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軍 周婭麗 王建峰
摘 要:基層社會的有序治理是夯實治理基礎,推進新時代治理現代化穩步發展的重要內容。當前我國鄉村出現的“空心化”、人才流失、治理失序等問題,已經成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實現更加充分和平衡發展的“攔路虎”。當前,圍繞基層司法治理的實效性,梳理“楓橋經驗”中蘊含的“無訟”“自治”以及“實體正義導向”等本土文化傳統,實行以人才“供給側”改革為核心的鄉村建設,深化司法體制綜合配套改革,優化基層法治的治理路徑,統籌培育多元主體共治的現代法治格局,是創新基層社會治理的必由之路,更是弘揚和發展“楓橋經驗”的應有之義。
關鍵詞:“楓橋經驗”;文化傳統;基層社會治理
中圖分類號:C916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7408(2019)05-0082-06
1963年11月21日,毛澤東在聽取汪東興口頭匯報公安部部長謝富治一篇題為《依靠廣大群眾,加強人民民主專政,把反動勢力中的絕大多數改造成為新人》的報告時,于文章結尾處發現了依靠群眾自我管理,實現有效治理的“楓橋經驗”,并將之在全國范圍內推廣。2003年,習近平總書記在紀念毛澤東批示“楓橋經驗”40周年時提出,“把學習推廣新時期‘楓橋經驗作為加強社會治安綜合治理的總抓手”[1]。2013年習近平再次號召全國學習“楓橋經驗”。以中國國情為依據,以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為思想基點,實現“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鎮,矛盾不上交”的“楓橋經驗”,是中國村民在鄉村治理實踐中的偉大創造。當前,在創新基層社會治理的過程中積極挖掘“楓橋經驗”的時代價值,并不斷賦予其新的時代內涵,是弘揚和發展“楓橋經驗”的重要任務。
一、“楓橋經驗”中本土文化傳統的主要內容
“楓橋經驗”是我國基層社會實現有效治理的成功典范,蘊含著豐富的本土文化傳統,如 “無訟文化”“自治文化”以及“實體正義導向”等,是對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創新性運用和時代性發展,是新時代我國創新基層社會治理的重要文化資源。
(一)“無訟”的文化傳統
“楓橋經驗”中蘊含的“無訟”文化,是一種在古代不對簿公堂,現代不借助或者少借助國家法律手段實現矛盾化解的價值指向,這種“無訟”傳統與西方矛盾糾紛的當事人雙方動輒訴諸訴訟的情形形成強烈對比。西方文化將法律和訴訟視為治理社會的基本手段,主張訴訟正義的自然法理念,體現了“爭訟”的權力本位思想。而中國傳統文化講究以“和”為中心,追求“無訟”的社會治理方式。民眾受儒家文化的影響,普遍具有“厭訟”情結,認為“以訟受服,亦不足敬也”。歷代統治階級普遍尊崇儒家思想,并將其作為治國方略,主張“修禮復仁”,強調“吾日三省吾身”,倡導“無訟是求”,旨在做到《禮記·大學》中提倡的“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2],體現了統治階級的“協和萬民”的“息訟”理念。在傳統中國,這種內部協調、中間評判的體制架構,體現了“無訟”的價值取向。作為與這種價值指向一脈相承的基層自治探索,“楓橋經驗”具有歷久彌新的時代價值。新時代弘揚和學習“楓橋經驗”,就是要肯定并學習“楓橋經驗”中“矛盾不上交,就地解決”的基層社會治理理念,運用調解機制化解糾紛,將問題消弭于基層,而這恰恰與傳統文化中的“無訟”理念曲徑通幽。
