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國家編輯體例規范繁雜弊端的啟示

李婉麗 秦茂盛

【摘要】? 文章對英語國家編輯體例規范進行了梳理，并著重探討《芝加哥手冊》、MLA、APA等眾多體例規范繁雜狀況給大學機構與使用者造成的困擾，進而為我國系統性建設體例規范標準提供全面、客觀的研究視角和啟示性建議。

【關? 鍵? 詞】英語國家體例風格;機構困擾;個人困惑;初始設計;實踐單位

【作者單位】李婉麗，陜西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秦茂盛，西安交通大學出版社。

【中圖分類號】G23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19.10.015

針對我國近年來大范圍學術標準失范問題，國家層面采取了很多措施。例如，中國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建立了全國標準信息公共服務平臺，全國信息安全標準化技術委員會設立了多個工作組來制定與管理出版標準。對于發展早、較成熟的英語國家技術規范，國內眾多學者肯定了美國《芝加哥手冊》的先進之處，并翻譯了該手冊。除此之外，有影響的還有《美國心理學會出版手冊》（APA）、《MLA文體手冊和學術出版指南》。此外，美國社會協會（ASA）、美國人類學協會（AAA）也都有自己學科框架下的具體規范，《哈佛法律評論》的學生還編制了“藍皮書”（側重法律文獻引用規則）。事實上，英語國家的技術規范是一個相當復雜的體系，且該復雜系統在目前的發展過程中，逐漸顯露出一些弊端。對這些體例規范加以研究，全面了解英語國家技術規范的相關情況，將為我國技術規范體系初始階段的建設帶來重要參考。

一、體例規范概述

參考技術規范是學術寫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目的是承認作者自己的思想和作品的原始來源，并將讀者指向原始文檔，以便他們可以確定來源是否支持作者的論證。英語國家的參考技術規范通常有兩個關鍵要素：文內引文，向讀者標明特定概念、短語或他人的學術貢獻;參考文獻，提供文檔中提到的所有來源的完整引文詳細信息。編寫文內引文和參考文獻的方式由體例規范決定。

英語學術界普遍使用4種主要體例，其名稱分別反映了各自的地理和歷史起源。第一種是哈佛（Harvard）風格，也稱作者—日期體例;第二種是牛津（Oxford）風格，即通常熟知的文獻記錄體例，包含注釋、參考書目、腳注;第三種是溫哥華（Vancouver）風格，也稱為編號或作者編號體例;第四種即現代語言協會（MLA）的信息，由于沒有官方認可的變體，因此具有較少的復雜性。羅伯特·特里維森和米歇爾·貝塔的研究主要關注前3種規范風格，因為它們在學術寫作中普遍存在，并且每種風格都是各種更具體和公認的參考體例的母類型。

原則上，這4種主要樣式中的每一種內部子類型是相似的，與另外樣式區別在于以下兩個方面其中一個或兩個的不同：文內引用，即如何通過文檔正文中的其他來源獲取材料源的信號;如何提供完整的書目來源信息。哈佛、牛津或溫哥華風格都沒有官方體例指南，也沒有普遍接受的指南手冊。然而，各種專業組織、出版機構、期刊、大學院系甚至個人都在基本體例的基礎上演化出自己的版本，從而產生了各種不同的子類型。

二、體例規范繁雜造成的困擾分析

1.對大學機構造成的困擾

毋庸置疑，不恰當的引用可能會帶來聲譽損害并引起質疑。許多英美國家期刊指定了他們希望撰稿編輯使用的參考系統的類型，并指出如果不滿足參考要求將會將稿件返回給作者，從而延長審閱過程。然而，學術參考的情況并沒有因為存在許多引用體例變體而得到改善。特里維森和貝塔通過研究排名最高的六所澳大利亞大學圖書館的網站，發現多樣的變體使得大學不能夠以最優化的方式呈現給撰稿編輯人員特定參考系統的獨特特征以及與它們相關的充分信息，因為引用體例變體過多從而產生混淆的情況。

例如，墨爾本大學圖書館提供了7種不同的相關體例。其中每一個體例，通過點擊就可獲得，但體例過多，容易引起混淆。例如，第一個APA，就好像一種獨立的非哈佛形式的引用，實際上它屬于網站上提供的第二種風格的母類型，即哈佛風格;哈佛風格下的信息只涉及該風格的許多版本中的一個，但是，與澳大利亞學術界常見的誤解一致，該版本就像是哈佛引用的唯一形式;芝加哥部分的信息僅涉及芝加哥兩個版本的參考，雖然用戶被告知芝加哥有兩個版本，但未提供版本的示例;盡管有許多版本的溫哥華參考示例，但并沒有透露溫哥華風格的基礎要素。

