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需要道具

○田麗霞

作為教師，作為班主任，每天都要和學生說很多話。有時候，我們推心置腹、苦口婆心，說得自己心潮澎湃、口干舌燥，可學生卻一臉漠然、無動于衷；我們剖事析理、舉例設喻，說得自己洞明透徹、心悅誠服，可學生仍然一臉茫然、不為所動。每至于此，我都有一種無力感，痛感語言的蒼白貧乏，痛感學生的冥頑不化。怎么辦呢？如何讓談話更有效果呢？教育需要道具，我要找到合適的“道具”。

枯萎的韭菜蘭

小Y是一個非常自信的學生，自恃聰明，學習不太努力。成績平平還滿不在乎，總認為自己“非不能也，乃不為也”。鼓勵、批評都沒有效果。怎么辦呢？

家里有一盆韭菜蘭，由于很久沒有澆水，葉子早已經干枯，乍看只是有幾根枯葉的花盆。我把花盆拿到教室，放在小Y旁邊的窗臺上，他問我：“老師，您端個花盆來干什么？”我告訴他：“這是一盆花，名字叫韭菜蘭，幾天之后就會開出美麗的花。你只要定時給它澆水就可以了。”他半信半疑，但堅持每天按時澆水。

幾天過去了，花盆里長出幾片尖細的葉子，小Y問我：“老師，這真的是花嗎？是一盆草吧？”我告訴他：“是花。你要耐心等待。”有一天，他欣喜地告訴我：“老師，真的是一盆花，有一個花苞鉆出來了。”的確，在一棵韭菜蘭的根部鉆出一個嫩嫩的花莖。上面頂著一個小小的花苞。他更精心地呵護這盆花，更加仔細地觀察著它。一直到第八天，花開了。小Y高興地守著、看著，給花拍照，還寫了一篇周記。

經他同意，我在班里讀了他的周記。然后告訴大家：“如果你是花，就要努力綻放，用綻放來證明自己。韭菜蘭不開，你會認為它是雜草，是韭菜，無論我怎樣解釋你們都不相信。今天，它開放了，雖然只有一朵，雖然只有一天，但是你們相信它是一盆花了。所以，請大家記住：能證明自己的只有自己，包括你的智商、實力、信義、品格。如果你是花，那就抓緊時間綻放吧，用綻放來證明自己。”

當我把周記本還給他的時候，我本想說點什么，他卻搶先說：“老師，你不用說了，我懂你的意思，我要努力綻放自己。”我笑了笑，對他說：“有人說，清晨買蓮花一定要挑那些盛開的，因為早上是蓮花開放的最好時間，一朵蓮花如果早上不開，可能中午和晚上都開不了了。你懂這句話的意思嗎？”小Y果然聰明，他說：“學習要趁早。”我很開心，告訴他：“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一個人在年輕的時候沒有志氣，中年和晚年就更難有什么志氣了。”

從那以后，小Y變得沉穩而努力了。

魚缸和金魚

經常聽人抱怨“現在的孩子自私冷漠，沒有愛心，缺乏責任感”。為什么會這樣呢？因為“愛的基因”休眠了。如何激活學生的“愛的基因”，喚醒他們身上與生俱來的、一直沉睡的愛心和責任感呢？

有一屆學生比較特殊，活潑可愛，愛說愛笑；粗心大意，毛手毛腳；總是以自我為中心考慮問題，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入學入校時，有的學生空著手，家長背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軍訓出發前，家長忙著打背包，學生在一旁聊天；軍訓結束時，很多學生把床單、拖鞋、水杯、臉盆丟得到處都是，光臉盆我就揀了一摞。怎么改變這一切呢？

我買來一個玻璃魚缸和幾條小金魚，放在教室里。告訴他們：在這個世界上，人是最強大的。正因為我們強大，所以我們有保護弱者的責任。你們是最弱的嗎？不是。盡管：和父母相比，你們的體魄還不夠強壯，閱歷不夠豐富，所以還需要父母的呵護；和老師相比，你們的知識不夠淵博，所以還需要老師的教導。但和白發蒼蒼的老人相比，和蹣跚學步的孩子相比呢？你們又是強大的。他們是否需要你的幫助呢？當然需要。一棵小草，被你踩在腳下，它骨斷筋折，卻不能吭一聲；一朵鮮花，被你摘下，香消玉殞，卻無聲無息。它們也是生命，它們和我們一樣需要關愛。一個人最重要的品質是有愛心。當你的腳自覺地避開一株小草、當你的手臨花輕顫，采摘的沖動變成撫摸輕嗅，你就成了一個有愛心的人。生命是平等的，一株草、一枝花、一尾魚、一只鳥，都是一個生命，和我們一樣需要關愛。這幾條小魚，活潑可愛，但不給它喂食，它就會餓死；不給它換水，它就會窒息而死，你輕輕一捏就能置它于死地。我們多么重要、多么強大啊！如何讓這幾條小魚快樂地活著呢？

同學們很喜歡這幾條小魚。但是，很不幸，由于粗心，第一只魚缸只存在了三天就被摔碎了，那幾條可愛的小魚也夭折了；第二只魚缸僅存在了一周，第三只魚缸堅持了兩周，可喜的是第四只魚缸和第四批小魚都過了滿月。就在這摔與買的過程中，學生漸漸地變了，以前那些毛手毛腳的男生變得細心了，他們心中有了一份責任，多了一份牽掛，喂食換水都很精心。看著可愛的小魚，學生冷漠的眼神中閃動著愛的光華，認識到付出也是一種幸福。

其實金魚和魚缸僅僅是一個道具，或說是一條引線，它牽引出了學生愛的情思和責任感。

兩條直線

一個同學很優秀，容貌出眾，成績優異，素質全面，能力突出。她處處領先，也處處占先。從小到大，被家長寵著、被老師夸著，被同學羨慕著、仰望著。慢慢地，她養成了“爭強好勝、惟我獨尊”的性格，只能第一，不能第二，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只能表揚不能批評。她不允許自己不優秀，更不允許別人比自己優秀。

有一次考試，一名同學超過了她。她很不服氣，情緒低落，抑郁寡歡，說話冷嘲熱諷、夾槍帶棒，弄得同學之間嫌隙重重。

我找到她，在白紙上用水筆畫了一長一短兩條直線。然后把紙、筆、橡皮、小刀推到她面前，要求她十秒鐘之內，在不破壞紙張的前提下，把長線變短。這么簡單的題當然難不住她，她帶著不屑的神情瞥了我一眼，提起筆在短線上畫了一下，短線變長，長線瞬間成為短線。

“你很聰明！”我說，“但聰明反被聰明誤，你沒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條線。當你失敗了，不是別人搶走了你的成功，而是你還沒有具備成功的條件。請記住，把長線變短的最好方法不是剪短長線，而是把短線變長……”

聰明人一點就透，她莞爾一笑，我知道她明白了。

老師們，教育需要道具！韭菜蘭、魚缸、金魚、兩條直線，其本身都沒有什么特別的教育意義，充其量就是一個載體，或者說是一個道具而已。要想讓它們發揮教育作用，需要我們賦予它們一個特別的意義，而這就是教育的神奇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