(二)“自治”的文化傳統
在“楓橋經驗”的產生過程中,基層組織發動群眾自我管理的文化源頭可以追溯至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鄉賢自治”。“鄉賢”在詞源上最早是指在東漢年間,國家對德高望重且有大作為的官員逝世后的尊稱。何為“賢”,《康熙字典》引“《說文》解釋‘多才也。《玉篇》謂‘有善行也。《易經·鼎卦》曰‘大亨,以養圣賢。《尚書·大禹謨》曰‘野無遺賢。《莊子·徐無鬼》曰‘以財分人之謂賢”[3]。一言以蔽之,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才多藝廣、善心行德是為“賢”。“楓橋經驗”不僅繼承了古代鄉賢自治的合理內核,更具有豐富的時代內涵,形成了適應新的歷史實踐要求的“自治文化”。“新時代‘楓橋經驗的自治特征,體現在黨的領導與群眾智慧的結合、以人為本與民主法治的結合、尊重傳統與發展創新的結合、政府管理與村民自治的結合等方面”[4],體現了黨政治理、人民自治、民主法治的多元并治結構。“楓橋經驗”強大的生命力“完全在于發動和依靠群眾”[5],調動了人民群眾實行自我教育、自我管理、自我服務、自我監督的民主權力,實現了現代基層社會治理德治、法治、自治三治有機統一。
(三)“實體正義”的文化傳統
西方法律文化是在法律與其他上層建筑的割裂中逐步形成的,它使法律榮獲自由之身,而法律在發揮自身社會規范功能時,也主要是通過履行法律程序,實現正義的帕累托最優。“在西方, 法律與權利密不可分, 甚至可以相互解釋。這是因為法律最早在西方形成于平民與貴族圍繞權利而展開的斗爭, 而一般人之間的糾紛也都是通過訴訟對權利義務的確定來解決的, 因此權利稱為西方法律和訴訟的核心。”[6]通過權利實現路徑中的“爭訟”和“形式理性”來保障民主和公平,故西方的法律文化更注重通過程序正義實現實體正義。與此相反,古代中國在“雞犬之聲相聞”的自然經濟和宗法農業生產的影響下,形成了“法天、法地、法自然”的“尚和”觀念和追求“秩序”的價值原則。統治階級將儒家“仁政”思想作為治國之策,維護統治秩序,實現社會的安定和諧。生產生活方式同社會文化結構的一致性,決定了中國傳統的法律制度將實體正義作為最根本的價值取向。“楓橋經驗”通過黨組織發動群眾評判、說理、監督改造,就地解決社會矛盾,力求 “以理服人”,實現了“天理”“公理”“道理”三理合一,體現了問題路徑選擇下實體正義的結果導向,也隱含著“重實體、輕程序”的價值傳統。
二、新時代創新基層社會治理面臨的現實困境
隨著改革開放不斷向深入推進,基層社會治理面臨的挑戰越來越多,如鄉村“空心化”“以訪代訟”,人才流失、治理失范等,都是新時代創新基層社會治理亟待解決的現實難題。
(一)鄉村“空心化”現象突出,統籌人力資源刻不容緩
