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能人才與制造業需求的匹配關系研究
——以佛山市為例

潘 靜

（佛山科學技術學院 經濟管理與法學院，廣東 佛山 528000）

一、引言

隨著“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實施和“中國制造2025”的推進，作為中國重要的制造業基地，廣東佛山正全力打造國家制造業創新中心，著力建設成為中國制造業一線城市。在粵港澳大灣區建設背景下，佛山正強化制造業優勢，實現與大灣區城市群的產業互補，主動融入大灣區建設。然而，與國內其他制造業大市類似，當前佛山制造業在國內也面臨土地等要素成本上漲的壓力；在國際上又面臨發達國家高端制造業回流、發展中國家中低端制造業分流的雙向擠壓。要突破這個瓶頸，佛山亟需實現從“佛山制造”向“佛山智造”轉型，并升級對標國際一流制造業，為打造國際一流灣區和世界級城市群奠定產業基礎。

佛山制造業要實現轉型升級，技能人才是關鍵因素。與粵港澳大灣區其他城市類似，佛山當前頻繁出臺各類人才政策，大力培育和引進人才。然而，相對于產業升級對技能人才的需求來說，佛山目前的人才結構還未能適應制造業轉型升級的需要，呈現出一般性人才過剩、高技能人才不足、新興產業人才稀缺等問題。對此，佛山亟需強化人才結構與新產業體系需求的精準對接，特別是高技能人才與國際一流制造業發展需求的有效匹配。

現有文獻關于人才結構與產業結構關系的研究普遍認為，產業結構決定人才需求結構，人才結構與產業需求相匹配才能有力促進產業發展。根據工業化進程的階段特征，工業化進程可分為勞動密集型、資本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三個階段，當前的工業經濟正逐步從勞動密集型、資本密集型向技術密集型發展，在這個過程中，制造業需要大量的技術工人特別是高技能人才做支撐。圍繞這個論題，王志華和董存田（2012）[1]、都陽（2013）[2]、李志和周孟婕（2016）[3]等研究對勞動力與制造業的匹配關系問題提供了一定的經驗證據；蘇中興和曾湘泉（2011）[4]、李雪等（2012）[5]、夏慶杰等（2012）[6]、呂世斌和張世偉（2015）[7]等研究實證探討了技能人才與行業工資的關系。不同于以往的研究，本文對廣東佛山的技能人才與制造業需求的匹配關系進行實證分析。

二、佛山制造業的技能人才狀況

（一）制造業技能人才的規模

佛山制造業產值規模較大，2017年佛山制造業工業總產值達20 312億元，在廣東省地級市中位列第二位。2016年末，佛山人才總量為138.2萬人，其中，技能人才為66.2萬人①《佛山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事業發展“十三五”規劃》。。其中，工業企業R&D活動人員是制造業技能人才的核心。從圖1可以看出，2017年佛山規模以上工業企業R&D活動人員數為96 074人，R&D活動人員占第二產業就業人數比例為3.89%。2017年廣東全省規模以上工業企業R&D活動人員數為696 385人，R&D活動人員占第二產業就業人數比例為2.74%②《2018廣東統計年鑒》。。佛山工業企業R&D活動人員數占全省工業企業R&D活動人員數的13.8%，佛山工業企業R&D活動人員數占第二產業就業人數比例高于全省均值。與其他珠三角地級市相比，佛山工業企業R&D活動人員數低于深圳、廣州，而高于東莞等其他珠三角地級市。佛山工業企業R&D活動人員占第二產業就業人數比例低于深圳、珠海，而高于廣州等其他珠三角地級市。可見，在廣東地區，佛山工業企業研發人才的數量和比例較大，這對佛山制造業升級起到有力的支撐；而與深圳相比，佛山制造業研發人才的優勢還是略顯不足。

