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哲族魚皮服飾文化的演變及傳承

⊙李佳雨 ［佳木斯大學人文學院，黑龍江 佳木斯 154007］

魚皮服飾文化是赫哲族人民的智慧結晶和特殊符號，有其發展演變的歷史過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赫哲人由最初的漁獵文明逐漸邁向現代文明，只有少數人掌握用魚皮制作手工藝品的技藝，該文化瀕臨失傳的危險。因此，研究魚皮服飾文化的演變傳承，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學術問題。

一、赫哲族魚皮服飾文化產生的條件

魚皮文化是高緯度地區的特色文化，主要是用冷水魚的魚皮來制作生產生活用品。在歷史上，有很多民族產生過魚皮文化，但是唯有赫哲族將精湛的魚皮技藝傳襲了下來,其產生與發展有著獨特的魅力。

（一）源自優越的自然環境

自古以來，赫哲族對生活環境的適應能力極強，聚居于三江平原腹地。正是該地區優越的自然條件，他們依靠捕魚為生，以魚作為主要的飲食原料和生活服飾原料。如此富饒的漁業資源，為赫哲族人民從事漁業生產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也使魚皮服飾的制作有了一定的物質保障，成為赫哲族獨特的生活方式，極大地滿足了赫哲族人民對精神文化的需求。

（二）源自赫哲人對薩滿教的崇拜

薩滿教是一種樸素的宗教，赫哲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以薩滿教為中心。源于深厚的薩滿教信仰，薩滿魚皮服飾不僅是薩滿教的主要內容及其直觀的表現形式，更是薩滿教文化的重要載體。正是這樣的宗教觀念，給赫哲族的魚皮服飾文化賦予了生命和靈魂。赫哲族信仰的薩滿教，以動物崇拜和圖騰崇拜最具特色。比如，赫哲人對鹿的崇拜，鹿的紋飾和造型經常出現在赫哲人的服飾中。

（三）源自赫哲人自身的創造力

一個民族特色文化的形成，最關鍵的因素在于其民族自身。赫哲人之所以創造了獨具特色的魚皮服飾文化，主要靠的就是自身的勤勞以及與大自然和諧共生的智慧。所以，魚皮服飾文化既是赫哲人創造力和凝聚力的綜合體現，也是赫哲人生生不息、延綿不斷、頑強發展的真實寫照。

二、赫哲族魚皮服飾文化的演變歷程

中華民族的歷史變遷對赫哲族魚皮服飾文化的演進有著重要的影響，可分為明朝以前，清代和民國時期，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三十年社會主義建設時期，改革開放至今這四個階段。

（一）明朝以前

據歷史記載，赫哲族是從“肅慎“”挹婁“”勿吉“”靺鞨“”五國部“”野人女真”發展而來的。明代是女真族各部發展壯大的重要歷史時期，赫哲族在“原五國部”地區逐漸形成。黑龍江流域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為赫哲族的漁業生產提供了充足的物質保障，特別是漁業活動發達，為赫哲人的服飾向以魚皮材料為主的轉變創造了有利條件。關于赫哲族魚皮服飾的記載，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如《山海經》中寫道“：玄股之國，在黑齒北；其為人衣魚食鷗。”說明赫哲先民在很早以前就有用魚皮來制作衣服的歷史了。由于緯度高、冬季寒，赫哲人就利用平時最易得到的魚皮做衣料來抵御嚴寒，創造了后人引以為傲的魚皮服飾文化，并在相對封閉的生存環境中得以保存下來。

（二）清代和民國時期

赫哲之稱，始見于《清圣祖實錄》“，清廷命四姓庫里哈等進貢貂皮，照赫哲等國例，在寧古塔收納”。自清初起，三江流域的赫哲族族稱已得到清政府官方認可。當時，清政府對赫哲人主要采用編戶、編旗兩種統治制度，編旗的赫哲人需每年向清政府“貢貂”，而清政府為了統治拉攏予以回賜，稱“賞烏林”，布匹綢緞逐漸傳入赫哲族，使赫哲人穿布制衣服成為可能。當時的赫哲人也開始注重衣服的裝飾效果，清代曹廷杰撰寫的《西伯利東偏紀要》中記載“：赫哲人穿的衣服喜歡用紫色的袖口，上面縫有彩色花帶二三寸。也有的是買絳子鑲在衣服邊上，或者把貝殼連在一起縫在衣服的下邊緣，顯得古樸美觀。”這個時期，赫哲人對服飾已經有了審美意識，不僅注重衣服的實用性，更注重其美觀性。民國時期，據凌純聲在《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中記載“：今日魚皮衣服已不多見，惟魚皮綁腿、鞋子、套褲及口袋等用之者尚多。”隨著外來人口的不斷增多，布匹也不斷地傳入赫哲族聚居區，赫哲人在居住地就可以購買到布，布衣逐漸代替了皮衣。

（三）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三十年社會主義建設時期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擺脫了日偽政府統治而獲得解放的赫哲族，漁獵生產得到恢復和發展。赫哲族人民的物質生活水平得到極大改進，生活質量不斷提高，收入穩定，擁有自己的財產。據調查，1958年街津口村赫哲人家人人都有幾套衣服和被褥，全村有三臺縫紉機，化纖、毛料、呢絨、棉布等已成為日常穿戴和鋪蓋之物。隨著赫哲族人民生活條件的提高，魚皮衣服逐漸退出了歷史的舞臺，取而代之的是呢絨、棉布等更為舒適的衣料，促成了赫哲族豐富多彩的服飾文化。