鄉村“空心化”是指為謀求更好的生活狀態,農村青壯年大量涌入城市,致使農村人口銳減,出現人口 “空心化”,并由此引發農村各個領域出現不同程度的“空心化”的現象。清華大學的一份調查數據顯示:“超過70%的農民工不愿意返鄉” [7],“根據九三學社發布的調查報告,如今,我國鄉村常住人口以每年1.6%的速度減少。”[8]鄉村人口“空心化”是全國范圍內普遍存在的制約基層農村發展的主要因素之一。據國家統計局統計年鑒提供人口構成有關數據顯示,我國改革開放以來城鎮人口比重持續上升,鄉村人口比重不斷下降,2011年鄉村人口占比為48.73%,城鎮人口占比為51.27%,首次出現鄉村人口比重小于50%且低于城市人口比重的狀況,尤其是2017年鄉村人口比重為41.48%創歷史新低,農村人口“空心化”問題普遍存在且日趨嚴重[9]。不可否認,人口的“空心化”勢必對鄉村建設產生消極影響。以農業發展為例,適齡勞動力不足,特別是缺乏具有現代化技術的農民,導致農業耕種質量下降,耕作產品單一,技術化、專業化程度低,嚴重制約了農業現代化的實現。再如,在鄉村文化建設方面,由于人口流轉居高不下且成倒金字塔式的上升狀態,留守兒童和空巢老人不斷涌現,勞動能力缺乏,批量耕地閑置,使原有農耕文化褪色,原有人才外流,后補鄉賢承接有失,致使農村群體主義生活衍生的農家文化被邊緣化,優秀傳統文化的基本內核逐漸消逝,潛藏的落后文化和腐朽文化伺機填補精神文化缺失的空白,甚至昔日打壓的不良文化也伺機抬頭。由此觀之,因人口“空心化”引起的農村總體“空心化”對現代鄉村建設造成了極大的困難。因此,統籌人力資源,引導更多的高素質人群參與到鄉村建設與治理活動中來,已經成為化解農村“空心化”,推進鄉村治理現代化需要著力解決的重大任務。
(二)司法資源供給質量不高,矛盾治理成效有待提高
鄉村原有的治理秩序被打破之后,新的秩序尚未建立,在新舊秩序過渡期,產生了眾多的矛盾沖突。面對群眾的矛盾處理訴求,司法資源供給質量不高,司法治理成效有待提升。從現實實踐來看,群眾通過正常的司法渠道化解矛盾糾紛的效果并不理想。首先,矛盾糾紛司法處置成本高昂。群眾在訴訟時除去直接的訴訟費、鑒定費、律師費等成本外,還有訴訟周期過長、時間成本和隱性精力損耗等間接成本,綜合付出遠高于矛盾爭議雙方指向的標的或權利價值。其次,司法機構供需矛盾突出。一方面,司法人員專業素養不高,在工作強度和工作難度加大的狀態下,法官對案件的處理難以保障審判質量。另一方面,司法人員道德素養不強,“根據權利距離理論,即一種權利距離核心權利位置越近,其他權利則會相距越遠。”[10]鏈接到司法過程中,則會出現部分司法人員因現實的利益誘惑,利用司法權力尋租,其結果會致使訴訟案件出現人為的不公正裁判。最后,法律判決執行“兩張皮”。實踐中發現被執行人的財產界定存在不確定性和界定不完全,特別是動產與不動產的辨別、產權歸屬的劃分等,會對判決執行的效率產生不可忽視的影響。同時,一些被執行人償還能力有限,加之民事違法成本低和個人法治觀念淡薄,一旦敗訴,則竄逃他鄉、隱姓埋名躲避追債,有效的法院判決書難以執行。凡此種種,都表明我國現有的司法供給資源及其配套政策不能有效滿足人民對良法善治的需求,基層司法治理成效有待提高。
(三)“以訪代訟”突出,基層矛盾化解機制亟待優化
在“家丑不可外揚”的“厭訟”情結、“息訟”理念以及訴訟結果不合情理且存在不確定性等因素的影響下,民眾普遍“信訪不信訟”。據國家統計局統計年鑒(2012年-2017年)調解民間糾紛的有關數據顯示,我國2012年調解的民間糾紛總量為926.6萬件,在2013年達到943.9萬件,之后出現轉折,調解民間糾紛案件的數量基本由增轉減,2017年的調節民間糾紛案件的數量為874.1萬件,其余幾年調解民間糾紛數量雖有所減少,但總量均在800萬件以上,總體仍保持較高位運行[9]。對調解民間糾紛案件的數據分析鏈接到我國信訪調解部門的工作狀況,可以反映出信訪工作面臨的現實困境。