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畫中猴形象初探

崔浩

摘 要：漢畫中出現有姿態各異的猴圖像，如屋脊上行走的猴、樹干上攀援的猴、和瑞禽一起嬉戲的猴等，這些猴都富有神奇的靈性和吉祥寓意。

關鍵詞：漢畫;猴形象;祥瑞通靈

猴與人類的緣分很深，從遠古開始傳統民俗便以猴為吉祥、顯貴、驅邪納福的象征，幾乎是“圖必有意，意必吉祥”。猴在我國傳統文化中占有一定地位。

猴的智商極高，常以靈活、睿智著稱，寓意機靈可愛、精明敏捷、頑皮淘氣、戀家等。早在3000多年前古人就把猴錄進象形文字，在十二生肖紀年序列中排第九。神醫華佗因受動物運動的啟發，首創“五禽戲”，其中就有模仿猴子動作的套路。

南陽漢畫像石磚中猴的形象多有出現。

1 猴戲娛樂

考古出土資料表明，在新野縣樊集出土的畫像磚圖像中[1]有猴戲馬尾（圖1），在唐河縣[2]、南陽熊營[3]和方城縣[4]出土的漢畫像石中均有猴子戲虎尾畫像（圖2～圖4），都展現了猴子頑皮可愛的天性。

猴與人類的關系密切，人類很早就開始關注猴，并且飼養猴，《列子·黃帝》《莊子·齊物論》中記載的“朝三暮四”的故事就是很好的證明。漢字中猴的別稱很多，如“夒”“猱”“禺”“猿”“玃”“獼”“狙”“猶”等。這些名稱告訴我們先民不僅對猴非常熟悉，而且對不同種類的猴也有所了解。當時耍猴已經成為人們生活中的一種娛樂表演。新野縣的猴戲享譽全國，被列為非物質文化遺產。該縣的群眾飼養、馴養猴子非常普遍，且歷史悠久。這些民間訓猴人一年四季牽著多只經過馴養的猴，帶著道具，走鄉串戶，把這些精彩的猴戲帶向千家萬戶，有些還在各地的電視臺和馬戲團表演。這不僅豐富了群眾的業余生活，增加了收入，還把這些具有中原特色、滑稽搞笑的猴戲傳播到五湖四海，每到一處收獲的是歡聲笑語、掌聲雷動。

2 猴與封侯

“猴”與“侯”同音。侯為中國古代的爵位之一。《禮記·王制》中記載：“王者之制祿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自此以后，五爵雖有變化，但歷代都有侯爵。戰國時期的列國諸侯，秦漢時代的封侯拜將。人們希望加官封侯，于是封侯使“猴”增添了一種吉祥、富貴的寓意。

在南陽新野縣樊集出土的射鳥畫像磚[5]，畫中一樹，枝葉茂盛，上有三鳥和一只正在攀援的小猴（圖5）。樹下一人引弓欲射，一人手提一鳥，翹首上指。樹、鳥、猴組合的樹下有張弓上射的人物圖像，畫面寓意追求“射爵射侯”。《禮記·射義》載：“射侯者，射為諸侯也。”這類畫像的樹上，有時僅有鳥，有時僅有猴，或同有鳥和猴，其意相同。鳥、猴寓意侯爵。在古代，雀、猴和爵、侯讀音相同。《說文解字》載：“雀，依人小鳥也，從小隹，讀與爵同。”《陳留耆舊傳》言：“雀者，爵命之祥。”古代文官戴的一種帽子叫爵弁，又寫作“雀弁”，是用細的赤黑色布制作，形如雀頭，似冕而無旒，其尊貴僅次于冕。因其顏色紅中帶黑，與雀頭相近而得名。爵是表示社會地位和物質待遇的一種尊號，多根據血緣關系或功勞大小來授給，長期不變，在許多情況下可以世襲。漢代宗室封爵分為王、侯二等，功臣封爵沿用秦的二十等爵。皇帝的兒子和兄弟封王，相當于先秦的諸侯，所以通稱“諸侯王”。漢初異姓也封王，后來“非劉氏不王”，異姓受封者通稱“列侯”。漢代人把猴子形象雕刻在樹上、屋脊上，充分說明了漢朝人渴望被封為侯爵，住上侯府，并且讓子子孫孫也能代代稱侯。

3 猴引導升仙

在南陽漢畫像磚、畫像石的圖像中，猴的形象經常出現，不光是把猴的形象理解為對官爵——侯的追求，還賦予了智慧和神靈。

因為動物有許多特性為人類所不及，如鳥能飛翔，魚能潛水，虎豹威猛而善奔，猿猴靈巧而善攀，所以先民敬之如神明。猴也是先民信奉的擁有神性的動物。像南陽地區從新石器時代起，距今7000多年，有鳥、猴、狗、羊、雞等動物形象出現。它們雖然沒有達到圖騰崇拜的程度，但也表示了原始先民對動物崇拜觀念和原始藝術。漢畫像磚、畫像石中出現的魚、猿、熊、羊、象、比翼鳥、桑樹等都是祥瑞和吉祥圖案的代表。