又例如，澳大利亞國立大學圖書館將用戶引導到非寫入性的網站，并建議用戶咨詢其他大學網站以獲取具體信息。用戶還可訪問大學學術技能和學習中心的一個站點，其中兩個參考樣式為主要的參考風格類別。然而，這兩種風格是以非常規及特殊的方式標記和描述的。其中第一個標記為“腳注”，似乎是牛津風格，第二個標記為“文內”，似乎是哈佛風格。在另一個站點上，列出并簡要描述了六類參考。最后一個，溫哥華被稱為“腳注參考系統”，而且這還是不正確的。

特里維森和貝塔翻閱了澳大利亞和其他地方大學圖書館網站，發現了類似的異常和缺陷，所以當不是某一所大學出現類似的問題時，就說明體例本身有某種缺陷——過分復雜的母類型與子類型。

2.對大學使用者造成的困擾

復雜的參考文獻引用體例不僅對機構造成困擾，也讓學生存在混淆的可能性。不是跨學科的研究，混淆程度最低;跨學科研究的，混淆程度就高。因為對綜合研究課程的本科生來說，他們不僅可能遇到兩種或更多種參考風格，而且他們的導師也會對風格的解釋方式有所不同。有時，即使在采用某種特定體例風格的院系中，一些學生發現他們被教授或學習到的參考方式與一些老師所期望的相沖突。在內維爾的研究調查中，大約十分之一的學生這么認為。

高等教育機構了解學生面臨的參考體例問題，并嘗試對此做些什么。在內維爾的研究中，一名英國高等教育相關人員對此問題表達了自己的擔憂：不同的老師向學生推薦哈佛風格的不同變體，院系之間都很難保持一致性，更不用說大學之間保持一致性。在我們的一個院系中使用的非哈佛系統被描述為MLA，但實際使用的是編號注釋（溫哥華風格）。通常心理學和社會學的本科一年級和二年級學生，的確會混淆被要求使用兩個系統：哈佛和APA，雖然這兩個體例非常相似，但如果不使用心理學學會的APA體例，心理學研究者會感到不安。

在內維爾的調查中，一些體例機構人員試圖理解他們機構內部參考風格的混淆，但發現即使能夠實現，也很難做到。他們解釋說：我們試圖讓大學同意只有兩個系統，但與某種體例相關的學界是無法變換體例的。

三、對我國編輯體例標準制定的啟示

以上分析不禁使人困惑，參考體例能夠被采用，是基于高等教育機構的圖書管理員的建議，還是基于院系傾向聽從代表專業團體或學科利益的組織制作的風格指南？采用特定某一種體例的其他原因，或是機構間院系的模仿效應，或是一個院系的某個人過去任意決定，現在可能人已經不在崗了，或是由于機構或部門決定標準化實踐。吉巴爾迪認為，科學和商業學科的機構和部門采用的人名-日期參考風格，是注重研究的年份和一般時間概念和貨幣的時間性;而人文學科采用其他參考體例，是注重引導讀者找到恰當的作者和頁面，因為這樣更容易、更快速地找到有用的細節。無論是出于何種原因，我們可以確定，英語國家過于復雜的體例系統，已經給大學和個人造成了困擾。因此，對于剛起步加強撰稿編輯出版的體例標準的我國來說，可以獲得以下啟示。

1.體例標準的初始設計要從整體出發

其實我國目前的情況與英語國家的類似，但我國的引文體例標準是另外一個復雜的畫面：不是英語國家健全體例標準下的復雜，而是缺乏系統的繁雜規范局面。具體來說，就編撰方面，中國標準出版社出版的《編輯常用法規及標準選編》，詳細地羅列出包括數字、文字、量和單位、書刊編號和出版物格式等諸多國家標準。但文內引文標準沒有精確的以某一個標準提出，而文后參考文獻就相對較好，明確了國家標準。對于文內的引文，張積玉在《社科期刊撰稿與編輯規范十二講》一書第十一講談到引文、注釋和參考文獻著錄，此書對引文的直引、意引以及注釋的分類和方法進行了說明與舉例。出版行業的人了解行業標準可通過《學術出版規范 中文譯著》《學術出版規范 引文》《學術出版規范 注釋》《學術出版規范 圖書版式》《學術出版規范 一般要求》《學術出版規范 古籍整理》《學術出版規范 科學技術名詞》《中文出版物夾用英文的編輯規范》，但普通撰稿人并不能輕松查閱到技術規范，即使查得到，也很迷茫，不知道該使用哪一種。

