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川互聯網醫療模式“考”

文/本刊記者 吳佳男

立足區域需求，引入互聯網優質資源，只為銀川百姓醫療福祉。

3月31日，銀川市衛生健康委員會與中日友好醫院等多家醫療機構聯合簽署了“銀川市呼吸慢病管理建設”戰略合作協議，共同宣布創建基于“互聯網+醫療健康”以及“智能分級診療”的慢阻肺全程管理創新模式，打造全國首個慢阻肺數字化生態管理系統。

“近年來，銀川不斷挖掘互聯網與醫療健康融合的深度與廣度，打破信息壁壘，擴大醫療衛生資源的可及性。”銀川市衛生健康委員會主任、銀川市第一人民醫院院長馬曉飛在本次合作儀式上表示。

外引智慧醫療平臺，推動優質醫療資源下沉和基層診療能力提升，勾畫銀川醫療新生態——以上合作，只是近年來銀川“互聯網+醫療健康”諸多舉措之一。

銀川醫療“資源可及”的下一步，是進一步整合信息手段，實現區域醫療協同。

地方醫療需求驅動

借助互聯網手段，目前，銀川市第一人民醫院血液科已與北京安貞醫院、中日友好醫院等國內多家同領域強勢學科建立緊密合作，學習并掌握了大動脈支架植入、下肢動脈閉塞雜交手術等國內前沿技術。同時，與北京安貞醫院、阜外醫院等達成專病聯盟，先后成立了疑難高血壓病學組、冠脈疾病學組、心力衰竭學組等亞專業建設，科室影響力與日俱增。

但三年前，醫院發展呈現的還是另外一番景象。

多種因素影響下，醫院各學科人才和區域患者外流嚴重。“全寧夏只有三所綜合性醫院，難以滿足病患需求。十幾年間，醫院二十多個學科帶頭人先后離開。”從基層干起來的馬曉飛見證了太多類似困境。2016年8月，從副院長升任銀川市第一人民醫院院長后，他決定下大力氣推進改革。

在不盡知情的外界人士看來，銀川的互聯網醫療發展，緣于政策扶持，甚至社會第三方推動，但在馬曉飛看來，內因為主導，地方需求引領一切。

“基層醫療機構此前就擁有了較為全面的檢查設備，但百姓不愿在基層看病，事實上是不信任其診療能力。”馬曉飛表示，這一認知導致患者寧可離開家鄉的醫院，到北京、上海等地“再診斷”，花費數倍甚至十幾倍的成本也在所不惜。

改變這一狀況，應以問題為導向；方法，則是借助互聯網優勢。“互聯網+醫療健康也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在就任院長之前，馬曉飛已就這一問題思考多年：很多問題無法用傳統辦法解決，必須借力最新力量。

2016年年底，銀川市第一人民醫院與“好大夫在線”簽約，成立了一個立足區域的全國專家遠程會診中心。馬曉飛看中的是兩項好處：一是對方平臺已積累了十幾萬的“品牌醫生”，且較之于其他同類平臺，可靠性更高；二是有了這一平臺，醫院“不必再去辛苦創建自有平臺”。

事實證明，這一舉措很快見效。越來越多的患者不必再跑到自治區之外，而是被留在了地方。“患者在銀川得到診斷，本地醫院‘吃不準’，可以找外地大專家會診，我們幫忙預約。”

“多方共贏”模式顯效

從引導醫患“雙贏”到實現相關各機構“多贏”，是銀川推進區域“互聯網+醫療健康”戰略的重要一步。

2017年3月，銀川市一次性簽約15家互聯網醫院，成為當時互聯網醫療圈的大事件。“好大夫在線”為先，自2016年年底至2017年年中，微醫、丁香園等20余家互聯網醫療第三方機構先后入駐銀川，使得該地成為多個互聯網醫院的“實踐基地”。

在馬曉飛看來，這些第三方醫療機構入駐，將更快推動銀川，甚至寧夏地區各基層醫療機構素質的整體提升，推進分級診療和醫聯體建設的更順暢落地。“引入有兩個原則：一是以問題為導向，解決銀川市醫療資源短缺問題；二是實現患者、醫院、第三方和政府多方共贏。”

