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花奪蜜有約定

陳道澤│文

安徽蕪湖市弋江區江岸明珠東苑1-1-401

天空有小鳥在鳴叫“割麥插稞！割麥插稞！”，這是在告訴人們要快快割麥插稞，不要誤了農時，其實這是布谷鳥的叫聲。草長鶯飛，鳥語花香，候鳥遷徙等等都是大自然的語言。蜜蜂是一種昆蟲，靠采集花朵來繁衍生息，養蜂人飼養蜜蜂，也像候鳥一樣也要趕時間追花奪蜜，為什么？因為不同的季節開放著不同的花兒，若錯過一種花兒的開花時間，那就要等到下一年再來采這種花的花蜜了。

養蜂人放牧蜜蜂是有一條比較固定的線路的，一年之中，如果從原點出發，經過春夏秋冬的追花奪蜜后又回到原點，如此循環往復。

孫師傅的蜂場將春繁地點安排在皖南丘陵的桃花潭，這里早春氣溫比家鄉要高出5℃左右，特別是山里有冬桂花和春桂花（柃）。天氣晴朗，盡管外界氣溫只在7℃～8℃的樣子，甚至更低，蜜蜂仍然出巢采集。一般在每年小寒至大寒節之間放王開繁，同時獎勵飼喂，外界進粉進蜜，蜂王產卵積極，內外包裝增溫，巢內溫度已大幅度提升。上一年晚秋治螨很徹底，這春繁前的治螨工作也很順利，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當春繁如火如荼進行的時候，蜂群基本上都上繼箱了，這時正值二月底三月初（驚蟄和春分之間），老家的油菜已開花流蜜了，歸心似箭，蜂場不得不忍痛割愛，丟下正流蜜春桂花場地，裝車趕往家鄉——橫東馬廠村，歷經近300多天的風風雨雨漂泊，終于回歸到闊別已久的父母和孩子身邊！

在家千日好，出門時時難。老家地勢平坦，擺放蜂箱的邊上就是一片金黃的油菜田，住了300多天的帳篷生活可謂歷盡艱辛，現在可以安安穩穩地躺在自家沙發上休憩，夫妻二人可以將自己烹飪的美味佳肴盛上一碗，用雙手遞到年邁的父母面前，也可給正在讀書的孩子加加餐，改善改善孩子的口味，體現不算長的父母對孩子的愛。尤其是更方便管理自己的蜂群，自家老屋，養蜂工具要有盡有。油菜已進入流蜜期，添加巢礎，移蟲育王，取蜜收漿，要是忙不過來，老爺子還來幫忙。老人是老養蜂的，與蜜蜂打交道近50年，在養蜂道路上摸爬滾打，又有木工的好手藝，什么巢箱、蜂礎可自制，80多歲老人還閑不住，自己養中蜂。看兒子管理雜事多，老人默默地來做這做那，減輕兒子的負擔；在自己家里，做起事來順手順腳，妻子更是丟了叉子又換上掃把，剛剛買菜回來，擇洗切完后，又立刻投入到移蟲之中。她眼疾手快，移蟲針在她手上如穿梭一般來回運行，動作神速，快得驚人！蜂場里的工作多數是夫妻配合，如搖蜜，丈夫抖蜂，妻子割房旋把，這邊蜂抖落干凈提到分離機面前，那邊的幾張蜜脾已搖得干干凈凈，然后，兩兩交換，滿框蜜脾換成空脾返回巢箱，而沉甸甸的蜜脾又來了，丈夫再拿去空脾，妻子又開始割去封蓋旋轉搖把……

春暖花開，蜂場進入全年當中最為忙碌的時節，全家總動員，大家齊心合力，油菜種植面積逐年減少，來這里放蜂的蜂場也不多，油菜的蜂產品還是大獲豐收。附近的親戚朋友都來老屋購買蜂產品，有的來拎蜂蜜，有的選王漿，也有的來買花粉，說蜂花粉養顏美容，美女服用花粉可更加嫵媚動人。還有一個就是買他家的蜂產品放心，貨真價實，自產自銷，一邊遞蜜一邊收票子，這邊剛剛搖出來，那邊的顧客拎著大桶小桶的，就像去店里打醬油似的，蜜桶旁邊生意興隆，買的人說就買這“現搖的，新鮮！”

