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雅慧
摘要:歷來論者皆將馬遠夏圭統稱為“馬夏”,二人皆師李唐,雖同為一派,風格相似,但又因兩人在各自畫面表現中糅雜了自己的繪畫理念與審美態度,所以二者在畫面表現方面還是略有細微差異且各具特色,為我們呈現出南宋院體繪畫的多樣層次感,本文將以馬遠夏圭二人具體作品為例選取多重角度淺淺而談兩者相似風格中的具體差異。
關鍵詞:馬遠;夏圭;風格差異;宋畫
中圖分類號:J20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9)12-0030-01
一、關于“馬夏”
1.馬遠。馬遠所在的馬氏家族“一門五代七畫家”,其中六位供奉于宮廷,成長于這種與宮廷關系親密的繪畫世家的馬遠自小便行走于宮廷畫院,他的家族與生活、職業與事業,都與皇家息息相連。馬遠作為一名與朝廷更為親密的宮廷畫師,日日生活、工作、行走于宮廷和皇城之中,呼吸著它們的氣息,描摹著他們形影,見證著它們的人事更替、四季變幻,自然而然的將他們融入自己的畫面。
2.夏圭。畫史畫論中對于夏圭的記載也較為豐富,但夏圭的史料記載中關于夏圭的生平事跡亦或是家學淵源的記載相對于馬遠而言十分簡略,無論是從《畫繼補遺》到《圖繪寶鑒》還是《武林舊事》,可以從中窺得到的大抵只有姓名、字號、籍貫、任職畫院時間,沒有過多的與皇室交往的記載,更多的則是與創作相關的品評。
由此可見,雖夏圭與馬遠同為畫院待詔,但兩人與皇家的親密關系程度還是有所不同的,這種不同可能會造成“馬夏”二人的畫作在意境傳達方面存在某些不同。
二、“馬夏”風格之異
1.富貴意深隱逸意趣——意境不同。客觀而言,馬遠的畫作帶有與生俱來的富貴氣,《踏歌圖》作為政治題材中最為名聲卓著的佳作.馬遠畫成之后,皇帝便將此畫賞賜給扶保他登位有功的太監“王都提舉”,這種賞賜畫作的行為其實是為了維護統治,由此可見馬遠的這幅《踏歌圖》除卻畫作本身歌頌帝王治國有道的人樂年豐之景外其實存在一定的政治意味。
夏圭畫作《溪山清遠圖》整體文人意趣較為突出,開卷悉是近景,無盡江水虛實相間,巖縫石間雜樹叢生,露出遠處一片松林,梵剎琳宮隱現其間,石畔灘頭,漁舟三兩,近景上方闊山遠水。中段峭壁與江水,山下草屋,竹林,高人逸士閑散其間,末段危峰如削,林壑重深,極其優美的營造了一副清曠悠遠的湖光山色,全卷表現亦是民生安樂,卻無半分強硬的政治意味,可以說它是帶有文人氣韻的政治頌德,也可以說它是單純藝術創作,同時還帶點馬遠畫作中不曾有的野趣。后人對他們的評價也分有馬遠“意深”、夏圭“趣勝”之說,兩人分別以“意”、“趣”見長,形成不主于客觀描繪,而重在主觀性的立意、情趣的特點。
2.馬一角夏半邊——構圖不同。《踏歌圖》在構圖布局上,體現的是馬遠在“邊角之景”以外的全景圖,其明顯與北宋荊浩、關仝、范寬甚至李唐前期那種大山堂堂占據整個畫面的全景構圖截然有異,馬遠的遠景多為一高峰直聳,類劍插空,稱為“一角山”,其山水以少見多,以偏概全,而這也正是他藝術手法高明獨到之處。
“水墨西湖,畫不滿幅”,夏圭的《溪山清遠圖》章法別致,布局出新,構圖多取下半部分,焦點集中,即為“半邊山”。這種空間表現中,近景突出,遠景清遠,畫面因而顯得空靈生動。長卷重在“經營位置”,此卷繁簡得當,過渡自然,可謂“經營得法。既然畫史上將倆人并稱“馬一角、夏半邊”這說明其實倆人在構圖上雖多有共通之處,同時也說明兩者還是有所不同,此皆因馬遠喜在豎軸構圖遠景中取一角山進行著重塑造,從而使得造境趨于奇險,夏圭則多在長卷構圖近景中著重取下半部分進行描繪,從而顯得比較質樸、自然。
3.馬遠剛勁夏圭淋漓——筆墨不同。《踏歌圖》中前景巨石不作過分拘泥細致的皴擦,只分大的塊面,先以道勁剛硬的濃墨線條勾勒山石輪廓與結構,后施以大斧劈皴,山石側筆皴擦,筆隙間自然留白,大斧劈皴或釘頭鼠尾皴直皴山石,極為準確的表現出山石的方硬峭拔,呈現出堅實的質感和立體感。遠處“一角山”的暗處亦用側筆掃出,明處略用刮刀皴,或是以細勁線條勾出輪廓,淡墨渲染,再加以云藹煙嵐籠罩,極富朦朧詩意。
夏圭的山石皴法,在陳繼儒《妮古錄》“皴法,董原麻皮皴,范寬雨點敲,李將軍小斧劈皸,李唐大斧劈皺,巨然短筆麻皺,江貫道師巨然泥里拔釘敲。夏圭師李唐、米元暉拖泥帶水皸,先以水筆皸,后卻用墨筆。”其山水畫技法的突出之處,在于他充分發揮了水墨的表現力,以禿筆作大斧劈皴,筆法蒼潤,畫面表現淋漓盡致,將水墨技法運用到了“醞釀墨色,麗如傅染”的境界,畫面水墨渾融,蒼茫淋漓,筆法、墨法、水法均極為精練。
馬夏兩人皆師李唐,這不論從畫風上,還是從記載上都可以得到證實,但總體來說,馬遠的筆墨比夏圭的筆墨更加剛勁、銳利、簡約和概括。此皆因馬遠用筆雄健且石體棱角分明,用筆較尖,筆法爽勁,線條一般較長而清晰,輪廓線厚重,而夏圭山石皴法則為水墨淋漓,用筆略禿,筆法蒼潤,輪廓線濃淡相宜,變化多端。雖然夏圭的山石皴法弱化了斧劈皴的氣勢,有時稍顯粉氣,山石塊面瑣碎,但夏圭也避免了馬遠繪畫中因其皴法的下筆很猛,收筆一掃而過,前緊后松而致的線條呈現的剛硬瘦峭,乏于彈佳,缺少變化,這也正是兩者所繪山石中最明顯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