（四）改革開放至今

改革開放以來，赫哲族魚皮服飾文化的演進進入了一個全新的歷史時期。一是政府對魚皮服飾文化傳承高度重視。魚皮服飾制作技藝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后，相關政府部門紛紛開展有關赫哲族魚皮服飾制作的調查和保護工作。比如，投資成立魚皮手工技藝傳習所，聘請傳承人有針對性地對其進行傳授；將魚皮服飾文化融入鄉村建設和旅游發展中，帶動本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二是魚皮技藝傳承人保護意識增強。近年來，魚皮技藝傳承人將魚皮制作技藝拍成影像和照片，積極參與國家或省級舉辦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展覽會，擴大了魚皮制作技藝在全國及世界上的影響力；開辦魚皮制作技藝傳習班、家庭手工作坊式企業，面向魚皮文化愛好者有針對性地進行傳授，擴大了魚皮文化在大眾中的傳承與發展。三是成立魚皮文化公司。一些有識之士相繼成立魚皮文化生產企業，從事魚皮服飾的制作和生產。目前，佳木斯地區有許多頗具規模的企業，其中佳木斯華夏赫哲魚皮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最為著名，公司研制出傳統魚皮服飾等六大類百余件產品，取得了可觀的經濟效益，起到了一定的帶頭和示范作用，為更好地傳承魚皮服飾文化奠定了基礎。

雖然魚皮服飾文化在傳承中取得了可喜的成績，但是仍存在一些不容忽視的問題。比如，一些赫哲族民眾缺乏對魚皮服飾文化的深度了解，只有少數赫哲人從事魚皮文化傳承工作，整個赫哲族民眾參與度不高,保護意識有待加強；魚皮手工藝人缺乏對魚皮服飾文化的專利保護意識，手工藝人甚至是政府對本民族魚皮制作技藝的保護措施還不夠完善；魚皮服飾文化瀕臨失傳，新一代的赫哲人對傳統的魚皮制作技藝愈加陌生，參與度不高，缺乏保護和傳承意識。因此，魚皮服飾制作技藝依然面臨著失傳的危險。

三、對魚皮服飾文化保護與傳承的思考

（一）提高本民族民眾對魚皮服飾文化的保護與傳承意識

魚皮服飾文化保護固然需要全社會的共同努力，但對保護起確定性作用的是赫哲族人民本身。為此，我們應牢固樹立“從娃娃抓起”的保護理念，拓展學校教育的主陣地，進一步豐富赫哲族人民的文化教育資源，就魚皮服飾文化對新一代赫哲人進行全面系統的教育，不斷增強他們對本民族的文化認同感，切實喚起人們對魚皮服飾文化的保護意識。

（二）建立新的文化產業鏈條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的新時代文化建設基本方略，激發了全民族文化創新創造活力，表明了黨中央大力推進文化大發展、大繁榮的信心和決心。筆者建議，將魚皮文化與社會經濟發展有機地結合起來，進一步加強魚皮文化產業的創意、創業和創新，致力于開發赫哲族傳統魚皮手工制品、服飾、工藝品等民間藝術品。打造具有赫哲族特色的魚皮文化完整產業鏈條，讓魚皮文化產業成為帶動當地經濟發展的支柱性產業，進而更好地保護及傳承魚皮文化。

（三）搶救傳統魚皮技藝

搶救傳統魚皮技藝最關鍵的是搶救魚皮技藝的傳承人。因此，我們必須跟時間賽跑，全面開展魚皮技藝傳承人搶救工作。根據傳承人的年齡程度確定搶救的等級，廣泛搜集相關魚皮技藝傳承人的作品，通過傳承人口述或錄制音頻視頻等資料，并形成文字記錄，以供后人參考學習。同時，充分挖掘魚皮文化資源，探索建立魚皮技藝傳習所，聘請赫哲族魚皮技藝傳承人現場授課，有效地對傳統的魚皮制作技藝進行研究、發掘和傳習。

（四）打造魚皮服飾文化品牌

建議政府加強政策引導，用市場的杠桿來帶動魚皮服飾文化的傳承,注重魚皮服飾文化產品的價值傳播，把傳統文化與市場經濟有機地結合起來，將魚皮服飾文化發展成為魚皮服飾文化產業，為廣大消費者提供優質產品和高效服務。不斷擴大經營規模、提升市場地位，切實提升魚皮服飾文化品牌的知名度，使魚皮服飾文化品牌成為無形資產，實現保護效益、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的三者統一。我們必須大力提升文化承載與創新的能力，將赫哲族魚皮服飾文化的保護與傳承擺上重要位置，讓其深度融入現實生活，切實解決魚皮服飾文化在發展中所面臨的困難和問題，從而不斷促進赫哲族經濟文化的繁榮發展，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做出應有的貢獻

① 程麗云：《漁業生產對赫哲族民俗的影響》，《佳木斯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06年第1期。

②④ 凌純聲：《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民族出版社2003年版，第11頁，第81頁。

③ 中國民族村寨調查叢書：《赫哲族黑龍江同江市街津口鄉調查》，云南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232頁。

⑤ 赫哲族簡史編寫組：《赫哲族簡史》，黑龍江人民出社1984年版，第15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