2017年，馬曉飛多了一個身份，銀川市衛生計生委主任。此后，他看待問題有了更寬廣的視角：堅持百姓負擔不增加、醫院技術有提升、醫保負擔不增加、第三方能將業務落到實處。“最核心的是，更快建立上下一體的新型區域就醫機制。”

“2016年時，即便是在銀川市第一人民醫院，心電圖設備也只是停留在院內管理層面。需要時，機器須被推到病房，使用不夠飽和。”提高基層醫務人員工作積極性，首先要讓基層的設備動起來。

2017年，原銀川市衛生計生委聯合銀川市第一人民醫院，以及部分互聯網醫療平臺開展了一項工程：資深心電醫師和影像醫師被密集下派至基層，為基層醫務人員培訓相關設備使用技能，同時安裝對接上一級醫院的數據整合及傳輸軟件。“地方患者看到了直通銀川大醫院甚至北京醫生的希望，對基層醫生的診斷能力也有了信任，基層醫生工作量和個人績效同步有了提升。兩條腿走路，形成組合拳，基層診斷和治療難兩大問題都實現了最大程度的緩解。”

多方聯動之下，銀川市第一人民醫院的胸痛中心、卒中中心、呼吸睡眠疾病診療中心、遠程腫瘤診療中心、遠程心電診斷中心和遠程放射診斷中心等先后開始建設，科室活力被激發：2017年下半年，銀川市線上門診“專家排班表”機制建立，銀川市第一人民醫院全天候提供各專業即時遠程門診服務，不再需要預約。

自2017年下半年開始，銀川市“互聯網+醫療健康”領域取得的成績引發了各界關注，并被總結為“以遠程醫療為核心的互聯網+醫療健康銀川模式”。

部分聲音認為，“銀川模式”中，互聯網醫院等第三方平臺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他們在優質醫療資源、平臺運營、互聯網技術支持方面有獨特的優勢，并發揮著重要的作用。這一“作用”推動下，患者、醫生、醫院、第三方平臺的利益均得到了保障。

不過，也有部分聲音認為，帶來便利的同時，互聯網醫療的安全性同樣值得重視。

從引導醫患“雙贏”到實現相關各機構“多贏”，是銀川推進區域“互聯網+醫療健康”戰略的重要一步。

踐行行業自律規范

2017年5月，一份名為《關于征求互聯網診療管理辦法(試行)（征求意見稿）》的文件悄然在網絡上流傳開來，其中若干條款顯示，在以下兩種情況下，才能開展互聯網診療：第一，只能是醫療機構間的遠程醫療服務；第二，只能應用于基層醫療機構的慢性病簽約服務。除此，其他互聯網診療活動“全部禁止”。

雖然此文件最終并未正式出臺，但在2017年下半年至2018年年初，還是引發了業界的“長尾效應”，對各醫療機構和相關互聯網醫療平臺的決策及動作產生了一定影響。

2018年4月，國務院辦公廳發布了《關于促進“互聯網+醫療健康”發展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其中指出，允許依托醫療機構發展互聯網醫院。在實體醫院基礎上，運用互聯網技術提供安全適宜的醫療服務，允許在線開展部分常見病、慢性病復診。醫師掌握患者病歷資料后，允許在線開具部分常見病、慢性病處方。支持醫療衛生機構、符合條件的第三方機構搭建互聯網信息平臺，開展遠程醫療、健康咨詢、健康管理服務。

“惠及區域患者的同時嚴格診療尺度，一直是銀川互聯網醫療體系建設的重中之重。”身兼地方衛生健康主管官員和院長職務于一身，馬曉飛責任重大。

2017年3月19日，銀川市人民政府辦公廳發布了《互聯網醫院管理辦法實施細則（試行）》。其中指出，在大力扶持互聯網醫院發展的同時，將進一步加強對其監管。“凡在銀川市進行注冊的互聯網醫院，必須將其系統運營數據存放至智慧銀川大數據中心。申辦互聯網醫院的企業應擁有完善、運營成熟的網絡醫療服務平臺，具備優質的醫療專家庫，并以此為支撐開展互聯網醫療服務……”

2018年上半年，國務院副總理孫春蘭和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先后視察銀川，對“銀川模式”給予了充分肯定。