圖1 珠三角地級市2017年規模以上工業企業R&D活動人員數及其占比

（二）制造業技能人才的工資水平

2017年佛山制造業非私營在崗職工年平均工資為67 396元，月平均工資為5 616元，分別低于全行業的年平均和月平均工資水平③《2018佛山統計年鑒》。。從制造業細分行業不同教育程度者工資水平看（見表1），佛山市家用電器等12類制造產業的勞動者月平均工資水平都隨著教育程度的提升而提高。在佛山制造業中，大專以下、大專、本科、碩士、博士教育程度勞動者的月平均工資依次是4 009元、4 582元、6 002元、9 048元、11 607元；教育程度每上升一個級次，制造業勞動者的月工資平均提升1 900元。在佛山這12類制造產業中，食品飲料業、生物制藥業的不同受教育程度者的月工資級距最大，教育程度每上升一個級次，食品飲料業、生物制藥業的勞動者月工資平均提升2 107元、2 037元。作為佛山第一大支柱產業的裝備制造業，其不同受教育程度者的月工資級距也較高，為1 985元。此外，不同受教育程度者的月工資級距比均值高的制造產業還有環保業、家用電器業、電子信息業。這說明在佛山制造業中，食品飲料業、生物制藥業、裝備制造業、環保業、家用電器業、電子信息業這六個行業通過適當拉大不同受教育程度者的工資差距，對高技能人才的工資收入激勵力度較大。

表1 佛山市制造業中不同教育程度者的月平均工資（元）

（三）制造業技能人才的供求狀況

根據“佛山市人力資源市場供求狀況調查”，按職業劃分，佛山地區的用人需求集中在專業技術人員、生產運輸設備操作工、商業和服務業人員這三大職業，其中，專業技術人員、生產運輸設備操作工的供求狀況與制造業升級有直接關系。在表2中，2017年專業技術人員的需求人數和求職人數各季度均值分別為4 822人、3 001人，其“求人倍率”各季度均值為2.23。生產運輸設備操作工的需求人數和求職人數各季度均值分別為7 988人、6 165人，其“求人倍率”各季度均值為1.27。求人倍率等于1表示求職人數剛好等于需求人數，求人倍率越高表示求職人數遠低于市場需求人數。這說明在佛山勞動力市場中，對專業技術人員和生產運輸設備操作工的需求較大，而求職人數遠未能滿足用人單位對這兩類技能人才的需求，且專業技術人員的供需缺口比生產運輸設備操作工還大。近年來佛山等地區屢屢發生的“勞工荒”、“技工荒”現象主要不是普通勞動者的短缺，而是具有專業技術、在生產操作一線能夠解決關鍵問題的高技能人才的缺乏。

表2 佛山市2017年技能人才供求情況

根據表2，在2017年佛山地區用人單位的招聘條件中，按技術等級劃分，對技術等級或職稱無要求的需求人數各季度均值為16 229人。要求職業資格五級（初級技能）的需求人數和求職人數各季度均值分別為6 250人、3 809人，其“求人倍率”各季度均值為1.77。要求職業資格四級（中級技能）的需求人數和求職人數各季度均值分別為3 516人、1 955人，其“求人倍率”各季度均值達2.00。可見，在佛山勞動力市場中，職業資格五級（初級技能）、職業資格四級（中級技能）的求職人數遠低于需求人數，持有職業資格證書的技能人才的供給相對不足。

三、技能人才與制造業匹配關系的實證分析

要最大限度地發揮技能人才對佛山制造業升級的助推作用，需要技能人才與制造業需求實現有效匹配。本文根據勞動者與就職行業匹配的相關理論，分析技能人才與地區產業需求的匹配機制，建立多類別Logit模型，實證分析技能型人力資本、教育人力資本、經驗型人力資本對勞動者就職行業的影響效應。

（一）實證模型構建和變量說明

本實證研究的數據來自2016年“中國勞動力動態調查”（CLDS）①該調查由中山大學社會科學調查中心主持實施。，本文使用其中16～65歲有工作的成年勞動力個體樣本數據，并劃分廣東省樣本、佛山市樣本做實證分析。廣東地區的樣本數為3 092，其中佛山地區的樣本數為228。