一轉眼，金黃的油菜花漸漸褪色，菜花結子生莢果了，約近三周時間的斷花期。這要是在父親養蜂那個年代，搖蜜機里還留有油菜蜜的清香，接著就要取紫云英蜜了。那時油菜花后緊接著是紫云英花開流蜜。隨著化肥出現，紫云英消失，過了短暫的斷花期就是家鄉的刺槐花開，沿江江南的槐花一般在4月20日前后見花，花期兩周，天氣晴好進蜜涌，要是遇到蜂多花少，幾家蜂場都宅在家鄉，常常出現爭搶蜜源地盤。孫師傅趁早轉地，白菜型油菜還在尾花期就開始新年第一次轉運，一夜之間，蜂場就抵達江蘇的揚州，“煙花三月下揚州”，正好趕上揚州甘藍型油菜大流蜜，采完揚州甘藍油菜后正是4月中旬后期趕河南商丘的刺槐。那里的刺槐密集，流蜜也非常的好，有時還碰上敞篷的草莓，商丘屬于中原，氣候和沿江江南有點區別，在商丘采刺槐常常天公作美，刺槐收成不錯，要是在揚州起運，目的地不在商丘，往更北的河北承德也是不錯的選擇，那里的刺槐蜜源更佳，不過，只是承德的刺槐見花期要遲一周時間。老家的春油菜才見花，云南羅平的油菜都結果收菜籽了，而內蒙的油菜才開始播種，青海湖的油菜還要到每年的七八月份正式進入流蜜期，這一花開四季，同一時間，所處的緯度不同，同一種植物的花期不同，河北承德的刺槐見花就要比商丘遲7天左右！

商丘的草莓和瓜花可將蜂場推遲半個月左右時間，離開商丘就向遼西的葫蘆島進發。此時的荊條已香花怒放，那里都是矮矮的山坡，就像家鄉的丘陵，山坡上隨處可見灌木叢，灌木叢實際就是一蓬蓬的荊條叢，那數不清的枝頭上綻放著紫色的花朵，一串串的，就像桂花開在枝葉間，荊條面積廣，都是山坡野生的，為盛夏時節的大宗蜜源。荊條謝花，內蒙赤峰的高原蕎麥和向日葵已翹首以盼，每年的7月底，蜂場再次裝車出發，一路北上，目的地就是向日葵和蕎麥的蜜源地——赤峰，這里是紅土地，莊稼人有播種蕎麥、向日葵的習慣，那望不到邊的地里有金色的向日葵花，有雪白一片的蕎麥花，蜜蜂到了這里，就如抹香鯨到了南太平洋里的磷蝦世界里，張口就是滿嘴的美味。蜜蜂到了赤峰遍地都是花朵，在蜜蜂的眼前都是甜蜜的海洋。高原放牧，蜜蜂辛苦，人忙得不亦樂乎，收粉曬粉，割房取蜜，育王治螨，夾蟲刮漿，再累，放蜂人心里也是充滿甜蜜……

向日葵、蕎麥的收工，蜂場就要一次最遙遠的遷徙，舉場南下，連續的高速，蜂場與8月底到達老家附近的沿江江南丘陵的赤沙秋繁。

秋繁地是兩山夾沖，這里有三種秋花，先是鹽膚木，中間夾著沖里小溪旁紅似火的辣蓼。辣蓼是過度性秋繁蜜源，接著便是山地茶花。秋繁有這三種蜜源是養蜂人的好眼力找著的，蜜源豐富就不愁越冬適齡蜂培育有什么困難，這里離老家只三十里，隨時可以來家里小憩，每年的秋繁管理總能一帆風順。到了12月底，蜂場做一個小轉地，到達皖南丘陵的桃花潭。

花開蜂舞也有約，養蜂人趕花是有約定時間的，花開花落的“時間節點”深深地烙在放蜂人的心中，那里鮮花怒放，甜蜜飄香，裝滿蜜蜂的大卡車也按時抵達，不早不遲，就如春天來了，越過冬的小燕子又飛回來了，繁衍生息，到了秋霜還未下之前，小燕子就飛離了，去了溫暖的南方越冬了。孫師傅放蜂也是這樣，油菜花開回老家，菜花謝下揚州，接著轉商丘，上承德，轉遼西，北上赤峰，南下赤沙，趕桃花潭采冬桂花和春桂花，雨水節一過，丟下春桂花，又匆匆趕回老家采油菜，年年這樣的輪回，年復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