2018年10月27日，40余家互聯網醫療創新企事業單位在銀川宣布成立行業協會——銀川“互聯網+醫療健康”協會。好大夫在線CEO王航擔任協會第一任會長，丁香園創始人李天天、微醫CEO廖杰遠擔任副會長，理事單位包括好大夫在線、丁香園、微醫、春雨醫生、唯醫骨科、航信景聯、翼展科技、藍衛通、愛康國賓等多家機構。截至2019年4月，入駐這一協會的機構，已達50余家。

“它還是一個行業監管平臺，有行業交流作用，更有行業監管責任。”馬曉飛表示，未來，協會將出臺互聯網醫療相關行業標準，并有義務將這一標準推及更廣范圍。

“尊重醫務人員利益和勞動”“持續提升產品和服務質量”“全力保障信息安全”“鼓勵良性競爭”……類似條款，成為此協會章程的重要內容。

“2018年是‘互聯網+醫療健康’發展元年，把握這一歷史機遇，承擔社會責任，積極創新，攜手共進”，這是協會的口號。

在銀川市衛生健康委員會主任馬曉飛看來，銀川互聯網醫療發展的根源在于內因主導，地方需求引領一切。

收獲未來更多可及性

“自今年2月開始，中心診斷的心電圖超過了1000例，高峰時甚至達到2000例以上。”寧夏電生理遠程診斷中心主任余新艷告訴記者。

這一遠程診斷中心，成為服務銀川市區和更廣地區醫療群體的重要平臺之一。

“當下和未來，第一，要滿足百姓生命周期所有的健康活動，優化診療流程；第二，對銀川所有基層醫療機構進行遠程診斷的全覆蓋；第三，通過‘銀川在線互聯網門診’，直接實現基層醫院和三甲醫院的互動；第四，將慢病管理和家庭醫生機制相結合；第五，利用人工智能等技術探索新的醫療模式，推進‘互聯網醫療’逐步走向成熟。”在馬曉飛看來，政策支持之下，接下來，銀川衛生健康體系應做好更多頂層設計。

基于醫療安全，關注“全流程，全周期”，立于銀川市醫療衛生事業發展角度，所有的創新都有具體目標。

銀川市目前正在打造處方審核流轉平臺和藥師審核平臺。“不破不立。此舉可斬斷多個灰色利益鏈條，同時提高患者滿意度。”馬曉飛介紹，人工智能輔助下，這兩個平臺建成后，便民的同時，也能提升藥品安全性，有助于上至醫院，下至藥店藥品價格的下降。

目前，這一平臺已應用于銀川市第一人民醫院和市屬其他幾家醫院，有待向更多醫院“擴散”。

打造銀川市新的、集中式的就醫平臺，是馬曉飛和同事，以及醫院團隊近幾年間的重要任務。此前，區域每家醫院設有一個APP，應用頻率較低。但整合之后，多家醫院將聯結為一體，可更好地為區域患者服務。“曾經，某醫院產床緊張，產婦到了生產之時來到醫院卻發現沒有床位，再跑去其他醫院會發現仍不能解決問題。但現在，問題將得到更好解決。”

馬曉飛拿出手機向記者展示，現今，通過市屬醫療集中平臺“銀川健康廣場”，預約、床位、導診，以及床旁結算等問題將在第一時間得以解決。

通過“銀川健康廣場”，以及即將上線的“銀川居民健康服務卡”等工具，區域百姓可獲得的從健康預防開始的全生命周期醫療照護。“遠程診斷、健康小屋、共享設備，加之云端信息的互通共享，遠程技術賦能，區域百姓將更多獲益。”

2018年年底，國務院辦公廳發布了《關于開展建立健全現代醫院管理制度試點的通知》，銀川市第一人民醫院被列為試點醫院之一。探索并踐行現代醫院管理制度，亦成為銀川市第一人民醫院當下的重要任務。

“3年樹理念，5年建體系，10年成習慣”，建設現代管理模式，使醫院信息化水平及醫療、教學、科研、人才和經營水平等各個方面跨入國內同行先進行列，早日建成一所制度化、標準化、規范化的現代化醫院和較高水平的省級區域醫療中心，是馬曉飛的“大本營”戰略之一。

“非單點突破，而是打造全生態系統。”在馬曉飛看來，借力政策優勢，銀川將持續出臺相關機制，成為“政策高地”；借力互聯網醫療理念與技術，成為“創新高地”；全員努力之下，區域還應成為“醫療服務高地”，“一切出發點都在于百姓健康福祉。”馬曉飛最后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