周益群談到，在出版規范的總體標準外，各學科的研究范式是不同的。他舉例說，歷史學家榮新江教授在《學術訓練與學術規范》一書中詳細指導學生如何翻檢古籍、收集石刻、瀏覽文書、追蹤考古發現、積累圖像材料，如何撰寫論文、寫書評寫札記等。而心理學家侯杰泰和《心理學報》主編邱炳武等人共同合著的《心理與教育論文寫作：方法、規則與實踐技巧》一書，則是學科專家和編輯共同制定寫作規范的一個典范。這兩種學科研究范式不同，所以文獻、注釋和寫作方法也迥異。2001年國內最權威的史學刊物《歷史研究》針對史學研究特點推出了“文獻引證標注方式”，由于其著錄格式與其他“標準格式”存在明顯差異，由此引起了激烈爭論。所以周益群認為，這其實是一種非常有益的嘗試，國家應考慮到學科特點，不要簡單化制定統一的規范，而應鼓勵和支持各學科制定自己的規范。

參考英語國家體例規范弊端的經驗，如果是單純支持各學科制定自己的規范，就很有可能導致沒有系統，更多繁雜標準的局面。所以，要制定各學科自己的體例，就需要在目前這個規范整個技術規范市場的起步階段，首先設定一個框架體系。例如，我們要依據國家體例規范標準，將之作為一個整體設計的基礎，然后再考慮學科體例規范，尤其是交叉學科的體例規范。因為從學科發展來看，跨學科的研究會越來越多，究竟哪種單一的體例規范更合適，需要深入研究。其次，整體設計需要注意，設計規范類別時，充分考慮到子類型和母類型體例的關系，避免相似的重復。因為我們要考慮到參考規范的不一定是經驗豐富的用戶，很可能是普通人群，他們很可能會混淆神秘復雜的規范類別分組。所以，最好的規范體系是，在提供的多樣類別時，要考慮到適合那些只想根據他們的需求找到特定參考系統的用戶。但如果提供的是系統性的復雜、不正確或不充分的信息，那么很可能遇到的是技術規范需求用戶會選錯或者根本不知道如何去選的局面。

2.大學是實踐體例標準的基本單位

從英美國家的弊端行研究中，我們可以看到，英語國家圖書館是一個關注點，那么換句話說，關注點也就是大學的教師和學生。內維爾的研究表明，一個學生在談及技術規范時，提到圖書館的培訓課程，所以這里實際上隱藏著一個主要且被忽視的但卻是技術規范直接受益的大規模人群——高校中的編撰人員。

編輯出身的周益群認為：“編輯和作者各自的職責和角色需要明晰……編輯承擔了大量規范工作，而事實上很多工作其實都是應該由作者來做的。編輯需要培養作者的規范意識，而有關的出版制度也應該就文責自負建立一個行業共識，最后達成編輯和作者的共同成長。”這里的作者，是確定我們的技術規范服務對象，從而制定受眾人群的靶向技術規范的關鍵要素。

而美國出版標準制定機構NISO中的投靠會員單位中，除了85個類似MLA、APA這樣的體例協會制定組織，剩下134個都是大學圖書館會員單位。這足以說明：我們對于參與制定和實踐技術規范的最基本人群的定義沒有概念。宏觀上的作者，不足以定義我們技術規范的靶向人群，因而技術規范就無法實現針對性的制定與實施。同時，因為如果目標人群不確定，就很容易忽略“規范最終體現的是學術素養，出版要重視專業性的學術細節，而非僅僅是過多地關注表中‘-和‘0的用法有什么不同;正文的文獻格式與文后參考文獻的對應;二手文獻的應用;教科書應該避免作為參考文獻引用;‘主編‘編著‘著的區別;文中小數點的有效位數;文獻中多作者的寫法;翻譯書應有原書英文編碼;索引與正文的對應等”這些形式的標準。如果我國實踐體例的目標人群不確定，再加上本身雜亂的多樣技術規范，就很容易產生比英美國家復雜體例的弊端還復雜的問題。

對于沒有在圖書館設立引文指導的大學，我們需要設立引文體例指導的網站鏈接，無論是寫入或是非寫入的格式。如果已在圖書館網頁上提供了引文體例信息，可以參考穆林斯和凱利的研究成果，建議在大學圖書館考慮構建大學自己的引用網站，列舉幾種主要的母類參考體例，然后下設嵌套子類體例標準。如此將有助于為學生提供概念化參考的框架。如果大學在其網站上提供同一級別的參考樣式和系統的混合，最好說明為什么采用該結構。如果僅是看似完整地羅列所有的體例，實際則應提供某種建議或警告，因為當該系統中的不同體例更合適時，用戶不會花費精力使用一個系統。最后，大學圖書館網站如果不正確或過時，應該及時調整體例信息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