本文建立多類別Logit模型，以“就職行業類型”（industry）作為因變量，以“是否有專業技術資格證書”（certi）、“教育程度”（edu）、“工作經驗”（exper）、“性別”（gender）、“婚姻狀況”（married）、“健康狀況”（health）作為自變量，運用極大似然估計法，實證分析以是否有專業技術資格證書、教育程度、工作經驗分別表征的技能型人力資本、教育人力資本、經驗型人力資本對勞動者就職行業的影響效應，得出技能人才與制造業的匹配程度。

多類別Logit模型是針對因變量為類別變量情形下所建立的計量統計模型，其假設多類別因變量的累積概率密度函數符合Logistic分布，通過估計事件發生與不發生的概率比，得出因變量與自變量之間的相關關系。在多類別Logit模型中，“就職行業類型”取值為m時的條件概率表示如式（1）所示。其中，industry是因變量，采用類別變量形式，取值為 m=1，2，3；certi、edu、exper、Zk代表一系列的自變量；是自變量對應的參數；i是個體下標。

變量說明和描述統計見表3。在廣東省樣本中，從事制造業的勞動者占27.0%，從事第一產業及其他第二產業的勞動者占28.9%，從事第三產業的勞動者占44.1%。在佛山市樣本中，從事制造業的勞動者占49.8%，從事第一產業及其他第二產業的勞動者占17.6%，從事第三產業的勞動者占32.6%。佛山制造業從業人員比例高于廣東省的平均水平，較高的制造業從業人員比例與佛山較大的制造業產業規模相適應。在廣東省樣本中，有20.2%的勞動者獲得過專業技術資格證書；平均受教育年限是9.4年；平均工作經驗是27.1年；男性占48.8%，女性占51.2%；已婚者占82.5%；勞動者的平均健康狀況處于“一般”至“健康”水平。在佛山市樣本中，有21.9%的勞動者獲得過專業技術資格證書；平均受教育年限是9.5年；平均工作經驗是25.2年；男性占50.9%，女性占49.1%；已婚者占83.3%；勞動者的平均健康狀況處于“一般”至“健康”的水平。

表3 變量說明和描述統計

（二）實證結果分析

分別基于廣東省、佛山市樣本，以制造業（就職行業類型=1）為參照組，運用極大似然估計法，可得實證結果如表4所示，表5進一步得出其邊際效應①自變量的變化一個單位對單個行業就職概率的影響效應。。

表4 多類別Logit模型的估計結果（以制造業industry=1為參照組）

對于技能型人力資本的影響效應，表5結果顯示，在廣東省樣本中，“是否有專業技術資格證書”對在制造業就職概率影響的邊際效應顯著為負值，這說明技能型人力資本對廣東地區制造業就職概率起到負向效應；在其他條件一定的情況下，有專業技術資格證書者在廣東地區制造業就職的概率比無專業技術資格證書者低5.3%。“是否有專業技術資格證書”對在第三產業就職概率影響的邊際效應顯著為正值，這說明技能型人力資本對廣東地區第三產業就職概率起到正向效應；在其他條件一定的情況下，有專業技術資格證書者在廣東地區第三產業就職的概率比無專業技術資格證書者顯著高9.4%。而技能型人力資本對廣東地區第一產業及其他第二產業就職概率的影響不顯著。對于佛山市樣本，“是否有專業技術資格證書”對在這三類行業就職概率影響的邊際效應不顯著，暫無足夠證據說明技能型人力資本對佛山地區制造業、第一產業及其他第二產業、第三產業的就職概率有偏向性的影響。

表5 各變量的邊際效應

對于教育人力資本的影響效應，表5中，基于廣東省和佛山市的樣本都顯示，“教育程度”對在制造業就職概率影響的邊際效應顯著為負值，這說明教育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就職概率起到負向效應；在其他條件一定的情況下，分別基于廣東省、佛山市樣本，勞動者受教育年限每提高一年，其在制造業就職概率分別下降1.9%、7.0%。而教育人力資本對第三產業就職概率起到顯著的正向效應；在其他條件一定的情況下，分別基于廣東省、佛山市樣本，勞動者受教育年限每提高一年，其在第三產業就職概率分別上升3.7%、6.8%。對于廣東省樣本，教育人力資本對第一產業及其他第二產業就職概率起到負向效應；而對于佛山市樣本，該效應不顯著。

