個副校長的人，雞頸子伸得比鵝頸子還長呢，你是不是傻了啊？還辭掉！”紹蘭將心中的怨氣一股腦兒潑向劍平。

“紹蘭，就是因為有了曉曉，我才不任那個副職啊！我是怕耽誤了教學主業。要知道，咱大兒子如果小學語文學好了的話，不至于語文偏科這么嚴重。我可不想讓曉曉也走老路，所以我要先把教學水平搞上去，才能幫助曉曉……”

無聲的愛

小貴長大了，老貴和小貴經常為一些事兒鬧意見，最讓小貴煩心的是他的嘮叨，一說起學習，老貴總是沒完沒了的。

小貴明天就要參加中考了，這幾天一直響晴，五月的天氣，也悶熱了起來。小貴在房間里復習了明天要考試的科目，他有了睡意，不到十點就睡覺去了。老貴聽著蚊子的嗡嗡聲，深感情況不妙！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走到院子里開始搬磚。

小貴媽滿是疑惑地看著老貴：“你發神經呀，你白天還沒做累？你不是才把磚堆在那兒，為什么又卸下來，又放回到同一個地方？今天你是撞到了道路鬼嗎？”

老貴根本沒有理她，少頃，他全身發汗，汗滴像天空中的雨點滴下來。

“我給你燒的熱水，你看你，洗個澡吧！”

老貴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發聲。

這更讓小貴媽百思不得其解，他今天怪怪的，怎么就這樣帶著滿身汗漬睡覺呢？

早晨，兒子睡到七點才醒來，他看到睡在長凳上的父親，臉上出現了滿是蚊子叮咬的紅點。

一周后，小貴以縣第一名的成績被頂尖的巴蜀中學錄取。一家人的欣喜溢于言表，老貴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笑容，可再高興也掩飾不住臉上被蚊子叮咬的痕跡。

兒子望著他，不知怎的，一種濕潤的東西從他的臉頰悄悄滴落了下來。

作者簡介：余瀛，重慶市渝北區龍興中心小學校教師。系中國西部散文學會常務副秘書長，重慶作家協會、重慶散文學會會員。其作品散見于《參花》《微型小說選刊》《奔流》《微型小說月報》《西部散文選刊》《小小說大世界》《江河文學》《語言文字報》《勞動午報》《人民長江報》《人民代表報》等200余家報刊。

（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