首先,社會矛盾相對集中,信訪壓力過大。上訪人次上升、信訪事件激增以及案情復雜程度加深,而相關配套措施未能及時補位,在有限的社會資源配置下,使得原有的信訪機制力小任重,機制運行不暢。其次,信訪機構體制功能不規范,辦事效率低下。信訪的結構功能紊亂,信訪問題包辦代替解決各類問題,信訪工作架構陳腐,舊瓶盛新酒,加大了信訪工作的難度,加之上訪群眾二次回訪、纏訪、鬧訪等問題,損害信訪機構威信,嚴重影響信訪部門的處事威望。最后,信訪人員缺乏疏導教育和專業知識教育,使得基層信訪機制壓力過大,造成已有體制的超負荷運作,辦事效率低下,出現越訪、回訪和群訪的數量逐年攀升等非制度化治理難題。“訴訪分離”雖倡導多年,但在具體執行層面上效果并不理想,基層的矛盾化解機制沒有充分盤活黨政群團等各種組織的調解資源,沒有實現“情法理”的聯動效用,基層矛盾化解機制亟待優化。
三、“楓橋經驗”中的本土文化傳統對創新基層社會治理的啟示
直面我國基層社會治理出現的眾多難題,與時俱進借鑒和弘揚“楓橋經驗”,以人才“供給側”改革為著力點,通過吸引人才、留住人才和培育人才,夯實基層自治的人力資源基礎,深入推進司法體制綜合配套改革,優化基層法治的治理路徑,維護社會公平正義,形成黨政領導、自治、法治等多元主體共治的現代法治格局,是新時代創新基層社會治理的有效舉措。
(一)以人才“供給側”改革為著力點,夯實基層自治的人力資源基礎
“楓橋經驗”形成時期,我國經濟發展水平總體偏低,城鄉差距較小,農村人口就業形式單一,大量德才兼備的優秀人才選擇在當地就業,為黨領導基層群眾探索鄉村自治模式提供了必要的人才基礎。經過40年的改革開放,雖然我國經濟發展水平已經得到了全面提升,但隨之而來的農村 “空心化”又對鄉村治理造成了巨大阻礙。當前,加快實施人才“供給側”改革,吸引人才、留住人才、培育人才,為鄉村實現有效治理提供必要的人才支撐,是創新基層社會治理的基本著力點。
1.發展農村現代經濟,吸引人才。以“鄉村振興”為契機,從我國農村發展的實際狀況出發,主動出臺相關政策,加快農村產業結構調整,發展農村新興產業,提升農村經濟發展水平,是鄉村吸引人才的重要途徑。雖然在相當一段時間,城鎮化依然是中國農村發展的大趨勢,但是我們也應該注意,從現代化的總體進程以及中國的具體國情來看,當城鎮化發展到臨界點,逆城市化的可能性會越來越大,人們親近自然,走近青山綠水的訴求會越來越濃厚。因此,基層政府應該抓住機遇,盤活縣域經濟當中的優勢產業,并大力推動傳統的農戶分散經營向農業產業轉型。要充分利用高質量發展背景下的農民工返鄉潮,鼓勵有見識、有技術、有市場意識的新一代農民帶頭開展合作經營。要通過合縱連橫利用從鄉村走出去的各種社會資源的鄉土情感,把農村的新型產業發展起來。栽好梧桐樹,引得鳳凰來,只要有產業作基礎,人才等優質資源自然會聞風而來。
2.改善農村發展環境,留住人才。改革開放以來,農村之所以留不住人,除了城鎮化的巨大虹吸效應以外,最大的原因就是環境建設的落后。落后體現在軟件和硬件兩個方面,軟件主要是教育、醫療、文化娛樂等方面的配套供給,硬件主要是指水電暖、天然氣、道路、公共交通、網絡等提高生活舒適度、開放度的指標。當前,在改善農村發展環境方面,要始終立足“看得見水,望得見山,記得住鄉愁”的基本定位,要統籌規劃農村的各種硬件設施和軟件配套,在建筑外觀上要保留中國傳統鄉村的風貌,在基本設施上要全面融入現代文明的要素,在種植、養殖、農產品加工以及鄉村休閑觀光游等方面要采用系統思維,推行3R原則,在污水、垃圾處理等方面逐步引入現代意識,不斷強化分類和無害化措施。要通過環境的綜合改善,讓新一代年輕人到農村創新創業能夠舒適安心,特別是在信息時代,要提前布局農村的信息基礎設施,讓他們身在農村,事業卻能與世界同頻共振。
