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捷治理：董事會的新任務

王志剛

如今是一個充滿著不確定性的時代，為應對不確定性，很多敏銳的企業已開始行動，“量子管理”“去中心化”“事業合伙制”“阿米巴經營”對企業的組織架構、管理體系產生重大影響，以海爾、華為、阿里等為代表的一批企業走在了時代的前沿。華為堅持以客戶為中心、以奮斗者為本、以價值為綱，以個人高薪和企業生存危機不斷激發企業活力。海爾強調“激活個人”，實施“自主經營體”和“創客機制”，打破原有金字塔式的科層制組織，拆分出若干創新團隊，推倒企業與用戶之間的“墻”，使整個企業變成了一個生態圈。

公司治理主要聚焦公司股東、董事會、監事會和管理層之間的關系與規范運作，長期以來對于經營管理范疇并不關注。然而，作為公司管理整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公司治理與經營管理必需聯動，對于不確定時代企業組織機構、經營方式上的變革與創新應當高度關注和積極作為。作為A股公司，在現有公司治理框架下，應當如何應對這個不確定性的時代呢？股東層面的架構設計固然重要，但公司治理的關注點應以董事會為中心，偉大的公司一定有偉大的董事會。董事會作為股東的受托管理機構，要努力消除公司管理層與股東之間的信息不對稱、經營管理業績上的不確定性，更要積極引導和賦能管理層，使公司擁有應對和解決不確定性的能力。

首先，董事會應更為關注企業價值觀和文化建設。丹娜？左哈爾在《量子領導者》一書中指出，“商業組織從本質上講，是一種動態的能量系統。塑造這種系統的強大力量之一是驅動我們決策和行為的動機。”在公司這一動態的組織體中，僅僅依靠制度、管控實現有序運轉和效益產出是不夠的，必須通過信念的力量來激活個體價值。董事會要站在時代潮頭，以使命驅動、以文化引導公司高管，再由管理團隊引導全公司員工，從而在組織內對公司的未來發展形成共識。恰如稻盛和夫將“敬天愛人”奉為京瓷的社訓，只有建立了超越短期利益的企業核心價值觀和企業愿景，只有建立起超越過往競爭和唯利的利他商業模式，公司才能在不確定的環境中實現持續的發展。

《企業內部控制基本規范》和應用指引中，規定了企業加強文化建設的內容，明確董事、監事、高級管理人員應當在企業文化建設中發揮主導作用。這是從風險控制角度對企業提出的要求，而從量子管理的理念出發，唯有去中心、去威權，尊重企業中每個個體的存在與互動，通過強價值觀約束而非強制度紀律約束，才能構建起基業長青的企業文化基石。同時，領導者是組織環境和實踐中的企業文化的締造者，新時代的企業文化需要董事以身作則，需要管理層虔誠執行，需要建立全員的知行合一的文化共識。

其次，董事會應與管理層建立更強的信任與信用關系。公司治理的內在邏輯是追求確定與秩序，董事會作為公司重大事項的決策和管理機構，需要面對的是一個相對穩態的公司內部機構，公司治理的具體工作也都要求“程序的嚴謹和責任的明確”。董事會不適合直接管控和處理日常經營事務，新時代需要董事會與管理層之間建立更強的信任關系，這種信任要能承受信息多渠道高速率傳播、各方反應放大的影響甚至沖擊。因此，公司治理中，董事會需要在選聘環節認真研究和考核CEO的候選人，提名委員會要認真考察候任者各方面條件。不確定性時代，更強化了信任與信用機制。董事會聘任值得信任的人出任高管，受聘者以個人信用承受這份信任并帶入其職業生涯。基于信任建立的董事會和管理層的關系，才能在信息萬千、變化多端的新時代給彼此以支持，基于信任選聘的管理團隊才能在充分授權的內部環境中發揮其才能，才能像華為的團隊一樣，“讓聽得見炮火的人呼叫炮火”！

再次，董事會的運作應當更為敏捷互動和具有韌性。由于企業內外部情況變化更快更劇烈，在不確定的環境中公司通過不斷的技術、管理創新實現動態有序和非線性發展，董事要履行對公司的忠實與勤勉義務將比過往更為艱難。董事會一方面要努力建立與管理層、股東的信任與信用關系，另一方面必須通過及時、有效、多源的信息網絡對于動態中的公司、資本市場保持敏銳的感知與判斷，對公司管理層和大股東進行監控。以往董事們抱怨的信息少、程序簡化等問題必須解決，董事會需要掌握比以往更全面、更具時效性的公司經營管理信息，而不是僅僅收到董事會審議的議案。董事們應當走出會議室，走進公司辦公區和生產廠區，董事會專門委員會要實際運轉起來，董事會秘書和董事會辦公室要真正履行起服務董事會運作的職責，審計部、人力資源部要對口向審計委員會、薪酬考核委員會做好工作匯報和工作支撐。面對現實和基層的董事會才能掌握最新、最多源的信息。

然而，我們一定要對錯綜復雜的不確定性時代有更為清醒的認識，董事會要有思想準備接受一個事實：即使我們做了種種努力，公司仍然會出現預測之外的風險與危機。董事會作為公司治理的核心，要推動公司成為能應對各種極端與突變的有韌性、有偏差冗余的組織。而董事會在公司治理活動中，也應強化其自身的韌性，在波動的資本市場中、在對管理層和股東的監督和管控中具備反脆弱性。這是董事會的一項長期和艱巨任務，更是董秘和董辦、審計部等董事會工作體系的一項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