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勇
“三區三州”是西部地區、少數民族群眾聚居區、經濟欠發達地區、重點生態功能區、自然保護區、國家集中連片特殊困難地區,貧困程度深,扶貧戰線長,致貧因素多,脫貧成本高,返貧壓力大,是脫貧攻堅的主戰場。抓好教育是扶貧開發的根本大計,教育扶貧是阻斷貧困代際傳遞的治本之策。黨的十八大以來,“三區三州”深度貧困地區上下聯動、盡銳出戰、精準施策,形成西部特色教育精準扶貧制度體系,取得了階段性勝利,教育扶貧工作進入攻克最后堡壘的收官階段。

“三區三州”教育精準扶貧切實幫扶了貧困家庭和貧困學生,顯著改善了貧困學生學習和生活狀況,極大地鼓舞了教師和學生工作學習士氣。目前,“三區三州”教育扶貧工作進入收官階段,需要瞄準關鍵問題和薄弱環節,更加聚焦重點難點著力點。
第一是教育扶貧政策優化問題。“三區三州”現有教育扶貧政策普惠性強,但標準偏低、受助面過大、人均受助金較少,不能完全滿足建檔立卡貧困學生的脫貧需求。部分地區普通高中按學生總數的30%分解確定貧困學生助學金,有些家庭貧困學生不能享受政策。營養餐補助標準偏低,加工環節支出費用高,炊事員工資等開支擠占公用經費。另外,貧困學生生態移民到縣城后,生活成本增加卻不能繼續享受營養餐補助。
“三區三州”義務教育階段學生存在早婚、外出打工等輟學現象,“控輟保學”任務十分艱巨。“三區三州”廣泛建立雙線四層聯控聯保工作機制,政府、社會、家庭、村組和學校上下聯動齊抓共管,“控輟保學”工作取得重要進展。同時,“控輟保學”政策需要優化細化,部分地區“控輟保學”勸返學生不在年度統計報表中,導致勸返學生的營養餐、生均公用經費、住宿費等都沒有納入財政預算。文盲、單親、語言障礙、父母多病等貧困家庭學生沒有生活來源,單純減免學雜費無法解決家庭經濟困難,影響“控輟保學”效果。
第二是教師隊伍建設問題。“三區三州”教師編制總量不足、結構性缺編。例如,青海省教師編制總量以2013年在校生為基數核定,近年學生數量增加5000余名、高中階段教育快速普及,出現教師編制總量不足、結構性缺編等問題,音體美、信息技術、理科教師尤為短缺。“三區三州”教學點多、雙語學校多,教師教學工作負擔很重,部分州縣招聘同工同酬無編教師應急,也有學校使用公用經費自聘教師或后勤人員。
“三區三州”寄宿制學校占比高,沒有勤雜人員編制和預算,教師不得不兼任很多非教學工作,部分藏區環保、扶貧等工作也攤派給校長和老師。“三區三州”很多學校建在高寒、高海拔、干旱、缺氧地帶,氣候惡劣,交通、水電、通信、供暖等基礎設施不完善,45歲以上教職工普遍患有高原性疾病。部分鄉村學校沒有行政樓、運動場地、教師周轉房,教師借住學生宿舍、在教室辦公備課、冬天在雪地里上體育課。教師隊伍不穩定、優秀師資缺乏,長期制約教育事業發展。
第三是職業教育發展問題。“三區三州”職業教育發展相對滯后,職業發展不能適應地方經濟社會發展要求,不能滿足高中畢業生升學需求。職業學校開發和轉化雙語資源能力欠缺,職業教育雙語教材基本是空白,很多雙語學校初中畢業生難以順利銜接,亟須組織人力物力編寫雙語教材。中職對口升高職渠道不暢,中職對口升高職比例低、渠道少,部分中職專業與省內高職院校不能銜接,中職畢業生就業困難,很有必要新建高職院校。
第四是學前教育短板問題。“三區三州”幼兒教師待遇低、流動性大,學前教育補助標準偏低,“小學化”現象比較常見。尤其是農牧區村級幼兒園覆蓋率低,學前專業教師匱乏,不少基層幼兒園附設在小學,沒有幼兒教師編制,由小學教師承擔幼兒園教學工作。
第五是地方配套資金難兌現問題。“三區三州”國家項目類別多、分布較廣、工作量大,很多國家項目、省級項目需要10%~20%地方財政配套資金。地方財政入不敷出,無力兌現地方配套資金,導致部分項目無法完工或后續運營困難。
打好“三區三州”教育扶貧收官殲滅戰,需要各級黨委政府繼續涉險灘、闖難關、辟新徑,精準施策攻克最后堡壘。
一是優化細化教育精準扶貧政策。設立國家專項資助基金,國家財政全額承擔建檔立卡貧困生的教育費用,精準資助、重點資助、應助盡助、應扶盡扶,做到“一校一方案、一戶一計劃、一人一對策”。將學前二、三年貧困學生也納入免費教育補助范圍,確保貧困生上學不花一分錢。提高普通高中公用經費補助標準,滿足學校教育教學工作的實際需要。赴內地就學的學生資助,除了免除學雜費等費用外,增加探親交通費、寄宿費和生活費等。
借助東西部扶貧協作和對口支援計劃,積極爭取“點對點”援建幫扶項目。通過東西部聯合辦學、設立分校、定向招生、援建共建、人員選派、教師培訓等方式,實行教師干部雙向掛職、兩地培訓促進觀念互通、思路互動、技術互學、作風互鑒,形成全領域、多方位結對幫扶工作機制,促進“三區三州”教育可持續良性發展。
