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俄羅斯

馬端剛

在涅瓦河畔

雨停了的黃昏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

停留在窗口的鴿子

想起你的臉龐

想起你遠去的背影

裙擺上的野花

盛開到凋謝

那么多的色彩和熱情

流動，奔跑，消失

復古的琴聲

何時開始，何時結束

兩只蝴蝶

飄忽，蕩漾

帶著神靈的旨意經過波羅的海

找尋跌落的流星和隕石

埃爾米塔日的邂逅

逐漸被油膩的十字架捆綁

像騎士廣場一樣安靜

沒有花火，顫抖的話語

一棵樹與一棵樹隔岸相望

我不知道

聚散間，一段柔腸

已經錯過了碼頭，青春，光陰

圣彼得堡天空的夜與晝

錯過了一本書

書里面死亡過的煙火，故事

少年的愛情，沉溺到人海

與潮汐擁抱

兩雙藍色的眼瞳

擦亮了阿尼奇科夫橋

擦亮了夜

在阿赫瑪托娃故居

那天的云，一朵一朵

一個個龐大的影子

影子里的涅瓦大街人來人往

看不到你

不敢凝視太久

怕喀山教堂的塔尖

割傷了我的心事

套娃，伏特加和大列巴

它們不是一個人思念的全部

老巷子，是的

這是一條并不悠長的老巷子

三層陳舊的小樓

門口有你站立的身體，目光

曾經注視的圣彼得堡

陽光燦爛

我想每個清晨

柔和的光一定會灑在你的臉龐

黑白照片和一杯卡布基諾

讓一顆心

在你的肖像里停留下來

憂郁的眼神告訴我沉默的意義

將心思放在角落的

花草樹木，琴聲的寂寞里

金發女孩指尖上蕩漾的音符

像魚兒游過眼眶

氣流顫動，一顆巨大的淚水

在遙遠的克里米亞

還是在孤獨的長椅上

為你搬運著涅瓦河的月亮

樹蔭下這些秘密的手稿

從書桌上越獄

是否能擺脫十字架的束縛

穿過鏡子，穿過晝夜

帶著新鮮的黎明

找回安魂曲，找回青春期

找回醒來的俄羅斯

路過冬宮廣場

鋼藍色的眼神，開始

撫摸夕陽下的你

陳舊的風

踩在滑板少年的腳下

你偏愛黃昏

勝于一天的所有時刻

云，和高聳的亞歷山大紀念柱

在油印的紀念冊上

當日歷翻回1812年

那是圣彼得堡重生的日子

早就被人們多次閱讀

我感覺你是紅色的

像音符和銀質燭臺的火苗

蕩漾著童話和天主教的聲響

柴可夫斯基的悲傷

像落淚成為了波羅的海

像凱旋的英雄

手中握著利劍和如血的玫瑰

應驗了你說的那句話

夏天是一個有故事的季節

可是等你回來的時候

苦蕎麥已經結籽

腳下的土地不再年輕

你肯定忘記

從涅瓦大街穿過拱門

厭倦了分行的我

看見廣場的一匹白馬

遠眺著涅瓦河

你的眼神掠過它的肌膚

前世或今生

一次沉重的等待停留在書頁

終將在你的懷抱定居

瓦西里升天教堂

天空的淚

迅速地奔跑進

夏天的夢

夢開始傾斜

當然還有我的身體和詞語

瓦西里升天教堂有鴿子

起飛，降落

是否將我未表達的話

帶入風中

一截光芒，劃傷了眼神

眼眶里也就多了朦朧和碎片

許多輕如鴻毛的痛

一片一片落下來

把它們放在莫斯科河經過的地方

珍惜的，祭奠的

你聽見每一次祈禱

都有悲傷與嘆息

在無名的墓碑

這世界的戰爭，榮譽和糧食

供路過的人觀賞

追逐的理想

在白樺的陰影下

寫歷史的罪惡和欲望

你滾燙的誓言

還是敗給了波爾金諾的秋天

太陽沉落了

不管生活是否欺騙了你

也要在上帝的注視下

試著完成一次

靈魂的轉換與逃離

懺悔時

一定要咬緊牙關，忍住淚水

傾聽花開的聲音

責任編輯 喬 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