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打卡”外交

趙靈敏

6月30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和朝鮮領導人金正恩在朝韓邊境板門店非軍事區舉行了會晤，這是近一年來兩人繼新加坡和河內之后的第三次會晤，再次吸引了全世界的注意力。和前兩次會晤的精心準備不同，此次會晤是特朗普出于內政考慮臨時起意的結果，是通過社交媒體推特實現的，場面看似熱鬧，實質進展卻非常有限。

會晤前一天的6月29日一大早，在大阪出席G20峰會的特朗普發了這樣一條推特：“在和中國領導人進行了重要會晤之后，我將和文在寅總統一起從日本回到韓國。如果朝鮮的金委員長看到這條推特，我將在非軍事區（DMZ）跟他握手說你好！”在上午峰會前，特朗普靠近韓國總統文在寅，問道：“看到推特了嗎？”文在寅回答：“看到了。”特朗普說：“那一起努力吧。”

最終，在特朗普向金正恩喊話過去1天多之后，會談在6月30日下午得以實現。金正恩和特朗普舉行了50分鐘的閉門會議，同意重啟朝核談判;特朗普在會議后表示，已邀請金正恩訪問白宮。這是1953年朝鮮停戰協定簽署以來，朝美最高領導人在板門店的第一次見面，也是美國在任總統第一次跨越軍事分界線踏上朝鮮國土。

盡管這是一場外交活動，但特朗普的著眼點卻主要是美國的內政。6月18日，特朗普正式宣布競選連任，并于佛羅里達州奧蘭多辦了第一場造勢活動。不過，形勢看起來似乎不妙。6月14日，美國媒體報道稱，特朗普競選團隊曾對17個州作內部民調，結果顯示特朗普在賓夕法尼亞、威斯康星和佛羅里達三個關鍵搖擺州的民意支持率大幅落后于拜登，最大差距達16個百分點。由于這一民調結果不太滿足總統的“需求”，三位民調專家遭到解雇。就在大阪G20峰會前一天，民主黨內初選參選人首輪電視辯論剛剛結束，吸引了高達1810萬觀眾收看，特朗普突然邀請金正恩，就徹底把美國民眾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而在更早的6月23日，在美國與墨西哥邊境，一名來自薩爾瓦多的父親和他的2歲女兒在試圖前往美國時溺水身亡，照片在美國公開后，特朗普的反移民政策在美國國內遭到了輿論的強烈譴責。

在一系列的不利因素面前，特朗普需要一場立竿見影的外交活動把注意力聚焦在自己身上，樹立自己“有所作為”的形象。畢竟，和紛繁復雜的內政相比，外交是總統專屬的舞臺，想做就可以做。而朝鮮自從河內特金會失敗以來，也需要重啟對美關系，希望能盡快取消制裁。兩位領導人的共同政治需要促成了這次倉促的“外交秀”。

另外，自5月初以來，美國和伊朗在波斯灣劍拔弩張，伊朗以俄制S-300防空飛彈擊落美國最先進的無人偵察機，雙方幾乎擦槍走火爆發全面軍事沖突。根據《紐約時報》的報道，特朗普當時已經下令轟炸伊朗，戰機已經升空，隨后卻突然撤回。特朗普在此后與加拿大總理特魯多會晤時，甚至替伊朗開脫，說相信“是一位將軍或是某個人在擊落無人機時犯了錯”。這套前倨后恭的表態，讓美國強硬派大為光火，也折損了特朗普的外交形象。

臨時起意、場面要大、世界關注，這是典型的特朗普外交風格。不過，在臺面上的風光之下，朝美關系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改善。美朝一直談不攏的癥結，在于朝鮮希望美國解除制裁再棄核，但美國則要朝鮮先“完全、可檢驗及不可逆”地棄核之后，才會考慮逐步取消已經實施了10輪的經濟制裁。可以說，雙方的根本問題是互信的不足，而這是過去幾十年雙方敵意不斷疊加的結果，絕非靠幾次握手就能改變。

此次特金會的最大成果是雙方同意重啟談判，但如果雙方不改變立場，下一輪談判依然會無果而終。也正因為如此，特朗普余下任期恐怕只能不斷重演這類看似炫目卻無實質意義的“打卡外交”。接下來的觀察點是，金正恩會否在美國2020年總統選舉前踏足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