用好用足普惠政策和特惠政策,讓貧困學生切切實實感受到黨和政府的溫暖。參照內地西藏、新疆高中班,出臺“三區三州”異地高中班援助政策,每年由教育部下達招生計劃,享受國家、地方兩級財政補助,在對口省市參加高考單獨劃線、單獨錄取,培養一批記黨恩、聽黨話、靠得住的高層次人才。建立從學前教育到高中階段全員、全程、全覆蓋的教育扶貧資助政策,構建政府、行業、企業和個人攜手的大學生資助體系。農村義務教育學生營養改善計劃、生態補償政策等向“三區三州”深度貧困地區全覆蓋。
二是出臺教師培養培訓特殊政策。出臺“三區三州”定向公費師范生政策,在教育部直屬6所師范院校定向招收“三區三州”公費師范生,選拔家庭困難、學業優秀、有志從教的優秀學生就讀,建設一支“回得去、留得下、帶不走”的教師隊伍。支持“三區三州”實施地方公費師范生培養計劃,在省內高等院校開設民族師范班,定向培養小學全科、雙語、音體美、信息技術、理科教師。
啟動“三區三州”中小學教師關愛工程,設立國家“三區三州”教師終身從教獎勵基金,對在“三區三州”工作滿30年、20年、15年的教師,發放一次性艱苦崗位津貼,增強鄉村教師榮譽感、自豪感和獲得感。增加“三區三州”鄉村學校教師周轉房建設投入,滿足農牧區學校教師居住需要。出臺“三區三州”教師編制傾斜政策,考慮雙語教學、教學點、寄宿制等因素,動態核定各學段教師編制。通過政府購買服務等方式,解決鄉村中小學校和幼兒園炊事員、保育員、宿管員、校醫、安保等工勤人員配備問題,按《勞動合同法》保障他們的合法權益,禁止給教師攤派扶貧、環保等非教育教學工作任務。
三是精準安排使用教育扶貧項目資金。建議區分“三區三州”交通、氣候、地質、產業、人口等因素差異,按需逐項分地域核定工程成本和項目資金,統籌安排主體項目、配套設施、后期運營等必要經費,堅持“一州一策”核定項目建設資金。取消深度貧困地區教育信息化、薄弱校改造等中央財政補助公益性項目的地方配套資金,確保貧困地區教育扶貧項目順利落地。適當放寬地方政府自主權,以實際需要和目標相近為原則,統籌安排中央財政專項扶貧資金、中央基建投資用于扶貧的資金、中央財政一般性轉移支付、專項轉移支付、社會幫扶資金等等,提高教育扶貧資金分配和使用效率。
四是發揮職業教育保就業促發展的扶貧優勢。職業教育扶貧是見效最快、成效最顯著的扶貧方式,掌握一技之長,就業就有希望。建議設立“三區三州”職業教育專項建設資金,支持每州至少建設好一所中職學校或高職院校,培養滿足當地產業發展、基本公共服務等需要的技術技能人才。實施《職業教育東西部協作行動計劃》,協調東部發達地區職業教育集團、高職院校與“三區三州”聯合建設專業、聯合培養人才。開辟職業教育招生綠色通道,允許東部地區高職院校直接從“三區三州”招收學生,讓更多貧困地區學生接受優質高職教育,同時化解東部優質高職招生難、資源閑置問題。
探索職業教育新模式,開設唐卡、堆繡、雕塑、畜牧、食品、旅游、藏醫藥等具有地方特色的專業,開展高中后、初中后、農牧區人口職業技能培訓,增強貧困人口自身發展“造血”能力,確保貧困學生獲得發展自我和奉獻社會的機會,更好地融入全國供應鏈、產業鏈、價值鏈。建立政府機關、國企、事業單位用人配額制度,定向招錄“三區三州”貧困家庭子女職業院校畢業生。建立勞務輸出對接機制,因人因需提供就業服務,讓“職教一人、就業一人、脫貧一家”的美好愿望成為現實。
五是精準調校教育扶貧的思路和舉措。“三區三州”教育扶貧要全面融入產業扶貧、異地扶貧、就業扶貧、生態扶貧、健康扶貧、金融扶貧、水利扶貧、交通扶貧等總布局,與其他行業扶貧、專業扶貧、社會扶貧等互動聯動。構建政府、社會、市場“三位一體”的教育扶貧大格局,形成跨地區、跨部門、跨單位、全社會共同參與的教育扶貧體系。高校是科技第一生產力、人才第一資源、創新第一動力的結合點,可以在“三區三州”種植業、養殖業、旅游業、創新藥、傳統醫學等產業扶貧和健康扶貧方面有大作為。
“控輟保學”的難點在“保學”,關鍵在于提升學校吸引力和競爭力。信息時代,必須全面提升教師信息技術應用能力,推動人工智能、智慧學習環境等新技術與課堂教學全方位融合,推廣翻轉課堂、混合式教學等新型教學模式和學習方式,實現國內外優質教育資源同步共享。全面改善“三區三州”學校辦學條件,增加寄宿制學校運營經費,豐富校園文化生活,細化勸返學生個性化指導,建立人性化、精細化留守兒童關愛體系,讓學生快樂健康成長、掌握終身學習與發展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