3.發展農村教育事業,培育人才。教育是百年大計,農村教育事業的發展關乎農村的可持續發展。要統籌分析現階段農村基礎教育出現的新特點,因地制宜出臺辦好基礎教育的新方法,在發展基礎教育上要遵循規律,順勢而為。同時,結合新型農民和農業產業的發展特點,大力搞好涉農職業教育,要通過現代化的種植、農機、養殖、農藝等職業教育,為農村經濟社會又好又快發展積蓄充沛的人力資源。
(二)深化司法體制綜合配套改革,優化基層法治的治理路徑
隨著改革進入深水區和攻堅期,利益訴求多元化趨勢加劇,社會矛盾日趨復雜,且個體事件極易轉化為群體性事件,單純依靠群眾自治調解面臨新的考驗。當前,深化司法體制綜合配套改革,優化基層法治的治理路徑,是新時代創新基層社會治理的重要任務。
1.加強法治宣傳,提升基層司法治理的公信力。近年來基層社會矛盾糾紛多發且司法解決困難,主要原因在于普法工作不到位和普法缺乏科學性,致使群眾對法律法規缺乏必要的認識,造成部分民眾不懂法、不守法、不信法、不用法,基層司法治理的公信力在一定程度上處于式微狀態。現階段,要通過加強以全國性的普法宣傳為主導,分級分層次靈活多樣的法治宣傳為輔助,全面培養基層干部、廣大農民的法治意識。依法辦事的前提是法治意識,而法治意識是法治文化入腦入心之后的應激反應,只有在基層農村、社區人人學法、懂法、用法,人們才會在工作和生活中敬畏法律,才會自覺依法辦事,也才會在遇到矛盾糾紛時,該信訪的信訪,該訴訟的訴訟,再加上基層司法機關和司法人員的公平公正處理,司法治理的公信力才會逐漸形成。
2.健全法律援助機制,穩妥推進“訴訪分離”常態化。“訴訪分離”是理順矛盾糾紛處理機制,提升基層治理水平的基本對策。但是要使得這個目標順利實現,就需要借鑒國際先進經驗,同時充分考慮到基層群眾的依法維權能力,逐步建立健全的法律援助機制。因為很多群眾之所以“信訪不信法”,除了認識水平、程序限制等因素之外,經濟層面的考慮也是重要因素,特別是對一些弱勢群體和貧困人口而言。從現代法治文明的視角來看,健全的法律服務體系是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法治化文明程度和社會治理現代化極為重要的參照標準,“通過幫助打不起官司的貧弱群體打官司, 實質上是為維護社會公平正義打開了一條綠色通道。”[11]因此,現階段要推進“訴訪分離”,首先要健全法律援助機制。要完善法律援助的財政資金支持,通過增加相關財政投入,明確財政支持的具體形式,將法律援助的經費額度納入政府年度預算,穩定法律救助經費的定期補給。其次,規范法律救助審核機制,建立標準統一、彼此認同的援助程序,通過規范的程序保障法律援助落到實處。最后,強化法律救助監督機制。從源頭上確保救助經費的合理運用,嚴格控制訴訟過程中相應的成本費用,確保救助經費用在實處。
3.強化法治“防火墻”功能,維護基層社會公平正義。法治是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要發揮好法治的“防火墻”功能,一方面要通過司法程序維護群眾的合法利益,另一方面要實行錯案責任追究,杜絕徇私枉法、權力尋租等現象,因為一次不公正的判決,就可能從源頭上傷害基層群眾對公平正義的信仰。要加快完善錯案問責機機制,“‘有權必有責,司法領域更不能例外”[12]。在創新基層社會治理的過程中,針對出現的冤假錯案,要加快完善錯案追責機制,建立公正合理、權威有效的“異體”評審錯案追責機構和行之有效的配套組織機構,采取標準統一,彼此認同的界定機制,以此倒逼并實現法治的“防火墻”功能。