對于經驗型人力資本的影響效應，表5中，基于廣東省和佛山市的樣本都顯示，“工作經驗”對在制造業就職概率影響的邊際效應顯著為負值，這說明經驗型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就職概率起到負向效應；在其他條件一定的情況下，分別基于廣東省、佛山市樣本，勞動者工作經驗年限每增加一年，其在制造業就職概率分別下降1.1%、2.0%。而經驗型人力資本對第一產業及其他第二產業就職概率起到正向效應，工作經驗年限越長者在第一產業及其他第二產業就職概率越高。在佛山市樣本中，經驗型人力資本對第三產業就職概率的影響效應為正值，佛山地區第三產業傾向于吸納年長的、工作經驗年限較長的勞動者。

對于其他控制變量的影響效應，基于廣東省和佛山市的樣本都顯示，女性從事第三產業的概率顯著高于男性，而男性從事第一產業及其他第二產業的概率顯著較高，但性別對制造業就職概率的影響不顯著。在廣東省樣本中，已婚者從事制造業的概率顯著比其他婚姻狀況者要高；健康狀況越好者從事第三產業的概率越高，從事第一產業及其他第二產業的概率越低。在佛山市樣本中，婚姻狀況、健康狀況對就職行業類型的影響不顯著。

總之，實證結果表明，從現實情況來看，在廣東地區，制造業主要吸納了低技能、低教育程度、工作年限短的勞動者；第一產業及其他第二產業主要吸納了低教育程度、工作年限長的勞動者；第三產業主要吸納了高技能、高教育程度的勞動者。在佛山地區，制造業主要吸納了低教育程度、工作年限短的勞動者；第一產業及其他第二產業主要吸納了工作年限長的勞動者；第三產業主要吸納了高教育程度、工作年限長的勞動者。可見，相對于第三產業，當前廣東省以及其中佛山市的制造業發展面臨較為嚴峻的人力資本欠缺問題，包括技能型人力資本、教育人力資本以及經驗型人力資本的三重“欠缺”，在廣東省以及其中佛山市從事制造業的往往是一些缺乏專業技能認證、受教育程度不高、工作經驗不多的勞動者。高技能人才的欠缺是制約廣東省以及其中佛山市的制造業轉型升級的一個瓶頸。

四、結論及建議

本文實證研究發現：一方面，佛山工業企業研發人才占比相對于廣東其他地級市來說有一定的優勢，且制造企業對較高教育程度者提供更高的工資激勵，這對佛山制造業升級形成一定的人才支撐。另一方面，相對于第三產業，廣東省及其中佛山市的制造業發展面臨勞動者的技能型人力資本、教育人力資本以及經驗型人力資本的三重“欠缺”問題，在該地區，制造業主要吸納了低技能、低教育程度、工作年限短的勞動者；佛山地區具有專業技術、在生產操作一線能夠解決關鍵問題的高技能人才仍相對缺乏；技能人才與佛山制造業轉型升級的需求未能有效匹配。

對此，提出如下政策建議，以便更好地發揮技能人才的作用，助力佛山制造業轉型升級。第一，完善“雙元制”職業教育體系，深化產教融合，實施企業新型學徒制，根據佛山及所在粵港澳大灣區的現代產業發展要求優化專業和課程設置，為企業培養實用型技能人才。第二，推行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制度，并將技能培訓與職業技能認證相銜接，為產業工人打通由初級工到中級工、高級工、技師、高級技師的晉升途徑，提升產業工人的技能水平。第三，抓住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機遇，依托佛山重大產業平臺，面向海內外招智引才，推進佛山與香港、澳門、廣州、深圳等地的人才、技術等創新資源實現一體化，打造制造業的人才高地，輻射帶動地區制造業轉型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