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達的力量在哪里

楊和平

聞一多先生的《最后一次講演》，讀來慷慨激昂，充滿憤怒和堅定的力量。那么，這種力量是怎樣具體表達出來的呢？

1.為什么要打要殺，而且又不敢光明正大地來打來殺，而偷偷摸摸地來暗殺！這成什么話？

這段話有力地斥責了國民黨反動派暗殺李公樸先生的事實。它的表達力度體現在哪里呢？第一，從句式上看，反問句、肯定句、否定句套用。聞一多面對在場的國民黨特務，直接質問、反問，指出他們暗殺李公樸的行為“不像話”，是“最卑劣最無恥的事情”。“不敢光明正大地來打來殺”是否定句，“偷偷摸摸地來暗殺”是肯定句，兩句話表達的意思相同，正反渲染，使表達效果更加強烈。第二，從語體上看，口語的風格讓表達更有力量。我們可以將原句調整成書面語“為什么要鬼鬼祟祟來實施暗殺”，比較一下，我們就發現，口語不僅更適合演講，聽眾更易于接受，而且在表達上更直接、更有力度，讀起來更能表達演講者的義憤填膺。第三，從用詞上看，雖是口語，但非常考究。“光明正大”和“偷偷摸摸”是一組反義詞，構成對比，強烈地諷刺了敵人的“暗殺”行為是極不光彩的。“要打要殺”和“來打來殺”是“ABAC”式的疊詞，“偷偷摸摸”是AABB式的疊詞，疊詞的運用，讓演講語言有氣勢，也更有力量。

2.歷史上沒有一個反人民的勢力不被人民毀滅的！希特勒，墨索里尼，不都在人民之前倒下去了嗎？翻開歷史看看，你們還站得住幾天！你們完了，快完了！

這段話以堅定的語氣指出了國民黨反動派必然毀滅的歷史結局。它的表達力度又體現在哪里呢？第一，從句式上看，“沒有一個……不……”是雙重否定句、感嘆句，“不都在人民之前倒下去了嗎”“你們還站得住幾天”是反問句，“你們完了，快完了”是感嘆句，三種句式連用，堅定地指出反人民的勢力必然毀滅的歷史規律。第二，同義渲染。“毀滅”“倒下”“站得住幾天”和“完了”，表達的意思相同。這樣同義渲染，增強了表達的語氣，堅定了自己的立場。第三，用事實說話。聞一多用希特勒、墨索里尼的結局告訴國民黨反動派，“毀滅”是他們的必然結果。第四，變換人稱。聞一多演講，面向“群眾”稱呼國民黨特務為“他們”，面向“國民黨特務”稱呼他們為“你們”。這段話，是面向國民黨特務說的，所以聞一多變換人稱直接稱呼“你們”。這樣的人稱變換，給敵人以正面斥責和揭露，表達自己鮮明的態度和堅定的立場，展現出聞一多毫不畏懼的風度。

3.我們不怕死，我們有犧牲的精神！我們隨時像李先生一樣，前腳跨出大門，后腳就不準備再跨進大門！

這段話表達了革命到底的精神和意志。它的表達力度表現在哪里呢？第一，同義渲染。“不怕死”和“有犧牲的精神”同義。這一句，和“我們隨時像李先生一樣……”意思也一樣。變換語言形式，表達同樣的意思，就是在強化一種堅定的態度和誓死的決心。第二，正反渲染。“跨出”和“跨進”語義相反，但一個肯定句，一個否定句，語義就完全相同，強調了自己的立場和態度。第三，用形象的說法隱喻。“前腳跨出大門，后腳就不準備再跨進大門”是一種形象的說法，具有隱喻的色彩，表達了一往無前、視死如歸的革命精神和斗爭意志。

總之，這一篇演講，因義憤填膺的態度，口語化的色彩，不斷變換的句式、人稱和同義、反義的反復渲染，有力地向國民黨反動派指出了“事實是怎樣的”“結局會是怎樣的”，并旗幟鮮明地表達了“我們會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