(三)與時俱進弘揚“楓橋經驗”,統籌培育多元主體共治的現代法治格局
弘揚“楓橋經驗”,發揮基層黨組織的引領作用,培育基層群眾的法治素養,形成崇法用法的法治習慣,動員群眾積極參與基層社會治理的偉大實踐,通過倡導推進共建共治共享,全面提升基層司法治理成效,是新時代創新基層社會治理的應有之義。
1.繼承發揚“楓橋經驗”中矛盾不上交的調解治理傳統。首先,提升基層黨組織和群眾自治組織的協同作戰能力。中國共產黨是社會主義事業的領導核心,基層社會治理要堅持和維護黨的核心地位,充分發揮各級黨組織總攬全局與協調各方的領導作用,主動聚焦群眾關心的難點問題,統籌各方力量,迎難而上,攻堅克難。同時要注意發揮群眾自治組織的自我管理和自我教育功能,鼓勵引導村民通過自治組織化解矛盾,解決糾紛。其次,探索建立基層矛盾分級化解機制。對涉及群眾切身利益的矛盾糾紛進行風險評估,以風險等級為分類依據,將矛盾劃分為不同的類型和等級,并提出相應的矛盾化解方式。在村(社區)一級,建立以黨員干部為核心,基層賢能、居民代表為主體的“糾紛調解”骨干群,與基層調解委員會聯動,通過群眾自治的方式化解矛盾糾紛,實現“小事不出村”。在鄉鎮(街道)一級,黨委和政府遵循公平公正原則,運用說服教育方式,對村(社區)一級因無法解決而上交的民事糾紛與輕微的違法案件進行調解,促使涉事雙方在自愿的基礎上達成和解,實現“大事不出鎮”。在縣(區)一級,司法部門運用司法手段,對下級部門調解無果的矛盾糾紛和民事案件進行司法仲裁和司法審判,維護公平正義,做到“矛盾不激化”。最后,明確各級責任主體的矛盾處理責任清單。要對不同層級的責任主體進行矛盾處理責任劃分,明確各級責任主體相應的責任清單,做到“權責清晰”,消除因“權責不清”而引發的各種責任糾紛。加強責任主體的責任意識教育,夯實主體意識,激發各級責任主體的責任意識,牢固樹立“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的政績觀。
2.培育基層群眾的法治素養,形成崇法用法的法治習慣。“思維模式往往比制度更重要,中國法制現代化首賴思維方式的現代化。”[13]創新基層社會治理,必須要培育現代法治思維,提升群眾法治意識和法治理念。首先,加強法治宣傳。一方面,運用傳統的顯性教育方式做好普法教育工作。利用書籍、報刊、廣播、電視、互聯網等傳播媒介大力宣傳法律知識,擴大普法效果。牢牢掌握學校、社區、機關、企業等普法陣地,以知識競賽、法律服務、法律咨詢等方式,深入開展普法教育,增強法治宣傳影響力,促使群眾在濃厚的法律氛圍中形成良好的法治意識。另一方面,創新隱性教育方式,在潤物細無聲中做實普法教育工作。以相聲、小品、話劇、法治匯演等表演形式為載體,運用貼近生活和群眾喜聞樂見的形式將特定的法律知識送進千家萬戶,使群眾在豐富精神生活的同時潛移默化地提升法律素養,改造根深蒂固的“厭訟”“畏訟”等落后的傳統文化積淀,逐步形成符合現代社會發展的法治思維。其次,優化法治環境。建立黨委領導下的黨委、政府、司法等為一體的聯動機制,加快反應速度,簡化辦事程序,提高工作效率,提升群眾對司法成效的認同感。以政治建設為引領,增強司法隊伍的忠誠度、純潔度,重塑司法人員形象。