神木大保當23號墓出土的門扉畫像石[6]，畫面題材豐富，除了主題圖像朱雀、鋪首銜環和獬豸之外，還在空白處填刻了飛鳥、鹿、猿、仙草及羽人等形象來充實和渲染想象中墓門背后的世界。山東還出土一塊畫像石[7]，畫中有一巨大的建鼓，鼓高聳的中柱上飾有華蓋，華蓋上居二猴，猴之上就是西王母仙境。華蓋即天的象征，華蓋上的猴是升入天國的仙猴。也有的畫像石上刻的猴子周圍云氣繚繞，仙氣十足。這些圖像充分說明在漢代人的觀念中，猴也是富有神性的動物，它們利用自己善于攀爬的天性，由人間攀升到天國神境，引導人的靈魂到天國。

4 猴與生殖繁衍

南陽新野縣樊集出土的射鳥畫像磚[8]，畫中一樹，枝葉茂盛，上有三鳥和一只正在攀援的小猴。樹下一人引弓欲射，一人手提一鳥，翹首上指。在南陽漢畫像石、畫像磚上有很多畫面是猴和扶桑樹、玄鳥相結合，寓意子孫繁衍。《山海經·大荒東經》：“湯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齒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這棵被人間視為通向天國的神樹，原型就是現實中的桑樹。它的吉祥意義主要表現為生殖吉祥。桑在原始宗教信仰和神話傳說中為人們觀念中的生命樹和母親樹，人們通過桑來表達對生命、生殖的崇拜。《詩經·鄘風·桑中》：“爰采唐矣？沬之鄉矣。云誰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楚辭·天問》：“焉得彼涂山女，而通之于臺桑？”漢畫中有男女在桑樹下幽會、野合的圖像，意義在于促使莊稼豐收、家族多子。漢代木連理比喻兄弟之情，到后世連理木成為夫妻恩愛的象征。玄鳥，一說燕子，因其羽毛黑色故名。《史紀·殷本紀》中記載，殷契，子姓，名契，帝嚳之子，唐堯的異母弟，生母為簡狄，商高祖乙的祖先。契是商人的祖先，他曾被封于商（今陜西商洛一帶）。商自盤庚遷殷（今河南安陽小屯村）以后，又稱殷，所以契又被稱為殷契。契的母親簡狄，出身于有娀氏，在一次野外洗浴時，見到一枚燕雀蛋，她將這枚蛋吃了后就懷孕而生下了契。屈原《離騷》：“鳳皇既受詒兮，恐高辛之先我。”雖然鳳凰已經為我送去了聘禮，我又怕帝嚳搶先我。《天問》又云：“簡狄在臺，嚳何宜？玄鳥致貽，女何喜？”簡狄深居在九層高樓，帝嚳怎能與她結鸞儔？玄鳥送給簡狄一枚蛋，她怎么吞下就生產？由此可見，在古人眼中鳳凰即玄鳥。因此，當含有生殖意味的猴、扶桑、玄鳥組合在一起時，那種對生命、生殖崇拜的意義就更顯而易見了。

5 猴與家宅平安

《山海經·南山經》載：“東南四百五十里，曰長右之山，無草木，多水。有獸焉，其狀如禺而四耳，其名長右，其音如吟，見則郡縣大水。”《南山經》中又載：“又東五百里，曰發爽之山，無草木，多水，多白猿。泛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渤海。”這些記載說明上古時期人們相信猿和水有某種密切的聯系，猿的出現也就意味著水的出現，所以攀爬在屋脊上的猿子也是水的象征，而水正是家宅平安的最大保障。正是由于這個原因，猴爬在闕頂也是新野縣樊集出土畫像磚上常見的題材（圖6）[9]。通常畫面分為兩部分：上部為展翅的鳳立于闕頂，闕頂右側邊沿有一攀爬的猴子;下部立一執棨戟門吏。還有一種是上部為展翅的鳳立于闕頂，闕頂右側邊沿有一攀爬的猴子，下部為拜謁、舞樂稽戲圖像。

6 猿猴長壽

猿猴靈活，善于攀緣，這是猿猴的一種本性，同時表示猿猴還有長壽的特性。在晉·郭洪《抱樸子·對俗》引漢時書《玉策紀》《昌宇經》，言長壽之物甚多，其中“獼猴壽八百歲為猨，猨壽五百歲變為玃。玃壽千歲”。當然猿猴的形象出現在漢畫像石、畫像磚圖像中，也含有長壽甚至長生的寓意。

總之，漢畫像石、畫像磚的猴形象都是大眾所追求的事事吉祥的表現方式之一。猴既是人們生活中的玩偶，又被人們賦予了很多美好的愿望。它既有人們所不能具備的神靈功能，又代表了使人長壽百歲、使人平步青云、使家宅平安的美好寓意。

參考文獻

[1][5][8][9]趙成甫.南陽漢代畫像磚[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

[2][3][4]南陽漢代畫像石編輯委員會.南陽漢代畫像石[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5.

[6]李林.陜西漢代畫像石[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95.

[7]山東省博物館.山東漢畫像石選集[M].濟南：齊魯書社，1982.