建立嚴密完善的內部管理體制和外部監督體制,從嚴從重懲治司法腐敗,使“不想腐”“不敢腐”“不能腐”成為常態。最后,加強典型案例宣傳。要及時總結推出一批司法領域中源于生活、來自實踐的經典案例,引導群眾形成依法辦事的習慣。一方面,將群眾身邊通過法律維權使自身合法利益得到有效維護的真實案例作為正面典型,以現身說法的方式,引導廣大群眾產生學法信法用法的強烈共鳴。另一方面,對不信法、不守法,甚至試圖以暴力方式謀求自身利益訴求的違法分子進行嚴厲懲戒,將其作為反面教材進行宣傳,在群眾中形成合法維權的法治共識。通過正反案例的鮮明對比,促使群眾牢固樹立現代法治意識,逐步養成崇法用法的法治習慣。
3.倡導推進共建共治共享,推動形成人民滿意的良法善治。首先,牢固樹立問題意識。主動聚焦困擾基層群眾的突出問題,直面群眾為什么“信訪不信法”、打官司難在何處、審判結果為何難以執行等基層司法治理過程中的現實問題。堅持問題導向,動員、協調黨政機關和社會各界力量,集中兵力形成壓倒性態勢,不斷突破基層治理難題,從根本上解決“訴訪分離”,形成共建共治共享的法治氛圍。其次,樹立主人翁意識。良法善治的美好愿景是在執法與守法的良性互動相互促進中逐漸實現的。獨木不成林,一花難成春。推進共建共治共享,提升基層司法治理成效客觀上要求執法者和執法對象都應有所作為。對于執法者而言,不僅要堅持執法規范、文明、公正,拒絕徇私枉法、執法犯法,維護法律權威,更要準確把握群眾情緒,理解群眾心態,創新執法方式,在嚴格執法的同時兼顧群眾實際狀況,堅持情理法三者的有機統一。對于執法對象而言,要相信法律,堅決摒棄“信訪不信訟”的理念,消除對法律的誤讀。同時,要尊重法律,嚴格遵守法律程序,不能任意而為,以實際行動維護法律尊嚴。最后,要準確把握輕重緩急。法治文化的培育、法治習慣的養成、司法治理成效的提升、社會公平正義的實現,是一個漸進的發展過程,決不可存畢其功于一役的急功近利思想。要樹立全局意識、大局意識,從戰略高度出發,分清矛盾的主次地位,把握事態的輕重緩急,先易后難、先急后緩,穩扎穩打。事物的發展是曲折性的,發展過程必定會遇到諸多挫折和困難。隨著基層司法治理現代化的不斷深入,困難是可以預見的,經受挫折是完全符合事物發展規律的。但絕不能遇到困難就回避,遭受挫折就放棄,要正確對待成功路上的“絆腳石”,堅定必勝信念,勇敢前行,在接續奮斗中不斷靠近既定目標。
四、結語
創新基層社會治理是實現治理現代化的應有之義。但不可否認,鄉村“空心化”、司法資源供給質量不高、“以訪代訟”等客觀存在的現實問題,對創新基層社會治理造成了一定的阻礙。基層社會治理更多的是與文化傳統、經濟發展、民眾主觀文化心理等因素緊密聯系的。當前,在創新基層社會治理進程中,與時俱進地將“楓橋經驗”中蘊含的本土文化傳統與基層社會治理相結合,積極統籌人力資源,優化基層矛盾化解機制,促使各種要素不斷融合迭代,切實提高基層司法治理成效,不斷推動基層社會治理穩步前進是一項系統工程,需要動員和組織各個方面的力量共建,唯此方可形成多元主體共治的現代法治格局,并最終推進中國特色的治理體系治理能力現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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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宇 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